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杀（鼠猫现代版）》叶枫

13、第 13 章

　　闪电破开阴沉的暮色，在天际划出一道道绚丽的光芒，随着第一声雷炸响，慕的思绪骤然而止，心中一明，禁不住笑了起来。十年之期将近，楚天虹突然跑来示威一番，只有一种可能：这么多年，他殚精竭虑要做的事，看来并没有达到目的，展昭的所做所为，在他意料之外，那孩子，终究不是楚天虹所能掌控的。

　　慕很欣慰，他的人生中，本应是最有作为的那些岁月，大部分是在失去自由后渡过的。最初的九年，在玛歌庄园伴随着展昭成长，那是一个相对孩子而言，十分悲惨的童年，然而慕相信，自己在那颗幼小的心灵中，植入人类善良和正直的种子，迟早有一天，会结出丰硕的果实。让展昭摆脱罪恶的控制，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是对战友亡灵的承诺，也是他应尽的义务。当初一时的疏忽，将孩子送给楚天虹抚养，造成这样的结果，既使用一生的精力乃至生命去弥补，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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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场的大屏幕滚动播放着航班到港时间，展昭看着身旁焦急等待的白玉堂，心里默默在祈祷斯坦丁博士此行一切顺利，若白欣能在手术后恢复健康，将来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至少白玉堂不必再为妹妹的伤势而痛苦自责，自己也能良心稍安。
　　“昭，他们下机了。”白玉堂脸上现出这段时间难得一见的笑容。为了确保行程的顺利，旭日集团在英国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安静亲自陪同博士来华。

　　展昭作为博士的介绍人参与此事，通过这几日对旭日集团以及对其竞争对手龙腾公司各方面调查，发现对方很可能会择机再次下手，虽说警方已做了一定的安全保卫工作，但鉴于白玉堂近段时间为自己妹妹的事频频露面且行动较有规律，作为一个暗杀目标，是极为不利的。展昭以父亲要他安排好博士来华一切行程为由，名正言顺陪着白玉堂，以确保他的安全。

　　“白先生，这里。”二号出口处，一位漂亮的女子向他们招呼，她的身旁还有几位神采奕奕的男人，展昭认出其中一位正是斯坦丁博士，数天前卡洛通过网络将有关此人的祥细资料包括习惯爱好都传送给了展昭。斯坦丁博士不过四十多岁，在神精外科领域有着相当高的声望，生活严谨也无不良嗜好，展昭有些好奇，卡洛是如何说动本无意来华的博士前来为白欣手术，另两位男子，应是他的助手。

　　白玉堂急步上前，安静给双方做了引见，一番客套后，一行人走向停车场。因暗杀事件调查尚无头绪，在警方的建议下，近期内白玉堂外出，只驾驶普通型轿车，而非那辆显眼的白色宾利。安静一早便将博士来华的航班号及所带助手的人数传真给了白玉堂，旭日集团据此特地安排两辆车接送。
　　两位助手上了另一辆车，白玉堂打开车门，展昭心中一动，悄声道：“琰，我来开车，你也好和博士谈一下白小姐目前的情况。”

　　坐在副驾座上的安静好奇地打量着正在发动车子的展昭，作为公司一名高级职员，她对白玉堂身边的一些人事关系了解得十分清楚，这位旭日集团的总经理，虽不是个难以相处之人，但因为工作比较特殊的关系，很少见到他和什么人有密切交往。察言观色，眼前这个男人，显然和白玉堂交情非浅，她的记忆里，公司的管理层似乎没有这样一个人。

　　车子在国道上平稳行驶，后座的白玉堂正在向博士讲述白欣的情况，通过后视镜展昭可以清楚地看到事隔多日，说到妹妹的伤势，白玉堂虽语气平缓，仍难掩一脸悲愤之情。一路之上，展昭不得不因身后两人的谈话再次回顾整个暗杀事件的经过，而安静和博士的安慰以及对行凶者的谴责，无疑是让展昭的良心经历了又一次讨伐。

　　车行一路，展昭察觉附近始终有车辆暗中相随，除了警方的布置，只怕还有其他人的监视，回想这几日和白玉堂过于频繁的接触，不仅有卡洛的手下密切关注，也让引起了警方的注意，甚至还包括买凶杀人的龙腾公司。
　　想起两天前，在医院附近咖啡馆内的相遇，绝非巧合，那个叫颜强的警官，为人精明，还有十分的洞察力，若不是展昭和白玉堂确有七年的网上相交经历，多半就成了那人怀疑的对象。

　　那天两人正在谈论斯坦丁博士来华后的行程及手术安排具体事项，身着便服的颜强突然出现，他是负责暗杀白玉堂一案的刑侦队长，在白玉堂介绍了两人的身份后，展昭很礼貌地提出回避，不料他却客气地表示并非问案，只是偶遇，见他们在此，就随便过来聊几句。
　　接着颜强似乎不经意地问道：“展先生常年在国外生活，这次回国，不知是旅游还是做生意，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展昭说是为公司在国内投资做先期考察，颜强突然又道：“展先生，原来我们还曾是同行，你也当过兵啊。”

