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杀（鼠猫现代版）》叶枫

7、第 7 章

　　劝解的话无从出口，一个始作蛹者，展昭自觉无论说什么都只会显得自己是那么地虚伪，他从没想过会有与未死的受害者面对面的机会。方才在医院，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白欣努力作出笑容安慰白玉堂的样子让人不由得既心疼又欣慰，白玉堂的内疚、痛惜，在那一刻如喷泉般涌而出，紧握着妹妹的手放在脸上细细揣摩，一滴泪无法自控地落下。瞬间展昭的心也象被狠狠地刺了一刀，男儿有泪不轻弹，白玉堂的泪却因为他残忍的一枪而落，到底要如何来补偿这对兄妹？自问无能也无力做到。

　　当时白欣也被那滴泪震惊了，她那个一向聪明自傲又坚强的哥哥，若非伤心已极，又怎会如此，毫无知觉的手无力地抹去那点湿润，轻轻地道：“哥，别这样，不是你的错。”却又想不出更高明的话语来安慰他，看到白玉堂身旁的展昭，白欣象是发现了新大陆，轻笑着问道：“哥，这是你的朋友吗？”说着示意白玉堂低下头，白欣的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哥，虽说他长得比你英俊些，也不用伤心落泪啊，至少我只认你是第一帅哥。”

　　没想到白欣会说出这句话，心里原本悲哀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一些，白玉堂脸上多了丝笑意，这丫头，真是长大了，懂得如何安慰劝解人了，只是。。。。。。回头看了看展昭，那张一直忧郁着的脸，竟然有些微红，显然白欣的话虽轻，还是被他听到了。白玉堂将展昭推上前道：“小欣，这是昭？哥常和你说起的那个网友。”
　　展昭平复下微有些混乱的呼吸，对上白欣的目光，温和地道：“你好，白小姐，我是展昭，你哥哥的网友。”
　　白欣笑笑道：“哥，你们终于还是见面了。”

　　正说着主治医生走进病房，做了常规检查后，示意白玉堂出去谈一下，对展昭而言单独面对着白欣，实在是一种心灵折磨，从来也没有象现在这样感到局促不安。
　　刚从昏迷中醒来，精神仍然有些困顿，虽因止疼药物的作用，伤口并不很痛，面对哥哥所表现出的强烈自责，白欣十分心痛，乘着此刻白玉堂不在，勉强打起精神，示意展昭靠近些。“嗯，没想到第一次会在这种地方见到我哥的朋友，不介意我叫你展昭吧，哥他是个很坚强的人，但现在我很担心，如果不是很麻烦的话，可不可以请你多花些时间陪陪他？”

　　展昭一口答应道：“白小姐，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会在瑞安，如果你或令兄有任何的需要，我都会尽力而为。”
　　白欣感激地道：“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请你多照顾些我哥，听叔叔说，出事后他一直守在这里，精神看上去很差，我想他需要多休息，不如待会请你陪他回家。” 心里却有些奇怪，这人和我哥有得一比，只是为什么连笑起来都如此忧郁？
　　虽然交谈时不看对方是件很不礼貌的事，但展昭还是努力避免着与白欣的目光接触，每看一眼这可爱而懂事的女孩，心里的愧疚就会滋长几分，好在白欣刚醒来，强打精神说了这些已感到十分倦意，渐渐地又睡着了。

　　展昭静静地在一旁坐着，看着女孩睡梦中犹带一丝痛楚苍白的脸，早在心里说了千万次的对不起，只是即使是如此一句空洞的话，他也不能说出口。一直为自己遵守着那条底线而略感□□，此刻早已变得分崩离析，作为一个暗杀者，那点可笑原则在受害者面前显得是那么地苍白无力。即便对方真的该死，也不应该由自己或某个人决定，何况论起该死，组织内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伤及无辜的杀手们岂不是更该下地狱？果然慕叔叔说得没错，“当你以为自己在做着还算是正义的事而毫无顾忌时，正义也正在离你而去。”

