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杀（鼠猫现代版）》叶枫

8、第 8 章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二十年，对于楚天虹来说，却是一种漫长的折磨，过去的一点一滴，象一部保存完好的胶片，渗入心间，随时随地就突然会回放一遍，无从逃避。作为一个华裔，曾经付出超过常人的努力，在白人居多的军事院校毕业后，以最优异的综合成绩加入特种部队。整整三年地狱式的训练，能最终留下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楚天虹很自傲，他是这个部队少数华裔中的一个，同在他们这一队的还有一个和他属同一民族的青年展桦。

　　数次执行任务后，楚天虹所表现出的军事才能与天赋的领导能力得到上级肯定，同时也赢得队中其他十一名成员的一至推崇，升任队长已是理所当然的事。在楚天虹心里，作为一个特种兵，服从命令和完成任务是军人的天职，他们是为国家利益为正义而生的战士，但在一次与另一组部队同派往南美某地作战时，这一信念却出现了动摇。他们被伏击，碰上了叛军中火力最强的部队，楚天虹手下只有两人负了轻伤，但另一组由辛基带队的却拿回来五具自己队员的尸体。

　　埋葬了战友后，辛基马上调集兵力和楚天虹他们一起折返被伏地点，但叛军早已撤得无影无踪，辛基下令把帮助叛军的村民抓住关入地窖，然后点燃手雷扔了进去。楚天虹当场被惊呆了，甚至来不及有所反映，直到手雷炸响，将整个地窖抹去，他们才在这杀戮中回过神来。看着辛基和他手下的人漠然置之的的样子，楚天虹这一队人义愤填膺，冲上前质问辛基，谁给他权力滥杀生命？双方当时几乎要动起手来。

　　辛基喝住了其他人，冷冷地对楚天虹道：“战争，如果你不学会这些，等待你的永远是失败，不想死，就不要给敌人任何的机会。还有，不要和我争论什么是正义和真理，只有白痴才会以为我们做的是为了这些，终有一天，你会把这一切当成一堆狗屎。”当时在楚天虹的眼里，辛基等人就是一堆狗屎，罔顾人命，制造杀戮，完全违背了一个军人的操守。只是回到国内，虽然就这一次的行动，楚天虹仔细写了报告，要求严惩辛基，但结果却是石沉大海，甚至在不久之后，辛基还得到提升。

　　在后来的一次行动中，楚天虹终于验证辛基的话，他们一队十二人被派往中非小国执行特别任务，营救被叛乱者围困在某处的民选总统，这是楚天虹他们所经历的最艰苦的一次行动。面对凶残又多如牛毛的叛乱者，握有先进武器和掌握现代战争技术的特种兵们差点都没了用武之地，但他们始终相信，只要能完成任务救出这位总统，这个国家的局势就会在外界的干预下渐趋稳定，而最终会避免无辜的百姓受到伤害。

　　为了这个信念，楚天虹率领队员们浴血奋战，在付出四条生命和两人重伤的惨痛代价后，把那位总统安全地救出了险境送往接应地点。那时，叛乱者的部队在后面紧追不舍，楚天虹让其他人带着总统和负伤的队员先撤，自己留在最后阻击敌人，当空中响起直升机的声音时，而楚天虹又用完了身上仅剩的弹药，面对叛乱者蜂拥而来的身影，他知道自己也许永远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但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没有想到，慕和展桦以及其他两位队员会折返来接应他，他们从组队开始，从来就是一个整体，不离不弃，不会将任何一名队员活着留给敌人。四人拼命保护着已然负伤的楚天虹，穿越一小片丛林，向接应的直升机那边平地跑去，就在即将离开丛林的那一刻，他们惊恐地发现直升机并没有降落，落下的是杀伤力巨大的高爆炸弹，将等在那里的总统和另三名突击队员瞬间炸成了空气中的粉末。

　　他们的震惊并没有持续多久，直升机上的人似乎发现还有人活着，调转机身冲了过来，密集的子弹向他们横扫。楚天虹和队员们艰苦训练的成果在那时得到充分的体现，他们躲过了这轮攻击，并被迫撤向丛林，只是等着他们是无数叛乱者的追击。楚天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接应他们的直升机会送来致命的武器，但他唯一明白的是，要想搞清楚所发生的一切，唯有先保住生命，只要有命在，一定会查出真相，为死去的伙伴报仇。

　　接下来逃亡的日子，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伤口在不断的发炎溃烂，还要时不时地躲避叛乱者的袭击，最绝望的时候，楚天虹甚至想到一枪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是因为有慕和展桦等人的信任和坚持，才咬牙苦忍，无论如何，他有责任把活着的人带离这个地狱。终于闯过了所有的危险，他们来到迪基尔时，只剩下了楚天虹、慕和展桦三人，另两名队员，最终没有摆脱死神地邀请，永远留在了中非大陆异乡之地。

　　面对着碧血黄沙，面对着死去同伴的英魂，死里逃生的三人指天发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无论要用多少时间和精力，都要查清这次行动的内幕，让操纵者受到应有的惩罚，告慰死难者的亡灵。

　　秘密回到美国后，发现已有报道说他们一队特种兵在中非执行任务时，全部殉职，政府为他们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三人暗中作了翻调查，利用过往的关系很快得知给接应直升机下令攻击的竟然是新升任的长官辛基，楚天虹不敢相信，总不会是仅仅因为上一次在南美执行任务中起了冲突，辛基就有胆敢下这样的命令。

