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杀（鼠猫现代版）》叶枫

12、第 12 章

　　“对不起。”明知年幼的展昭并不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慕仍郑重其事地道了歉，那是对孩子也是对逝去的战友。既然无法将人带走，他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决定再找机会救展昭，是人便会有疏忽的时候，相信楚天虹也无例外。
　　在慕转身离开，走近窗台之际，听到展昭稚气的声音，轻轻道了声：“慕叔叔，谢谢你。”
　　慕停步回头，有些诧异地问道：“谢什麽？”

　　“谢谢你那天抱我。”借著吸顶灯落下的光，慕看到展昭眼里的晶亮，那是一个孩子对爱和亲情的渴望。
　　“那天……”慕突然想起，展昭摔倒那次，自己的确抱他起来，心里一动，忍不住问道：“难道，你爹地从没抱过你？”

　　展昭慢慢地低下了头，两年前他被带到玛歌庄园，已能隐约明白一些事，在他的记忆中，那个被唤作爹地的男人，确实从未抱过他。一次他攀上一人多高的藤架不敢下来，负责照顾的女佣正要上前抱他，却被楚天虹阻止，并告诉展昭，如果不想一直待在上面，就自己想办法下来，不会有任何人帮他。楚天虹让所有人都离开，留下展昭一人在那里哭泣，当夜幕渐临时，已经在藤架上待了近三个小时的展昭终於慢慢爬下来，落地时还扭伤了脚。不但楚天虹从未抱过他，那件事後，试图抱他的女佣也被换了。此後，玛歌庄园内所有的人都极少接近他，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

　　慕当然不知道，他是唯一给过这孩子拥抱的人，让展昭初次尝到，被人拥在怀里小心呵护的滋味，年幼的他，几乎用尽所有的努力，才不至於让自己沈迷於这温暖的怀抱中，虽然他不明白原因，但潜意识里却能肯定，这种事是不会被爹地允许的。然而，就是那样的一个拥抱，让他在孤独的时候，感觉到一丝慰藉，也许再也见不到眼前的叔叔，自然而然的表达了谢意。

　　慕看著展昭低下头，蓦然有些失神，想著离开後，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这个寂寞的小男孩，几乎无法想象，七百多个日夜，本应在父母怀抱享尽宠爱的孩子，是如何孤单地渡过这一个又一个的夜晚？
　　展昭好奇地抬头看著本应离开的慕又回到他身边，突然抱起他放到床上，柔声说著：“小昭，叔叔不走了，就在这里陪你。”
　　展昭眼里的兴奋一闪而过，而後却有些沮丧地道：“可是……”
　　慕轻声地哄道：“你爹地那里，叔叔去和他说，现在，做个好孩子，乖乖地睡觉。”

　　次日清晨，展昭醒後，第一眼瞧见守在身旁的慕以及那温和的笑容，“慕叔叔，你真的没有走啊。”孩子清澈如水的眼中充满著惊喜。
　　慕微笑著点头，却在下一刻房门被打开时微微皱了皱眉，楚天虹缓步走入，将房内原有的温馨破坏怠尽，他毫不意外能在此时此地见到慕。

　　看著有些惊慌的展昭，慕站起身淡淡地道：“有什麽事，等我陪小昭用过早餐再谈。”
　　那顿早餐，在一种十分怪异的气氛中进行著，没有一句交流，只听刀叉偶尔碰击盘子的声音，楚天虹几乎没有碰任何食物，沈著脸盯著只吃下小半片面包的展昭。
　　见孩子不安地低著头，慕一推被他风卷残云般扫荡干净的杯盘，冷冷地道：“别在孩子面前摆出一副谁都欠了你的样子。”

　　楚天虹并未理会慕的讥讽，只等家庭教师带走展昭，餐厅内只剩两人，才悠然地道：“看来你已经做出明智的决定，目前我有很多事要办，无法系统地教导小昭，你在训练营的各项成绩都名列前茅……”
　　慕吃惊地盯著楚天虹，打断了他的话：“你不会是异想天开，让我为你训练小昭？”见楚天虹一脸的理所当然，慕再也难耐心头怒火，几步冲到他面前大声吼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楚天虹平静地道：“我以为你花了四个月时间，动用各种关系，还付出几十万美金，应该清楚我要做什麽。”
　　慕哼一声道：“你想做什麽我不管，但别打小昭的主意，他不是你的工具。”
　　楚天虹笑笑，声音却十分地冷：“他是展桦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要怎麽培养他，难道用你来教我？”

　　慕一把抓住楚天虹的衣领道：“还有脸提展桦，我正想问你，他怎麽死的？是不是发现你干的那些勾当，他想离开，你就杀了他？”
　　楚天虹推开慕，凌厉的目光瞪著他，一字一句地道：“用得著我来动手吗？那个白痴背叛了当初的誓言，自己把命还给了我。”楚天虹忽又大笑起来，“他说欠我的，还我。以为一条烂命就算清了，他休想，父债子还，展桦欠我的，就由小昭来还。”慕冷冷地看著，突然挥拳击中楚天虹的脸，将他打得嘴角冒红，退了两步。

