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rden of everthing》苹果超人

10、过往

　　国光，这个世界上爸爸最爱的人就是你和妈妈。国光，那不是你的错。国光不要担心，爸爸还要看你上小学，读中学。国光不要哭，爸爸一定会撑下去，我们拉钩。国光你是男子汉，要替爸爸好好照顾妈妈。国光对不起。。。
　　我是不二，今天起我们就是邻居了。手冢是我第一个朋友呢。我想了解你，我想帮助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我好喜欢你，呐，手冢你喜欢我么。我没有骗你哦，我骗所有人都不会骗你。不要害怕，你妈妈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她有事的。我们把她送到老家吧，那里有最好的医生。国光不要担心，爷爷一定会答应帮助你们的。
　　不要以为你们可以踏入手冢家一步。以为跪在地上我就会给你们钱么，滚，给我滚出去。手冢家没有这样的儿子，更没有这样的野种。你居然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你这个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和那个贱女人一起滚。
　　国光没有想到吧，那其实是你的爷爷呐，作为养子，我真的好嫉妒你。你为什么要出现？如果世上没有你，我就会幸福了，国光也希望我幸福吧。所以，消失吧。你还不明白么，连自己的亲人都不需要你，你是多余的。国光看着我，你告诉我你不会恨我对不对，你告诉我。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没有错。爸爸不是你害死的，你是爸爸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宝贝。国光，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我们要坚强。妈妈不累，这点活不算什么。国光对不起，妈妈没用，不能让你过好的生活。妈妈拖累了你，让你生活得这么艰辛，要是妈妈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哭，妈妈随口说说的，这个世上妈妈只剩下你，怎么忍心丢下你一个人呢。国光那么努力，妈妈也会加油和病魔斗争。国光长大了，爸爸也会为你自豪的，妈妈一定要看到你结婚生子，我保证。妈妈不会离开你，绝对绝对不会丢下你。
　　谁允许你姓手冢的，滚，立刻滚出去。爸爸最爱的人就是国光和妈妈哦。你这个害死父亲的凶手！你去死吧！我好喜欢你，呐，手冢你喜欢我么。消失吧，你是多余的人，没有人需要你。妈妈会一直陪着国光，国光不会一个人。国光不要哭。对不起国光，对不起。国光看着我，你告诉我你不会恨我对不对。
　　对不起，对不起。每个人都在说对不起。却没有人停止伤害和离开。
　　说什么不会丢下不会离开，不过是谎言之后的另一个谎言。

　　手冢想，也许就这样永远地睡着，生或者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于人于己。但事与愿违。他终于还是在充斥着红酒和玫瑰香气的吻中，呛咳着醒来，恍惚中任由那个霸道的人为所欲为地加深这个绵长的吻，模糊的视线里只有灰色的发丝晃动，看不到其他。
　　“本大爷没喊停，你就没有逃避的权利。”
　　那个华丽地一塌糊涂的人保持着接吻的距离，嚣张地捏住他的下巴。
　　“听着，没有依靠的话，本大爷在你身后给你依靠。活下去的理由这种不华丽的东西，本大爷给你。”
　　片刻的呆滞之后，心脏不受控制地叫嚣起来。一句平淡无奇的“我明白了”，却是手冢给迹部第一个心甘情愿的承诺。正如同他们刚刚结束的那个混杂着玫瑰和红酒的吻竟是他们第一个也是唯一个吻一样，没有人意识到另一段故事的开始。一切无声无息地开始，手冢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迹部看着他的目光炙热灼烈，当手冢以为或许下一刻他就会扑过来一如他长期所作的那样将自己撕裂时，迹部狠狠地偏转了目光，身边玫瑰气息瞬间抽离。手冢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露出不解的表情，还有一丝落寞。
　　看过了太多的别离，经历了太多的丢弃，手冢打从心里讨厌背影，更讨厌一个人傻瓜一样独自呆在某个地方接受另一个人离开的事实，承受被丢弃的寂寞。
　　因此，下一次，无论如何要做抽身离开的人。

　　就这样一直向前走吧。即使前方没有人等待没有出路。那个人许诺过会在身后，那么，觉得寂寞的时候，就回过头，再艰辛的路上至少不是一个人。
　　父亲母亲，这是你们所希望的吧。