　　想到慕，心里又多了份思念与伤痛，那一年，若不是自己的天真与无知，也许早就拥有一份不一样的人生，慕被带走的情景曾在梦中一遍又一遍地出现，成为挥之不去的恶梦。十年之约，到底有几分是真实的，当初自己无从选择，对楚天虹发下的誓言换来这分承诺，究竟会不会得到实现？那个人的手段，不是没有领教过，稍有差池，自己也就认了，最怕是连累了慕叔叔。

　　等到白玉堂回到病房，展昭明显感到他身上一股浓浓的寒意，心里大为困惑，难道，又有什么不幸的事会发生。白玉堂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久久凝视着熟睡中的妹妹，因白欣醒来本有的那点喜悦，在方才主治医生一番病情解说后，变得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更深的伤痛和绝望，他的妹妹，被射入体内的子弹二次爆炸时伤到了脊椎，如果不能尽快手术恢复，可能颈部以下会永远失去知觉，终身与床为伍，而手术的成功率，只有不到一成。

　　白玉堂简直不能确定相对死亡而言，现在这种结果是好还是坏，但他清楚白欣如果知道实情，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手术失败，可能死对她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白玉堂再次对着睡梦中的妹妹暗暗发誓，不管凶手是谁，有什么背景和实力，用所有的一切，终其一身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为白欣讨回公道。那一刻，拥有杀手敏锐天分的展昭，很明显地从白玉堂身上感受到一份杀机。

　　白欣再次醒来，已是几个小时后的事，在她的一再催促下，加上白浩派来替换的人都是极富经验的护理高手，白玉堂不忍拂了妹妹的好意，终于和展昭一起离开医院回家。路上白玉堂将医生所说的话复述一遍时，自然想不到展昭也会同样坠入绝望的边缘。
　　将白玉堂送回家，展昭对最初那个至今都不可思议去的举动，悔之又悔，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决定去见琰？也许是上天要对自己所做的进行惩罚。略略劝慰了几句，答应白玉堂办完公事会再来见他，展昭逃似地离开了别墅。

　　回到公寓，仿佛还有置身梦境的感觉，展昭苦笑笑，就算是梦，似乎他也从来不曾做到一个好的。想到白玉堂的处境仍在危险之中，展昭不能再浪费有限的时间，打开笔记本，准备搜索一些相关的资料，不料卡洛的指令又一次传到，他竟然要来瑞安，而且明早就到，要展昭到某处宾馆会面。

　　展昭一惊，能劳动卡洛亲自出手的，必然事无善了，自己既然已决定要保护白玉堂，只怕很快会和卡洛进行正面较量，他是自己名义上的哥哥，虽然从无好感，但毕竟自幼一起长大，展昭心里还是极其不愿与他生死相博的。
　　反反复复地想不出一个万全之计，也只能见机行事，不过卡洛来此于展昭而言并非全是坏事，他一定了解一些买凶杀白玉堂主使之人的情况，如能套出话来，收拾那个罪魁祸首，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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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宾馆豪华的套房内，卡洛看着面无表情的展昭暗觉奇怪，作为一个优秀的杀手，展昭很好地隐匿下自己的真情实感，但同样身为一个优秀杀手，卡洛却能感觉到对方的忧虑和悲伤。虽然失败一次对杀手来说是个重大打击，有时甚至会因此无法翻身，但就展昭目前的情况而言，应该不至于如此，卡洛有些不懂，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男孩，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来瑞安的途中，卡洛奉命转道去了趟圣克鲁斯岛，与慕见面的过程并不愉快，对卡洛来说，在慕这里所受到的压迫感甚至要远远大于楚天虹所给予的，这叫什么？卡洛在心里自嘲道，大概就是所谓的邪不胜正吧。当自己将展昭这几年的经历叙述给慕之时，明显感到慕的愤怒与担忧，担忧自然只为了展昭，而愤怒更大程度上是对楚天虹的，虽然也有部分是因为展昭的所作所为，慕甚至拒绝在那张生日贺卡上写只字片语。卡洛无奈之下，只能拍了慕的几张照片，这多少也算是给展昭的一份礼物吧。