　　这些年来，楚天虹还从未吃过这种亏，恼怒之下，手上已多了把枪，顶向慕的前额。慕本能的一让，楚天虹手一挥，枪柄正砸在他的头上，顿时溅出一道血痕。
　　“这些年你忙於自己的生意，看来手脚慢了不少啊。”楚天虹收了枪，讥笑道，伸手从桌上拿了一盒纸巾，抽出几张，抹去了唇角的血迹，随手把剩下的扔了过来，“把头上血擦干净，让人看了笑话。”

　　“你已经逼死了展桦，还想怎麽对小昭？”慕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我，自然会好好培养他，展桦不能做到的，他儿子一定要做，将来还要接替我的事业，要让那些曾经对不起我的人，付出百倍的代价，让所有人都知道，没有谁可以背叛我。” 楚天虹恶狠狠地道。

　　“你究竟想怎麽样，把小昭培养成一个冷血杀手，做你罪恶的帮凶？楚天虹，过去的事，永远都不可能再挽回，你也曾经是我们中的一员，自己心里清楚，展桦根本没有背叛过你，是你先背叛了我们加入特种部队时，立下的誓言。你以为你是谁？用罪恶的方式来对待罪恶，和那些害死自己兄弟的人又有什麽区别？要还有一丝顾念旧情，就还给小昭一个平凡安逸的人生。”

　　“不可能。”楚天虹咬牙切齿地道，“过去的事不能挽回，但永远不会忘记，真是可笑，我们辛辛苦苦流血流汗救出那个人，却因为政治需要最终被毁灭，那些混蛋还要来杀人灭口，只剩我们三个逃出生天。慕，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利用人和被人利用的，如果不想做後者，那就选择前者。” 楚天虹口气缓和了不少，“慕，我们讲和吧，你是聪明人，也是我唯一信任的朋友，所以让你来教导小昭，让他的将来比我们更优秀。”
　　“做梦。”慕转过身，平静地道：“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更不会做对不起展桦的事。”
　　楚天虹阴冷地笑道：“那好，我们走著瞧，你可以留下，但别想活著带走小昭。”

　　结束了那次谈话，慕留在玛歌庄园，除了时刻受到监视，并无任何限制，可以随时陪著展昭，看他学习，和他玩耍，见他稚气的脸上渐露笑容，虽然慕为此失去了自由，但仍觉值得。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家庭教师布置的功课还是很繁重，但展昭总能出色完成，除了英文，更能说一口流利的华语。而楚天虹也不再每日抽时间教导展昭，慕虽不明所已，但孩子能摆脱那种毫无必要的训练总是一种幸事，只是以他对楚天虹的了解，那人应该不会就此放弃。

　　一个月後，慕终於领教了楚天虹的手段，两人被带去到庄园一角，慕一见隔著防弹玻璃另一边的训练室，就知道不妙。楚天虹冷笑道：“如果你这一个月来尽心教导，那小昭今天很容易过关，可惜你不配合，这次我让他在里面待一个小时，下个月加倍，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浪费，只要他能挺得过。”

　　慕几乎将所有知道的脏话都骂出了口，但在楚天虹十几个手下，荷枪实弹的监视下，无能为力，看著展昭被单独关进训练室，楚天虹启动了按钮。
　　室内安装了一套最先进的自动散打练习器，重达一斤如拳头般大小的塑性球由事先设定的程序控制著，摸拟出拳的速度和力度，从各处向进入室内的人发出攻击。

　　展昭显然被吓坏了，以往楚天虹对他的训练虽严格，考察时偶尔也会让手下人比划几招，但从没有让他单独进行器械训练，不过一会身上就挨了好几下。
　　慕再也顾不得指著自己的枪械，冲到楚天虹而前，大声喊著：“王八蛋快停下那该死的机器，你这算是在训练小昭吗？分明是在折磨这孩子，他会受伤的。”
　　楚天虹沈静地道：“你现在该做的是好好看看小昭以前的练习哪些方面是欠缺的，然後帮他加强训练，也许下个月，他就可以毫发无伤了。”

　　一小时的煎熬对慕来说好象永远也到不了头，最初展昭尚能灵活地躲开大部分的攻击，但半个多小时後，只有挨打的份，那些塑性球就算击中大人，身上也会觉得很疼，何况只是个六岁的孩子。慕知道是楚天虹安排这场器械训练，是想让他明白，如果不按对方所说的教授展昭所有的技能，那最终被惩罚受伤的仍然是这个孩子。

　　训练室的门最终打开，慕冲进去抱起倦缩在地，身上湿得几乎象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展昭，一言不发的匆匆离去。楚天虹脸上露出些许无奈，虽然用孩子来牵制慕是最省力且有效的方法，但这麽一来，昔日生死与共的兄弟，只怕永远也不会和他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