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上霜》舒怀

20、第 20 章

　　翌日叶吟风醒来之时，怀中的晏霜尚在沉眠中。

　　相遇以来，二人已同床多次，但这种他已醒来晏霜却还在他怀中沉眠的情形却并不多见，叶吟风自也知道缘故——自己昨晚，真是将他累坏了。

　　叶吟风以手撑头，静静凝视着怀中人的睡颜。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张脸竟然越看越好看了。

　　过了一会儿，怀中人慢慢张开了眼睛。

　　叶吟风知道这人平日有早起练功的习惯，但毕竟今日状况特殊，遂道：“还早，再睡一会儿。”说着将手盖在了对方眼睛上。

　　许是确实疲惫，晏霜抬手将他的手拿下来，默默看了他片刻，倒是听话地继续闭上了眼睛。

　　叶吟风满意一笑，倒也闭上眼睛，搂着他跟着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侍女们已在外候着，晏霜起身叫她们进来，她们便端了一应洗漱之物过来，朝晏霜行礼之后，又笑眯眯地齐齐唤叶吟风“夫人”。

　　叶吟风被朱砂叫了多次，无奈之下已经习惯了，朝他们点了点头。

　　用完早膳，叶吟风便跟着晏霜来到了总坛大殿。云梦宫一众建筑十分精致，这总坛大殿作为云梦宫的总坛正堂，自是阔大气派的，却也未曾失了精美。此刻殿中早已集满了宫中弟子，正安静等候盛装的宫主与夫人到来。

　　晏霜还是平日那副淡漠表情，只说了几句话，大意是以后叶吟风便正式成为云梦宫中人，所有云梦宫弟子，见夫人如见宫主之类。

　　他的语气仍如平日那般冷淡，但叶吟风却觉得还是有不同之处。虽然神情语声都没什么改变，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晏霜平日对他的淡然乃是他性情使然，淡然却不疏离，而此刻，他的淡漠却隐含了威仪，让人只觉高不可攀，心生敬畏。

　　叶吟风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待我，似乎确实是特别的。

　　.

　　叶吟风就这么在落花谷中住了下来。

　　从前在光明堡，他身为右使，许多事务都等待他来处理。而现下在云梦宫，他却是宫主夫人，宫主尚要处理一些宫中事务，而夫人，任务似乎只有一个任务，那便是伺候好宫主。

　　好在晏霜并非那等时刻需要人伺候的人，况他日常的伺候已有数名专司伺候宫主的侍女，因而叶吟风全派不上用场。晏霜倒也并不拘着他，除了每日必须陪宫主用膳就寝外，其他时间都由他自己掌控，只要不出落花谷，他想做什么便可做什么。

　　于是叶吟风近来的一大兴趣便是，在落花谷中到处溜达。

　　叶吟风口中叼着草茎走过小桥，朝桥那头走过来朝他行礼的宫人点头一笑。

　　他这个宫主夫人没有架子，能逗女孩子开心却又懂得分寸，样貌虽比不过晏霜，但也是身形高大面容英俊，况云梦宫弟子对宫主极是爱戴，他是她们宫主认定的人，她们自然爱屋及乌，于是这才没过多久，叶吟风便凭借着他的身份和他的本领赢得了云梦宫中上下宫人的喜欢。

　　穿过紫藤架，叶吟风一抬头，忽然发现前方花林中，一身白衣的晏霜正在练剑。

　　晏霜平日的武器是他的行云鞭，叶吟风见识过数次他的鞭法，却未曾见过他的剑法，此刻得见，自然大感兴趣。

　　便见一片绯色落花间，白衣男子身若游龙，剑携清光，凌厉处如雷霆乍裂，翩然时若水波悠漾。抬眼瞧见叶吟风，他自然收势，先前被剑气搅动旋舞的飞花似在空中静了一静，而后缓缓飘落。

　　叶吟风心头蓦然一动。

　　缓步走过去，他伸手摘下坠在晏霜发间的一片花瓣。

　　“好剑法。”

　　晏霜默然，但看着他，适才舞剑时的凌厉眼神已转成叶吟风熟悉的淡然柔和。

　　叶吟风笑道：“不知宫主可有兴趣，与我比试一二？”

　　晏霜眉峰微动：“我吩咐她们取剑来。”

　　“不用。”叶吟风从旁边利落折下一茎花枝，“我以此为剑，向宫主讨教一二，还望宫主手下留情，点到为止。”话音落下，嘴角一弯，先发制人，御气花枝，抢先攻了过去！

　　晏霜宁然接招。

　　叶吟风心知晏霜不会伤他，于是出招步步紧逼，拼尽全力；晏霜功力强于他，却也并不故意相让，而是剑剑精湛。两人你来我往，片刻间便交手数招，一时剑气横飞，落花漫天。

　　一百招后，叶吟风终是花枝脱手，被晏霜剑指胸口。

　　晏霜看着他，慢慢收了剑。

　　叶吟风倒也不恼，直接往如茵的草地上一倒：“我输了！”虽是认输，语声里却全是痛快淋漓比剑后的快活。

　　晏霜插剑入鞘，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

　　叶吟风向他一笑，朝他伸出手来。

　　晏霜瞧着他，慢慢将手递了过去。

　　叶吟风握住他的手，唇角一勾，猛一用力，将他拉了下来。

　　叶吟风心知，若晏霜有心运力，便他这般突然动作，乍然大力，也不可能拉动他。但此刻，那人偏偏被他拉倒在地，顺势倒了下来。

　　叶吟风嘴角笑容加深，让那人倒在自己身上，又抱着他顺势滚了两滚，而后将他压在自己身下。

　　日光倾泻，在身下的白衣男子脸上铺了一层淡淡的光。

　　叶吟风低头，忽然用自己的鼻尖在晏霜的鼻尖上轻轻碰了一下。

　　他轻声喊道：“阿霜。”

　　“嗯。”

　　“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啊？”

　　晏霜一怔。

　　“我想瞧瞧。”叶吟风的声音不由自主变得柔软，“阿霜，你笑一下，好不好？”

　　晏霜静静看着他。

　　叶吟风锲而不舍：“笑一下，就笑一下好不好？不然我就不放你起来！”

　　晏霜的眼神里有淡淡的“你阻不了我”的意思。

　　见他不应，叶吟风越发来了劲头，眼珠一转，忽然朝晏霜扮了个鬼脸，打算逗笑他。

　　晏霜终于有反应了，他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观感：“很难看。”

　　“……”

　　叶吟风挫败，无力地将脸埋在了他的颈中。

　　晏霜感受着身上男人的头发在他颈间轻轻摩挲的柔细触感，抬眼看向头顶天空中浸透了日光的悠然云朵。

　　在叶吟风没有看见的地方，不知不觉微扬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