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末日剑装》夏特爱尔

84、第八十一章

　　末世之后的丽都，依然是个梦幻都市......它与外界隔绝，专业人士已死，卫星信号中断，江淼只能发挥动手能力找到基站重新编程联网。然而不管它再怎么隔绝，它的特殊都让众人闻之色变。
　　它拥有独一无二的和平。
　　这时候的丽都和以往的丽都没有两样，依旧繁华，浮躁，发达，梦幻，内里却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死城。行走在大街上的都是死人，学生党上学，工作党上班，小贩沿街叫卖，然而只要观察他们一天一夜就会明白，学生们永远出现在教室，上班族永远呆在办公楼，小贩推着他的手推车沿着街道一圈一圈地往复。病人总是出不了院，孤儿院总是迎接领导视察，饭馆总是同样的客人同样的餐点。
　　然而每天都有死人消失。一个接一个，一批接一批，街上和楼房里晃来晃去的冰凉尸首越来越少。它们被不知名的力量驱赶到了市中心的大坑，纷纷成为了所谓“丧尸王”的养料。
　　“在毁掉这里之前，”叶芝笑眯眯地竖起一根手指，“我们难道不应该齐心协力，先把圣战同盟的人全部干掉，然后从这里逃出去吗？”
　　“圣战同盟，姑且不论，”在西门吹雪看来，这个组织已经是强虏之末了，不过叶芝还真是紧咬不放，“怎么才能，逃出去？”
　　不要忘了那个在城市边缘存在壁障的设定啊，说好的会被攻击导致昏迷的设定呢？据说如果通过机械强行突破的话还会被攻击至死......这可不是唬人的假话，是事实。官方在外围就发现过一辆撞到树上的吉普车，而里面四个人经过法医鉴定，早在撞车之前就已经发生了脑死亡。
　　整座城市里，除了他们和圣战同盟，没有几个活人。那些活人也不过是活着罢了，虽然察觉到了哪里不对，但也不敢轻举妄动。敢于轻举妄动的人不符合幻境中的“常识”，于是幻境很自然地把他们变成了符合常识的死人。