　　他们各显本领，潜入训练营基地，当三人和辛基面对面时，对方显然没有想到他们还会活着回来，但似乎也并不怎么吃惊。面对着质问，辛基笑笑，说三天后如何三人有胆，就到他家去一趟，那里有他们想要的一切答案。

　　楚天虹阻止了慕和展桦要绑架辛基的举动，他隐约觉得，这其中大有文章，而且就对方的表现，似乎并没有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的意图。接下来的三天十分难耐，当他们冒险如约来到辛基家时，看到的是□□躺在浴缸内，已经举枪自杀的辛基，他的手里紧紧扣着一把奇型怪状的钥匙，上面还刻着一串密码。楚天虹他们取走了钥匙迅速离开，所有的秘密，必定就在这里面，到底辛基要告诉他们的是什么呢？

　　分析了那一长串的密码，三人可以很肯定这是把某银行地下保险库内某个保险箱的钥匙，只有那里，才可能用这么长的密码。等最终将东西取出来后才发现那只是一张小小的光碟，光碟上，记录了那次行动的详细经过。在楚天虹他们救到总统后，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政府中的某些要员，为在中非该国获取更大的利益，秘密和叛乱者谈判，最终达成和解协议。如此一来，刚被救出的总统就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如果政府接手，和叛乱者的协议就成了一纸空文，而且也不好向国际社会交待，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此人永远消失。

　　但如果出尔反尔，消息一旦泄露，国际形象必将受损，权衡再三，某些政府官员竟然和军队中的一些要员勾结，给辛基下了一道命令，毁灭那位总统包括参加任务的所有突击队员。凭心而论，辛基并不赞同这道命令，毕竟要杀的是自己的伙伴而非敌人，对于所有有同一归属感的特种兵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事，但作为军人，他无力也无法违抗上级的命令。忍着良心的谴责，辛基最终还是执行了命令，却将事情的经过及相关文件，详细地记录在一张光盘中。

　　等到楚天虹等人出现在他面前，辛基知道事无善了，如果这件事被批露，那最后承担责任的将是自己，本来对此事已经极为愧疚的辛基，最终选择了一条最容易走的路，并把所知的一切留给了楚天虹他们。

　　三人看完光碟的内容，怒火中烧，此刻楚天虹才深深地体会到，当初辛基那句：“不要和我争论什么是正义和真理，只有白痴才会以为我们做的是为了这些，终有一天，你会把这一切当成一堆狗屎。”话的含义，只是验证这句话的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从那以后，他们三人消失了一阵子，突然再公开现身在有政府官员和新闻记者出席的一次特种兵演习活动中，当着记者的面，将那次行动的经过详细说明，本来被当成死者的人突然间活了过来，还大揭内幕，瞬间就成了头条新闻，但楚天虹留了一手，只把过错推到辛基身上，痛述因为前一次南非发生冲突后，辛基有意报复。本来对辛基自杀就十分不解的大众们，这下总算找到了答案，鉴于死者已矣，也无人再追究这一切。

　　慕和展桦十分不解楚天虹为何隐瞒实情，但他们知道他一定是有用意的，等三人正式离开了特种部队，慕心灰意冷之下，到国外做了一名商人，而展桦却在楚天虹一力邀请下，来到他自己建立的一个公司里协助工作。

　　不久那些自以为跳脱干系的几名政府高官就领教到楚天虹的手段，他利用那部份没有公开的秘密和证据，胁迫当初参与者们提供各种便利和情报，不但为死去的伙伴们争取到了最好的赔偿，还从中拿到极大的好处，仅仅不到半年时间，就成立了一个强大的私人集团公司。而那些高官们，最终也没有挣脱楚天虹的控制，被榨取了最大的利用价值后，在一次刻竟安排的政治丑闻中下了台，有些被关进了监狱，有两个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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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看着那三块无字之碑，楚天虹心里的恨意都会炽烈地燃烧起来，其中一块碑下葬着的是自己一生中最爱也最恨的那个人，他至今也不愿将那人的名字刻到墓碑之上，他不相信，那个人竟然会背叛他，那么绝决，那么狠心。在他们一起经历过生生死死的苦难，在他们发誓要为对方守护终身后，在他的事业如日中天，取得别人不敢想象的权力财富之时，那人竟会逃离他。他还清楚地记得，他追上他，用枪逼着他回到自己的身边，还用自己都不屑的话来要挟那人。

　　“桦，你不能离开我，我曾经救过你多次，你的命是我给的，你发誓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还有你的孩子，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你所认知的公理正义并不存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只有强者为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永远都不再受任何人的控制。”
　　展桦漂亮的眼睛里闪出绝望之色，缓缓地道：“所以你不惜用任何手段去控制别人，甚至为了钱可以任意操纵他人的生命。我无法再容忍你的残忍和自私，欠你的，还你。”枪响过后，展桦的眼里永远失去了光泽。
　　楚天虹看着展桦举枪自尽和慢慢倾倒的身体，顿时觉得全世界都已离他而去，在今后每次脑子里掠过这一幕时，楚天虹所能感到的，不是伤痛，而是刻骨铭心的恨。

　　楚天虹的手狠狠地在无字墓碑上一次又一次地擦过，曾经无数次说过的话再次出口：“桦，总有一天，我要你知道，背叛我是大错特错，别以为死了一切都会结束，永远不可能，你欠我的，要你的儿子用一生来偿还。我要你看着你所信仰的东西是如何在他身上被彻底的毁灭，等到去找你的那一天，我要你忏悔，你让我承受的一切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