　　经过了新生入学的喧闹，学生会的工作陡然减少，手冢辞去了一些繁杂的打工，闲暇的时间突然多了起来。无事的时候，他便静静地靠在床边，翻看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手冢很喜欢德文原著，德国人严谨的思维方式充分体现在他们的文字中，翻译作品所表现出来的逻辑常常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且更加生涩难懂。手冢通常左手原著右手字典的读着，疲惫了就闭上眼睛小憩。神秘的室友始终没有露面，也正是因为这样，不必配合别人的作息，不需顾及别人的感受，本应是集体生活变成了手冢纯正的的个人空间，舒适惬意。
　　教室、图书馆、寝室三点一线这种大多数人看来单调乏味的生活，却是手冢梦寐以求的简单。不用穿梭在任何声色场所，不必游走在各种视线下，简单地做自己想要做的，这样一天一天周而复始，平凡而平静。手冢极少参加聚会，也鲜少应邀与同级的人出游，尽管这样的他常被人责备为冷漠，但手冢本人却毫不在意。这样看来，我们沉着冷静不怒自威的冰山大人骨子里其实透着彻底的任性和我行我素。
　　和迹部那个家伙的关系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手冢以为给过自己那样承诺的人，和自己共同经历了生死别离的人，即使不是亲密的人也应该是熟洛的，但那个人自从那天之后再没有了讯息，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手冢想起那个人的号码在手机上闪烁着发出银色的光芒。他是在逃避还是单纯遗忘？也许那样的话不过是一时冲动的破口而出，或者应景的善意谎言，而误解了那个眼神以为那是个承诺的自己，真是傻的可笑。
　　手冢将自己封闭在狭小的天地，享受着自己的阳光空气，迹部不过碰巧站在门口略微的交集后转身离开，因此，伤害存在着体现为些微落寞而远远达不到心里构不成心痛。
　　一切仍然有条不紊一如既往，甚至连手冢的心境也丝毫没有因为某人而改变。手冢唯一没有辞去的一份工作就是一家高级西餐厅的兼职。理由简单而世俗。周末两天的侍应便可以轻松得到不菲的报酬，这样的工作完全是可欲而不可求的，更何况即使清汤白菜每天仍然需要开销。
　　就在手冢满怀信心地认为生活可以简单平凡地持续下去或许一生的时候，偏偏那个家伙再次出现了。
　　那是圣诞前的一周。大街小巷都在为迎接圣诞制造欢快的气氛，手冢打工的西餐店也不例外。手冢正将一颗金色锡纸做成的小星星贴到壁窗时，有人猛地推开了大门，丝毫不顾及门口明显的“暂停营业”。
　　迹部穿着白色的礼服，领结随意扯开，风尘仆仆的样子仿佛婚宴上在逃的王子。他在包括手冢在内的众目睽睽下，径自走向窗边表情有些呆滞的人，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抛下一句“跟我去个地方”，便扬长而去，仓促间手冢甚至没有时间放下手上的金色星星就被那个霸道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拐走。
　　门外迹部的私家车静候多时。
　　无所谓放弃挣扎，被诱拐的手冢本人十分好奇迹部不同寻常的举动。
　　那个人将他带到车水马龙的城市中心，拉着他爬上高耸的摩天大楼，站在100层的高度，俯视整个城市的霓虹闪烁。
　　“看着，这个城市终将成为本大爷的东西！不只是这个城市，本大爷必定君临天下。”
　　真是个自大的家伙。手冢想着，却在看到迹部飞扬的神采时一阵灼热。
　　或许，对于他并不是大话。
　　迹部突然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他，双臂用力地似乎想要柔碎他的肩膀。
　　他在他的耳边说话，用恶狠狠的语气。
　　“你这个家伙，本大爷厌倦前给我安静地留在身边不许逃。”
　　仿佛孩子固守着心爱的玩具一般，迹部用自己的任性禁锢着手冢。
　　对于某人突如其来的所有权宣言，手冢愣了半拍，却并没有觉得反感，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离开的家伙，终于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