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玩偶游戏（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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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色泽金黄的扇形树叶在空中滑翔，旋转着飘落。
是为银杏，千叶长生。
殷小茶拾起落在书本上的叶片，顺着它飞来的方向望去，只看见一片郁郁葱葱的樟木林。树影斑驳凌乱，空气清新微凉，偶有沙沙轻响回荡四周。
坐在对面的同学烦躁地把笔转飞了出去，落在另一个同学的脚边。隔壁的教室政法老头正在抑扬顿挫地讲课，底下的同学们走神的走神，调情的调情。知了挂在树上声嘶力竭地鸣叫，有孕的蜻蜓掠过郊外的湖泊，腹部抖动，低低蘸水而过。崇景市的大街小巷照惯例堵成一团，一只毛色锃亮的黑猫窝在红绿灯顶，长长的尾巴一会儿扫向左边，又一会儿扫向右边。审计署的工作人员对着一大堆全省性质的报表头痛万分，发现今年的数据和去年一模一样，然后开始打电话责问前些天来维护服务器的网管。地球一圈一圈自转的同时沿着既定的轨迹公转，气流紊乱，飓风自太平洋面上升起，游动着撞上陆地，直到在跨越不了的喜马拉雅山系北侧溃散。太阳系又有黑洞产生，附近的天体纷纷沦陷，时间空间发生了质变，连光线都无法从中逃逸。宇宙的体积不断膨胀，真空中有不知名的粒子游动着，势能累积，循序渐进的爆炸一点一点拓宽了世界边缘。
此消彼长，千宿万变。
殷小茶呆滞良久，久到天色暗沉，鸟雀归林。铃声响起，她终于动了动，将银杏叶夹进书页，合上书本，收拾东西起身离开。随众一道走出教学楼，人群在樟木林前的岔道分流，大部分人走向了校内食堂，还有小部分人走向了另外的方向。
忽然，一个穿着灰色斗篷，手持木杖，打扮得像中世纪巫师的男人出现在路边。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似乎只有在人们自己注意到他的时候，他才能被看见。
不过是一个奇装异服的怪人罢了，人们这样想着，依旧脚步匆匆。学生们见惯了这种角色扮演，完全不会大惊小怪。
但是这个人不大对劲。
虽然他用兜帽遮住了头脸，整个人都裹在斗篷之中，令人看不真切......可是殷小茶本能地感到了不妥。
这个人，很危险。
殷小茶的直觉并不准，二选一都常常出错，不过这一次的感觉太过可怕，心脏骤紧的窒息感令她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简直......就像被毒蛇盯住了似的。
“既然如此，”那个怪人忽得开口，声音嘶哑而清晰，“就是你了。”
殷小茶蓦地一惊，瞬间，怪人出现在她面前，紧紧抓住她的左手。他的手寒似冰雪，不像活人。
也许是冻得，也许是吓得，殷小茶止不住地瑟瑟发抖。这个人竟是在和她说话，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忽然，怪人消失在她眼前，她保持着大睁双眼的受惊姿态，骇然发现四周不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
脚下是光滑可鉴的灰黑色地板，周围是一圈弧形似圆的银色墙壁，头顶是看不见顶部的一片虚空。一道光柱从天而降，投射在地面上，其间有白色粒状物星河一般缓缓回旋。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殷小茶惊疑不定的时候，光柱一闪，她的对面忽然多了一个人。这个人看上去是一个白领，戴着金丝眼镜，一手提着一个公文包，一手捏着一张大红的请柬。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光柱再闪，又有一个打扮靓丽的超短裙女孩在她身边出现，同样手持一张请柬。紧接着，就像网页刷新一般，光柱每闪一次，空间里就多出了一个人。这些人都是些青年男女，气质或颓废或阳光，能一眼看出的共同点只有一样，那就是手持一张打开了的红色请柬。
看上去很普通的一张请柬，殷小茶只能看见封面上四个烫金大字：
“玩偶游戏”。
人们彼此用猜疑的打量着，很快就因为彼此极不科学的登场骚动了起来。有人伸手去推那光柱，却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挡住了。有人伸手敲打墙壁，有人伸脚踹向地面。超短裙女孩打开手机四处拍照，然后惊呼手机收不到信号。白领男皱了皱眉，第一个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明所以的众人便自然而然地打开了话匣：“谁知道啊，怎么突然到了这么奇怪的地方！”
“我刚才还在超市买东西，眼前一黑就来了，还以为是花了眼呐。”
“我刚才是在公园锻炼身体。”
“我是在酒吧里喝酒。”
“好像没什么共同点哎......”
“我在饭店等着和客户谈生意，哪知有人给我一张请柬，打开一看就变成这样了。”
“我也接到了请柬！”
“是不是上面写着玩偶游戏四个字？”
“哎，你们几个也收到了？”
“手上拿着的不就是么。”
“难道是这个请柬害的？”
“不会吧？”
“也许......”
