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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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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波啸,烽烟招,兴来病酒罢琴箫。
转眼大雪纷飞,银装素裹。沈雪心踩着厚厚的积雪枝枝响,寒风划在脸上如同刀割,呼出的气凝结在围巾上冻结成冰。逆风而行明明步履艰难却因为心急如焚硬要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克服恶劣的客观条件从而看起来更像自虐。慕容云天掀开厚重的车帘,挥挥手让人赶得再慢些。放下帘子,惬意地享受车内的温暖,想着吭哧吭哧独自往前冲的某人,舒适感更放大了几倍。
大队人马停留在山涧一座木房之外。四周了无人烟。喧闹的声音并没有引来主人的关注,大门紧闭。沈雪心脸色苍白地推开木门。
室内一片死气,冰冷不减荒郊。羽鹰裹着兽皮窝在床上,毫无生命迹象。沈雪心奔过去,二话不说直接看死了没有,摸了心跳摸脉搏,最后呼出一口放心之白气。还好,一息尚存。抬头狠狠地瞪了慕容云天一眼,而慕容云天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明摆着心情很好,慢条斯理地说:“蛊是下得猛了点,不是没死么?他死了,我也会头痛。”
约定之日过后慕容云天仍无动静,沈雪心一度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欢喜,而慕容云天的恶趣味正是手捧热茶悠哉观赏他人希望破灭。若不是北寒之地减缓了毒素扩散,此刻呈现在面前的一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正因为料到北上才有恃无恐地推迟的约定之日,尽在慕容云天掌控之中。尽管早有自知之明也从未高估过自己的胜算,面对这样惨烈的败局仍令人心灰意冷。
沈雪心收回心中的怨念,猛地抽开窗边的抽屉,白丝绸锦囊安静地躺在一角,积了一层薄灰。赌的是血脉相连的默契也好情人之间的心有灵犀也好至交好友的信任也好,什么都好,千丝万缕的羁绊,仍是输了个彻底。不得不叹,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也怨不得他人。取出一粒喂羽鹰服下又把着脉门度了些真气过去,眼见他脸色由灰白转了些红润,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泄了,疲惫便决堤般排山倒海压下来,软软地倒在了羽鹰身侧。
羽鹰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可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床帷就觉得没那么舒服了。到底还是又回了云天阁。他记得自己依秋子夜所说北上,找了个入春应该山清水秀风景不错的地方住下打算悠哉哉颐养天年。结果没多久,就开始出现浑身乏力的症状,起先以为自己太过懒散导致身体机能退化,慢慢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很明显被人下了药。不是没想过回云天阁要解药。只是路途遥远,看这大火燎原的发病趋势十有八九要挂在路边沦为肥料一摊。身体软绵绵的斗志全无。算了,反正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早死早投胎至少下辈子是个完整的人。
没想到这条烂命居然硬到这种程度。这次该不会那么好运了,慕容云天不像个慈悲为怀的人。下毒下毒再下毒,所谓一而再再而三,沈雪心也绝对不会罢手。
果然,慕容云天主动找上了他。
慕容云天是个业务繁忙的人,没时间打着太极照顾羽鹰的情绪。一见面就开门见山,直述自己的企图。原来他早看上了羽鹰家的什么先皇遗诏,只要羽鹰肯把这玩意交给他,恩怨两清。
羽鹰闭着眼睛很努力地想了半天,居然真的想起自己听说过这个东西。什么遗诏的不该在皇宫里么,怎么在自己家里?以此为点继续努力地发挥发散思维,脑袋里白光一闪,想起老爹似乎是宫里的什么统领。再接着,血光一闪,想起自己已然家破人亡。
慕容云天倒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安慰他:“慢慢想。”
而羽鹰坚持自己恐怕只有回老宅一趟被旧事物深刻彻底的刺激一番才能探出个所以然。慕容云天瞬间变了脸色,瞪着安静坐在角落的沈雪心,咬牙切齿地道:“曲英,你陪他走一趟。”
默默屹立在慕容云天身后的铁柱甲欣然领旨。羽鹰上下打量了下这根柱子,目光落到他船桨大小的脚丫子上,很没骨气地想,如果去了老宅自己仍然想不起来,这家伙该不会一脚踩死他吧。
这时,沈雪心突然站起身,说:“我同去。”
羽鹰震惊了,不用吧,有这家伙在身边自己还有命撑到老宅?
