《[快穿]十日约定》中东妖

32、红叶生

　　万千战马从陡坡俯冲而下，嘶喊声振奋人心，马上之人即将准备厮杀。却见对面的织田军突然卧倒，随即迅速变换成三列队形——

　　“砰——”

　　“砰砰——”

　　“砰砰砰——”

　　将队列一划为三，由于火|枪填充弹药需花费一定时间，前三人射击完毕后，立马退到最后一排，后者居上，如此一来，便如多米诺骨牌般，可以连续发射。这就是三段射击的精髓。

　　望着武田方大片倒下的士兵群，大名瞪大眼，头顶青筋直露，以一种不甘心又悔恨的目光，直直盯着面无表情、高高骑坐在马背上的织田信长，咬牙切齿地宣布败北。

　　回到领土，照例召开会议。会上，家臣们春风得意，提到这次战事皆兴奋不已，尤其柴田胜家叫得最为激烈。

　　“我就说！这次有德川的相助，再加上信长大人绝妙的三段射击法，定会取得优胜！你们说是不是？”

　　听到这，底下交流的众人纷纷举起手中杯盏附和道：“确是！恭喜信长大人！”

　　然，信长只是淡淡点头，将视线投向不吭声的明智光秀，望着，黑眸中渐渐蕴量起难以捉摸的神色。

　　回到卧房，侍女通告归蝶不在，信长并未在意，只当她去散步，径直走了进去。

　　正打算睡下，突然，一股浓浓的烟味在不大的房中弥漫开来，他的心猛地一跳，随即坐起身。

　　房间并未着火，伴随着这阵烟味出现的，是那日他临死前见到的少女。

　　少女将他脸上闪过的恐惧尽收眼底，眼中依旧是冷的，半晌，唇中吐出几字，“还有三天，我是来提醒你的，你只有三天时间，有什么愿望，尽快在这三日内完成吧。”

　　信长对这种一眼被看穿的感觉很不适。若不是她的出现，他几要忘了自己已死过一次的事实，想着，他皱了皱眉，语气不善，“你是何人？”

　　“我不是人。”

　　“什么？”当信长回过神时，少女已不见了，房门被拉开，归蝶站在门口。

　　“喂，一副呆呆的样子做什么？难道是打仗伤了脑袋？”说着，伸手欲摸他的头。

　　看到归蝶满脸诧异，信长敛起脸上的冰冷，一丝笑意自然流露在面颊。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道：“归蝶，我回来了。”

　　“我知道！你不就站在这儿吗？”归蝶一边说着，一边抽回了手。

　　就在房中气氛降至冰点，沉默颇久，信长终于开口了：“归蝶，若有一日我死了，你就回美浓，毕竟到那时，这里会很不安全，我希望你可以尽快回到美浓，平安地活下去。”

　　“怎么了？突然说这种话……”归蝶望着他，嘀咕道，很快，恍然大悟，“啊！你该不是担心打不过别人，想要扔下我一人逃跑吧，告诉你哦，就算最后逃命成功了，你也不会高兴的！”

　　信长一怔，随即讪讪笑道：“归蝶怎么这么说……我怎么会做逃兵。”

　　女子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真的吗？这种事情不到那时可说不定！”

　　“好了。天色不早了，归蝶也快点休息吧。”信长似乎无心再与她斗嘴，侧身躺倒在榻榻米上。

　　凝视着他的后背，归蝶慢慢敛起脸上笑意，眼中，担忧的情绪开始扩散。

　　信长，还有多久你才可以不这么累下去？为何这个世道无法改变？每一日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你一定早已忍耐不下去了吧……

　　*

　　今夜月亮皎洁如初，归蝶漫步在庭院间，感受着夜风拂过面部的凉意，突然，一个细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嫂嫂，您也睡不着吗？”

　　“阿市？”归蝶回过头，看着织田市，有些惊讶，“你为何睡不着？”

　　“因为阿市想念女儿了。话说回来，嫂嫂又是因何而难眠？”

　　“很快又要去打仗了吧。”

　　“诶？”

　　“即使他不说，我也知道。这就是战国，乱世里不打仗，根本无法活下去。”归蝶侧过身，垂头，声音变得失落，却勉强保持镇定，“所以，作为信长之妻，这个家中的女主人，我一定要做好本分之事，让那个傻瓜不再那么操心。”

　　“呵呵。”阿市笑了，眉眼弯弯，很是柔美，“嫂嫂真的很关心兄长呢。”

　　归蝶似乎并未听进她所言，忽地求助般看向她，“阿市，我真的很担心！那个傻瓜今天说什么自己会死之类的话，他一定是预料到了什么！我……”

　　阿市怔了怔，敛眸，上前一步，握住归蝶的手，小声安慰道：“嫂嫂，没事的哦。兄长是连神都在护佑的人，所以绝不会有意外！兄长他一定会实现梦想，一定会平安地度过一生，我始终如此坚信着。”