　　丽都有秘密，这秘密让圣战同盟选中了这里，这秘密又让本朝政府决定将其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既然叶芝出现在了这里，他一定有所倚仗。
　　“做事情，还是有始有终比较好，”叶芝一本正经道，“既然正规军来了，就抓住机会，不要放过这些恐怖分子嘛！看看你们的装备，催泪瓦斯、防毒面具、空中打击定位系统应有尽有，不像我，杀伤力最大的不过是淼淼出品的□□。”
　　说得好像自己很可怜一样，谁不知道江淼是个炸弹制造的天才，他一个炸弹就超出常规不少了......
　　“你的意思是，”西门吹雪恍然大悟，“现在，丽都这种，只进不出的情况，亦超出了圣战同盟的掌控？”
　　“原来如此，”武尧把没抽过一口的烟按在锡制水壶上弄熄了，“不然他们一看到你，早就望风而逃了才对。现在的情况，你到底了解了多少？
　　“亦或者，参与了多少？”
　　“这个嘛，”叶芝把手指放到唇上，“反正比你猜到的要多。”
　　世界是多彩的，血液鲜红，麦穗金黄，树叶碧绿，天空青蓝，夜色醇黑。光线在人类的视觉中呈现各种各样的颜色，丰富而绚烂。
　　但在杜怀真看来，世界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
　　他是一个少见的全色盲。
　　和大多数人想像的不一样，大部分色盲看世界并非黑白分明。例如常见的红绿色盲，患者不能分辨红色和绿色，但能识别其他颜色。相较常人，其对于颜色的分辨反而更加灵敏，能通过细胞投射光谱的偏差区分常人看起来相差不大的颜色。除了不能开车，不能从事绘画设计方面的职业，患者的生活没有多大区别。
　　可是全色盲不一样。
　　顾名思义，他对三原色都无法分辨，世界在他眼中仅有明暗之分。
　　就和他养的小狗茉莉一样。
　　大部分哺乳动物都是色盲，灵长类也一样，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用来自嘲“进化不完全”的典型范例。猫看不见红色，长颈鹿认不出蓝色，斑马为了自我保护进化出了黑白条纹。卵生动物则不然，鸟类能靠绚丽的羽毛择偶，鱼类可据颜色分辨食物。昆虫的复眼天生用来感知色彩，并凭着遗传记忆产生各自的偏好。
　　杜怀真以为，自己会过一辈子根据形状、味道判断事物的生活，怎么也没想到，突然有一天，自己的色盲会好过来。
　　突如其来的色彩冲昏了他的大脑——
　　他第一次看到，摇曳的花草郁郁葱葱，墙上的挂画调色粗糙。他下床的时候给被单绊了一跤，整个人撞上了一旁的书桌，桌上的花瓶掉下来碎了一地。他条件反射地把手一缩，用力过度被碎片划破了手指。
　　温热的血液流淌下来，杜怀真盯着自己的手指，看着血液沿着手掌蔓延。
　　浓郁，粘稠，腥气.....
　　这就是“红色”。
　　有什么东西，在身体内部翻腾、叫嚣了起来，他浑身颤栗，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从内而外、发自肺腑的感动。
　　杜怀真顾不得形象，随手套上衣服，冲出了房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看一看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扭曲也好丑陋也罢，他想要感受所有一切的色彩——
　　可是，眼前撕咬在一块儿的是什么呢？
　　杜怀真着了魔似的看着眼前疯狂吞食人肉的丧尸，盯着他们嘴角的鲜血一动不动。红色的，褐色，以及青色，那是青色没错吧？
　　他想到了，于是抬头看天。不对，不对，那不是青色，和天空的颜色差太远了，那一定是黄色。他需要一个光谱进行对照，他需要好好学习一番......
　　可是，眼前这些野兽一般的人类是什么呢？
　　难道是梦吗？
　　这些颜色，这些景象，都是梦吗？
　　杜怀真感到一阵眩晕，睁眼闭眼间，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
　　“......爸爸，”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爸爸，爸爸！”
　　好痛啊。
　　他躺在床上，一把按住自己的额头，直到阵痛过去。
　　那果然是梦吧，他想，一个荒诞的、充满暴力色彩的噩梦。他怎么会是色盲，不能感受到世界的美丽？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是色盲，又怎么会看见丧尸这么不符合常识的怪物？
　　据说想象力不佳的人做梦就是黑白的，想来那就是一个梦罢了，也许是因为前段时间看了丧尸片的缘故。随着时间过去，“梦境”里那种逼真的感觉也渐渐失了真，无法再唤度唤起他的共鸣。
　　“爸爸，你没事吧，你头又痛了吗？”
　　杜怀真看向小女孩，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悠语，我没事。”
　　杜悠语乖巧地用脑袋蹭了蹭杜怀真的手掌心，就像一只柔弱的白兔。
　　“爸爸，”她的头发又凉又滑，“我肚子饿啦。”
　　“好勒！”杜怀真乐呵呵地坐起身，“爸爸给你做饭。今天想吃什么？”
　　“嗯......可乐鸡翅？”
　　“那和爸爸一起去超市买鸡翅好不好啊？”
　　“好！”
　　杜怀真起身，随手拿过一件外套，牵着杜悠语的手往门外走。
　　这孩子的手真凉啊，杜怀真担忧地想，就算是寒性体质，也不该这么凉啊。什么时候带她去看医生吧。
　　“哎哟，杜律师，你来买菜啦！”同个单元的邻家大婶跨着个篮子也来买菜，“听说你前几天生病了，你家悠语可担心啦！”
　　“病已经好了，还得多谢你平日里帮忙照顾悠语，”杜怀真又摸了摸杜悠语的头，“这孩子没给您添麻烦吧？”
　　“这话说得多见外！悠语这么乖的孩子，一点也不麻烦！”大婶连忙摆手，“不过，说起来，你可得多谢谢人家小花老师，人家费那么多心思照顾你，你可得记在心上啊！”
　　“......是，”杜怀真看着已经向他们走过来的陌生女人微微蹙眉，“小花老师，这次真的帮大忙了，十分感谢。”
　　对了，她叫吴小花，杜怀真终于想了起来，他怎么会忘了她的名字？明明这个女人是悠语的英语老师啊。
　　“啊，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吴小花害羞地低下头，同杜悠语打招呼，“悠语，你好啊！”
　　“老师好！”杜悠语高兴地从杜怀真身边离开，向吴小花走去，“老师今天真漂亮！”
　　“谢谢，悠语今天也很漂亮，”吴小花弯下腰同她说话，“你今天也很漂亮，这件裙子是你爸爸帮你挑的吗？”
　　“是啊！爸爸最喜欢紫色了！”
　　杜怀真看着杜悠语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可是，”吴小花面露疑惑，“这条裙子，不是橙色的吗？”
　　橙色！
　　“紫色，”大婶忽然面部表情僵硬了起来，“是紫色。”
　　“哎？”吴小花十分惊讶，“哎？紫色？可是明明是橙色啊！”
　　杜悠语也不笑了，对吴小花道：“紫色！”
　　吴小花觉得哪里不对，直起腰，忍不住后退一步：“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视力有1.0的，体检也没检查出过色盲啊，我驾照都拿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记忆里最后的画面，便是邻家大婶那腐烂了一半的血盆大口。

作者有话说

　　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