“你这口音，广东的？”
“你是天津的吧？”
“好像什么地方的人都有，莫名其妙就到一块儿了。”
“这手段也太高超了，是什么人有这么高科技？”
“说到底还是和请柬有关吧？”
“毕竟每个人都有嘛，这恐怕就是唯一的共同点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请柬。
没有请柬的殷小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只有自己与众不同，她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超短裙女孩同她搭话，但她不善言辞，对方问了问基本情况就对她失去了兴趣，和另外几个看上去很有真才实学的家伙讨论了起来。这些人看上去都是些普通人......不对，也并不普通。
他们有一个很明显的共同点，在言谈举止中表现了出来，那就是自信。
这自信表达的并不突兀。他们口头上或谦虚或谨慎，有的在自嘲有的在羡慕，可是却统统没有惊慌失措，从骨子中露出一股无可抹消的信心。
不过，这自信是不是真才实学导致的，还不得而知。
就在众人吵吵嚷嚷的时候，一个电子音用轻佻的口吻做出了评价：“哇哦，真是一如既往的聒噪。”
众人被吓了一跳，瞬间安静下来。但是整个空间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目所能见之处也没有喇叭，刚才的声音简直像是天音一般。
“新人不都是这样的吗？”那个电子音继续道，仿佛在自言自语。“幼稚，吵闹，心存侥幸......不乏愚蠢货色。”
世上蠢货还是少的，至少，他们表现的很冷静，或者说，尽量表现得很冷静。没有人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大吵大闹，那样只会浪费时间和机会。
“很好，很好，”电子音对这样的情况很是满意，“你们也不是太傻。这样一来，能活着完成新手任务的几率也高。不过，也仅限于新手任务了......”
听完这句话，体会其中深意，一片抽气声响起。脑子转得快的人迅速作出了推断，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难道是无限流？！”
“完全正确！”电子音虽然略显机械，但那种得意洋洋的态度听起来令人不舒服。“玩过网游吧，看过网文吧，在场的都是被选中的人哦，你们都是在某些方面拥有难得潜力，所以才会被系统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的。被系统判定得这么中二的你们难道不会感到很激动吗？机遇！挑战！淘汰！然后，进化！你们只需要用一条命来搏，你们也只有一条命来搏......噢，暂停一下，非常抱歉，我刚才说的不准确——”
光柱突然弹出一个兵马俑形状的金色脑袋，面无表情的古代人偶差点贴上了殷小茶的鼻子。
“锵锵锵，你们之中竟然还有一个普通人，有个倒霉的、柔弱的、没有什么潜力的普通人！唯一的一个！你真不幸！”
兵马俑脑袋扭捏着往前蹭，殷小茶这才反应过来，一个躲闪，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地上。周围的人纷纷让开一步，在她身旁形成一块空白地带。
她呢喃着问道：“唯一的......普通人？”
“对啦对啦，妹子，你在来这里之前是不是遇见了一个怪蜀黎？”
“......啊，”殷小茶反应过来，“那个穿灰色斗篷的......”
如此看来，那个怪人果然是个危险人物。
“其他人都是被系统选中的，而你，是被那个家伙挑上的。毕竟系统有挑选的能力、标准和时间，而他不仅没有能力和标准，连时间也只有五秒而已。”光柱将兵马俑脑袋收了回去，悻悻地说道。“那家伙是个资深者，经历了很多个场景之后，积累了相当可观的分数，兑换了一张替身卡。顾名思义，就是找替身喽，替他参加玩偶游戏的替身，让他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的替身。一旦替身死掉了，他就必须回到这里继续参与这个游戏。你就是他找的替身。他现在正待在现实世界里，还会一直待下去，直到你死掉为止。”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殷小茶问道，她有些茫然。她玩过网游，看过网文，当然知道无限流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怎么也无法将那和自己联系到一起。如电子音所说，她是个普通人。长相平平性格一般能力不足，普通得不能更普通。
“这就是对概率学的尊重了，”电子音解释道，“数十亿人里面没有作弊地进行一次抽奖，中奖的那个会问为什么吗？如此说来你都还不能接受的话，以你这样的智商和理解能力，我很快就能再次看到那个被你替代的家伙了......很快。”
电子音听上去满是嘲讽和不屑，殷小茶来不及生气，只被他话语中透漏的信息吓得打了个寒颤。
她没有特殊的才能，她很可能会死......但她不想死。年纪轻轻的，谁会想要莫名奇妙放弃自己的生命？人间二十年，身为一个普通的、由父母供养的大学生，她还没有学会自立，对前途虽然迷茫，却仍抱有幻想和期待。
可是她该怎么办呢？
她茫然地盯着眼前发呆，思绪围绕这个话题反复思考，却的不出什么建设性的结论。她是个死宅文科生，学的还是冷门的博物馆学，完全不知道自己价值何在。如果真的是无限流那种恐怖的地方，她哪里有实力活下去？靠给物品编号建档保养吗？
就算如此，那个电子音也没有给她更多的思考时间。电子音对她没了兴趣，便把兵马俑脑袋缩了回去，懒洋洋开口道：“新人们，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新手任务要求的只是活下来而已。活下来之后，你们才有资格接触其他。”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玩偶游戏（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