　　“谢谢你，阿市……”

　　“嫂嫂，夜晚凉，还请早些歇息，就算是为了兄长，您也要好好的、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哦！”

　　“对了，阿市……”归蝶想到什么，欲言又止，动了动唇瓣，怎么也没说出口。

　　“嫂嫂大人，有何事？”阿市止住脚步，回头，眨了眨如星辰般的明眸。

　　“啊……并没有。我是说……为了孩子们，阿市也要早点回去休息哦。”

　　见因提到孩子，女孩脸上浮现出的幸福笑容，归蝶面色失落，转过身，抬手，攥起衣袖，尽力克制住自己的难过之意。

　　她要如何说？阿市刚丧夫不久，就要说：“准备一下，过几日，阿市要嫁给胜家哦。”这种话，她怎么可能说出口！

　　都怪信长！那个家伙，究竟有没有心？为联盟，当时让阿市嫁给浅井的人是他，不顾阿市感受，强行将她送走。讨伐浅井后，连他们的儿子都不放过的人，也是他！如今阿市心中伤尚未愈，他又让她嫁给手下家臣，他到底会不会为别人着想？

　　罢了，这个烂摊子，让那家伙自己解决吧！

　　第二日，织田领土内，所有家臣受邀参加午宴，街道上，熙熙攘攘，大家你见到我我见到你，皆喜闻乐见地讨论这件事儿。唯有归蝶闷闷不乐，看着结伴而来的家臣们，露出不安又担忧的神情。

　　因为——只有她知道，在午宴上，将会发生什么。

　　午宴上，大家照例划拳饮酒，说说笑笑，各玩各的，气氛欢悦极了。一直到午宴接近尾声，信长才放下杯盏，清了嗓子，见此众人顿时噤了声，屏气凝神望向他。

　　“我有一事宣布。胜家，从今日起，阿市将成为你的妻子。”信长说着，望向归蝶。然而，归蝶只是撇过头，脸上分辨不出喜怒。

　　他垂眸，又将视线转到织田市身上。阿市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但不难看出，她全身透露着悲伤。

　　胜家骤然被幸福砸中，一脸惊讶，忽然大笑道：“信长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太好了！多谢信长大人！”

　　“恭喜、恭喜！”

　　“是啊，可以娶到阿市殿下如此美丽的女子为妻，简直是三生有幸啊！”

　　“吵死了！”家臣们的声声祝福声中，突然爆出一句冷冷的女声。满脸怒气的归蝶瞪着信长，劈头盖脸嚷道：“你究竟有没有把阿市当做妹妹？竟然这么无情地对待她！真不愧是织田信长啊？面对这种场景，竟然还可以毫无所谓地说出那种话！没看见阿市很伤心吗？”

　　信长的脸上浮起一丝薄薄的怒意，动了动唇，最终压制了下去，“我是为阿市好，有这样的荣誉，他们该感谢我。”

　　“啊，确实！信长大人，万分感谢！”胜家连忙跑到酒席中央，扑通跪了下来。他眼神示意阿市，阿市却只是垂头坐着，一动不动。

　　未等他说完，归蝶猛地站起身，故意拂袖撞倒杯盏，清脆的声响使她心中畅快几分。最后，她不顾身后信长的脸色，以及家臣的挽留，快步走了出去。

　　午宴结束，众人皆散去。信长缓缓执步，行至庭院，见归蝶正站在院中大树下，凝视着苍蓝的天空出神。

　　“归蝶，我很伤心。”

　　听到身后突然响起声音，归蝶一怔，别过脸，“伤心的是阿市，她那样支持兄长，总是为兄长着想，最后只换来无情相待，是谁都会失望！”

　　“不，”很久，信长复开口，声音里带着丝掩藏不去的倦意，“我伤心的是，归蝶不相信我。”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你这样做，不仅伤了阿市的心，也伤了我的心。”

　　身后没了声响。归蝶顿了顿，继续道：“我担心，某一天，我也会与阿市一样，成为你取得天下的一颗棋子，随意摆弄，需要笼络谁的心，便去嫁给谁。”

　　“说什么傻话！阿市不是棋子！你也绝不会是！”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信长闭上嘴，平复了一下情绪，无奈地道：“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

　　望着女子无动于衷的侧脸，他自嘲地笑笑，忽而话锋一转，“这红叶生得绚烂，可在秋季中，颇有几分悲凉之感。真期待春天快点到来，那时就可看到樱花了。夜之樱随风飘落，那样的场景，一定很令人感动。”

　　“是啊，红叶确美，但樱花更有一番风骨，来年樱花绽开之际，尾张一定四处充满了欢声笑语吧。”归蝶喃喃自语道，良久，低眸，“归蝶回去了。”

　　看着女子冷漠地擦着他的肩走过，信长站在原地，木然地盯着摇曳落地的红叶，忽地猛揪住头发，使劲打着自己的头部，打着，脸上浮现痛苦的神情，眼泪也悄无声息地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