慕容云天把玩起桌上的茶杯,良久,笑道:“果然如此。”眯着眼睛看沈雪心,目光冰冷,“只要能拿到东西,谁给并不重要。不过,我没什么耐性,你再玩花样。。。”他顿了顿,阴冷的目光转向羽鹰,手中瓷杯化为雪白粉末一把,很像骨灰。
羽鹰背后惊出冷汗,很郁闷很委屈。心里无助地呐喊:“沈雪心招惹你你捏死我干嘛?天要虐我么?”
狗急了跳墙,羽鹰被逼急了做点BT的事也很正常。一向低调的人忍不住丧心病狂地高呼:“等等,刚才我是骗你们的!其实,其实,我是。。。”在慕容云天威力震慑下气势难免偃旗息鼓,声音荡啊荡地低下去,“其实,偶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
满堂寂静。鸦雀无声。
沈雪心偏过头,吐出两个字:“白痴。”
慕容boss缓缓开口:“拖出去,打。”
啊?怎么会这样?不是只要穿越狗屎也变万人迷么?
勾住羽鹰脖子把他往外拖的是慕容云天身后笑面虎乙。该虎一边欣赏羽鹰重棍加身惨叫连连,一边不忘好心地为他解惑,那张笑脸摆在这里无论怎么看都那么不合时宜那么欠扁:“老兄,乃火星来的么?乃不知自从太子殿下某大晴天站在自家门口被无中生有的雷劈晕昏迷三日醒来硬说自己是女穿男大好男儿愣是沦为总受还是个诱受惹得萧墙之内□□的□□私奔的私奔殉情的殉情一片混乱最后被皇帝忍无可忍在太子纯良的哭声中一刀砍了太子太子临死前无比哀怨无比悲戚着说上帝佛祖真神阿拉来世穿越请让我做攻吧之后,‘穿越’就成了举国上下最大的雷么?喂,左手第二个,听归听,你会不会打人啊有你这么打的么你吃饭了么?”
羽鹰痛得眼斜嘴歪意识模糊,不自觉就说出了实话:“你话真多。”
“不多不多,跟沈雪心、曲英算个加权平均数一点都不多。”
羽鹰:老天,你要玩死我么?
老天:轰隆隆。
说到底那顿打不过是慕容云天的余兴之作,丝毫不会因此耽误三人组队踏上寻宝之旅。其实对先帝遗诏,羽鹰心里没一点底。开玩笑,连家门口朝哪都还没摸清呢,上哪找一张纸去?一路上磨磨蹭蹭期期艾艾,好在另外两个从来不开口催他。羽鹰觉得他们不是因为有耐性脾气好,多半是懒得开口。
第五天早上啃包子的时候,沈雪心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改去药王谷。”
“为什么?不是去我家么?”
“东西在那。”说完,喝完粥的沈雪心起身牵马去了。曲英二话没说,蹭地站起来跟上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羽鹰很无语。到底谁才是主角啊?
于是行程中途更改了方向,沈雪心成了队长。羽鹰很憋闷,自家东西沈雪心怎么这么清楚?如果真在他手里的话,慕容云天让他一个人取回来不就完了,自己傻乎乎地跟来干嘛?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雪心脸色越来越凝重,羽鹰想,恐怕离药王谷不远了。
那天晚上,错过了城镇的三人只有露宿野外。好在南方的冬天并不像北方那么寒冷,且没有落雪。点起篝火,冷是冷点,还不至于手足冰凉彻夜不眠。
羽鹰心里有事,睡不踏实。耳听篝火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曲英盘腿坐在篝火旁很有责任心的看着火,突然压低声音开口说:“我不想为难你,主公的命令亦不可违。”
羽鹰还不至于自恋到认为铁柱开口是在跟他说话。闭着眼睛保持平稳呼吸,偷偷地听。
沈雪心淡淡地“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沈雪心!”曲英提高音量,喊道。
“正在听。”
“你以为你能瞒过主公么?你知道为什么你说去药王谷我没有反对么?那是因为主公临行前令我一切听你安排。。。”曲英的声音渐渐沉下去,因为羽鹰听到沈雪心在黑暗中翻了身。
羽鹰记得自己对某人咆哮,为什么你要让我成为肮脏的罪人?!背负这样的罪,不如去死。
然后,终于想起来遗弃自我的原因。
他是个罪人。背负的罪永世也赎不清。
于是,罪无可赦。天理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