　　当展昭见到空无一字的生日贺卡，就是一怔，每年的这个时候，自己最盼望地就是慕叔叔的贺卡，至少这能说明，他心中挂念的人还好好活着，可是今年，面对着空白的贺卡和慕表情愤然的照片，展昭隐约感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面对追问，卡洛毫无隐瞒的把会面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接下来迎接他的是展昭愤怒的拳头，卡洛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作为，论实力未必输给对方，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还手。

　　看着被打倒在地嘴角流红的卡洛，展昭的第二拳也打不下手，心里明白卡洛这么做完全只是照着楚天虹的指示而为，自己的行为，一定是令慕叔叔失望了。卡洛站起身，抹掉嘴角的血，冷冷地道：“要是已经出了气，现在就开始谈正事，关于这次的行动，爹地另有指示给你。”说着就将楚天虹为了要得到E计划的情报，让展昭设法混进旭日集团，必须在半年内获得白玉堂的信任，以方便行事，以及要注意防备旭日集团的竞争对手龙腾公司再次买凶杀人的可能等事一一详细说明。

　　展昭听了非常意外，没料到自己想调查的事这么快就有了答案，白玉堂的命虽然暂时无大碍，但龙腾公司应该不会轻意放弃，也好，借着楚天虹想利用白玉堂的机会，先除掉龙腾公司这个麻烦，一劳永逸。对于打入旭日集团卧底的事，展昭并不确定是好是坏，或许可以借机想办法慢慢减轻白玉堂对自己刻骨的怨恨，但也许事后更会增加他的愤怒，但不管结局如何，没有选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打发走卡洛，不然以他的精明，很快会觉察到自己和白玉堂之间的过往一切。

　　见展昭十分爽利地答应下所有的事，卡洛才松了口气，对展昭提出任何事由自己去做，目前不用其他人的协助，如果将来有需要再说的要求，卡洛一口答应，反正自己并不想在这个地方长待，也相信展昭有能力做到他所说的。当然卡洛仍会照楚天虹吩咐的，留下两名手下协助加监视展昭，展昭也不反对，只要卡洛不在，其他的人自信能应付，何况反对除了会引起怀疑，没有任何的意义。

　　卡洛扔出一包东西，说是楚天虹的意思，本命年按华人的习俗，给展昭买的礼物，那是一套红色的内衣外加西装，红色，原本是喜庆之色，但在展昭的眼里，却是那么地刺目。卡洛调侃地说了句：“别等我一离开，你就扔垃圾桶里，怎么说这都是爹地的一番心意，也是我费了不少功夫帮你挑的，至少留到明年过生日。”卡洛走后，展昭暗暗松了口气，计划有变，那自己也要好好想想，到底该如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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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卡洛返回玛歌庄园，却不见楚天虹的身形，正觉奇怪，听保镖说，楚天虹去了安息园，那个地方是玛歌庄园内唯一的禁地，除了楚天虹，任何人都不准踏入半步。曾经有人好奇偷偷前往被发现，事后，那人就被扔到海里喂了鲨鱼，从他临死前的几句话中，卡洛得知安息园里，埋葬着一些人，至于是什么人，他无从知道，也许，那些人是楚天虹的亲人，所以才不准任何人打扰。

　　安息园由一排高大的围墙砌成，它的防卫系统一点也不亚于玛歌庄园的其他地方，甚至更严一些，远远看去，园内应该栽种着许多高大的乔木，将整个园区遮掩得密密实实。此刻在乔木环抱的一小片草坪上，楚天虹悄然而至，面前是十二块排列整齐的墓碑，九块刻着名字和生死的日期，另三块却是无字的。楚天虹拿着一大块布，将墓碑一一擦拭，他下手极轻，却又十分认真，仿佛这一块块的墓碑都还有着自己的生命。

　　墓里躺着的，都曾是他生死于共的兄弟，其实大部份人的尸骨，留在那片碧血黄沙中，早已不能找到，埋在墓里的，只是他们的一块小小身份牌。楚天虹手上也拿着一块身份牌，被他抚摸得闪闪发亮，867155，那是他自己的号码，曾经有过的一段历史，作为一名特种兵战士，所经历的辉煌、荣耀、耻辱、背叛以及被出卖的痛苦，全部都浓缩在这块铭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