　　展昭看着自己手上几处老茧，只要稍有经验，都知道那是什么造成的，回答含糊，很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身为一个顶级杀手，在常年训练中，对一些不能被抹去的特征，通常会事先预备好合理的解释。白玉堂是武器研发专家，两人见面后，展昭早已想到有可能会被问及此事，只是没想到问的人会是公安。

　　“我没有当过兵，不过是英国第三十九射击俱乐部会员，在那里训练射击已有六七年了。”展昭从容地答道。早在数年前，楚天虹花重金让尚在英国读大学的他成为这个一流射击俱乐部的正式会员，该俱乐部对会员的资料实行保密，即使警方追查，也最多能查出个名字身份，对于会员日常的训练课程之类，不会有半分纪录，展昭为熟悉那里的情况，也曾去过几次，无论什么人问起这段经历，他都能掩饰得天衣无缝。

　　颜强十分惊异，那个俱乐部在圈内很有名，能加入其中都是射击场上的一流高手，展昭年纪轻轻，居然已取得六七年的会员资格，随后的交谈中，他十分技巧地问了这两人是如何相识，又在这异地相逢的。白玉堂大概说了他们数年的交往经历以及这次正巧网上得知双方在同一城市，便约了相见。等颜强起身告辞后，白玉堂歉意地对展昭道，因为涉及到境内外犯罪团伙勾结作案，引起警方高度重视，这时候对他身边出现的人都会在所怀疑。

　　展昭表示理解的同时，心里不免又多出几分担忧，如今国际刑警组织内部交流广泛，经常协同破案，照目前的状况，他必须设法留在瑞安至少半年，对他而言这很危险的，即使有楚天虹的一手安排，有卡洛的手下相助，也难保不出纰漏。留在白玉堂身边，无论哪方面的人，都迟早会注意到他的存在，进而做深入调查，他却不能在解决所有麻烦之前离开，一旦有差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在斯坦丁博士的一再要求下，车子直接开到仁和医院，博士果然十分敬业，不顾旅途劳顿，先行探望即将手术的病人，以期了解目前的状况。展昭借口医院停车不便，没有和众人一起前往特护病房，约了等白玉堂电话再来接人。
　　开着车离开医院，展昭大大地松了口气，每每面对白欣，一个被自己残害的如此美丽的生命，无异是一种心灵折磨，更何况还要承受到白玉堂的愤怒甚至是杀机，这一切对他而言不但有恐惧，更多的是痛苦。

　　和白玉堂见面至今已有半个多月，这段时间漫长的似乎永无尽头，一如当日慕叔叔被他们从身边带走，之后的很多个夜晚，自己都会在恶梦中惊醒，到后来即便倦极了，也不敢安睡。展昭心里苦笑，本想十年之期将至，完成最后的几次任务，便可换得一个自由之身，从此和慕叔叔一起渡过余生。他早已学会刻意忽略某些事，甚至为曾经完成的每次任务都找来合适的理由逃避罪责，但如今一切是那么清晰的展现在眼前，又岂是学一学钻入沙堆的鸵鸟就能解决的。经历过太多的失望甚至是绝望，这一次，上天是否会仁慈一些，让他对今后的人生有一线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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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你快成为我的专职司机了。”坐在副驾座上的白玉堂随口说了句玩笑话，展昭却是心中一喜，方才接了斯坦丁博士和安静送往医院附近的宾馆，现在又送白玉堂回家，他很想知道见过白欣后博士有何表示，但白玉堂一直不曾开口，如今能这么说，至少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
　　“你请不起，我对月薪的要求很高。”展昭轻笑道：“而且对福利也很重视。”

　　“哦？除了司机如果你还能兼任其他工作，比说投资顾问或心理健康辅导之类的，我会满足你对月薪的要求。至于福利，法定之外，还可以负责婚丧嫁娶。”白玉堂脸上现出一丝笑意。
　　“博士对手术很有把握？”展昭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说小欣的情况还算不错，在和德国同行以及国内的几位专家讨论后，决定后天手术，昭，这次要谢谢你，在最糟的时候来陪我，又将博士请来中国，无论手术结果如何，我和小欣都会记得你的帮助，真的很幸运能够认识你。”

　　展昭沉默半晌才又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手术不成功，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白玉堂断然道：“只要小欣还活，就有希望，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总之我一定会治好她。”声音转而一冷，“终我一生，都要找出那个伤害她的人，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报应。昭，我一定会做到的。”
　　“我相信你可以的。”展昭轻声应道，心里却满是苦涩，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承受不了这种结局的，绝非只有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