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穆纳尔英雄传》低头打瞌睡

13、温丹

　　缪木纳尔预言书——《其顿告女神书》第七章第一句：动不动就朝对手举剑的人，往往死得都比较快。

　　酒馆里，马基雅安静地坐在吧台上饮酒。两个小时前，他才换下那身满是血腥气息的军装，在舒适的被窝里浅眠了一会儿后，就被朋友拉来了这里。

　　在这个嘈杂的地方，马基雅看上去是相当醒目的。这并不是指他周围特有的寂静与平和有多么突兀，而是一名年轻英俊且看上去很有风度的普通士兵在酒馆是难得一见的。

　　温丹的贵族们向来便有从军的传统。每年初春时节，他们会从自己的族人中挑选年龄在十五周岁左右的年轻人进入军官学校学习。毕业后的小伙子们则会被任命为基层军官，在战斗中累计经验。由于有极好的后台，他们会比那些贫寒子弟更加有机会站在权利的舞台上。

　　马基雅原本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经过一两年的时间后顺利成为一名小小的在任军官，或者是更好点的，成为一名骑士。

　　但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就在三年前，他已经被革除了贵族的头衔，被扔进了死亡率最高的前线步兵团。

　　若不是因为使弓的手艺还算拔尖，被调去弓兵队当了个小队长，自己可能也已经和那些同期的步兵们一样，变成了安静躺在墓碑下的一捧泥土。

　　对于这个长期被战争困扰的国家来说，能保有坐在酒馆里喝上几口劣质果酒的好运，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但是……还是会有些不甘。

　　正在被时常环绕着的坏心情困扰的马基雅，喝了口手中的便宜果酒，对身旁聒噪的环境充耳不闻。他只微微朝着酒馆的入口一瞥，那双好看的眉便皱了起来。

　　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并且不止一位。

　　坐在他身旁的百夫长托罗萨嘴里正在品尝刚酿好不久的松子酒，他笑着用手肘碰了碰一直静默不动的朋友，显然也瞧见了这几位不速之客。

　　可惜他注意到的重点明显和好友不同，他咧着颇具某种特殊意味的微笑，在马基雅耳边轻声说道：“挺不错的，不是么？”

　　“我可不认为这种时期来访的客人会带来什么不错的消息。”马基雅别过脸去，开始继续专心的喝着没什么浓度的果酒。无论是佣兵，间谍还是投机者，都不是他这个级别的士兵应该担心的问题。为了从未给予过自己的国家卖命，不是他这个个人主义者的风格。

　　托罗萨瞥了一眼跟前的银发小子，语带不耐：“谁跟你说这些无趣的内容，我说的是，后面进来的那个小妞挺不错的。”

　　“我只对金币和野心家满怀热忱。”马基雅将杯里的果酒一饮而尽，小小的陈述了一下事实。纵然被革除了贵族的头衔，可马基雅说话方式依然是直白且大胆。

　　托罗萨摇了摇头：“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美女更能让人兴奋。还是说你喜欢的类型比较特别？”他那双对女人格外敏感的眼睛四下巡视了一遍，很快锁定了目标，“你喜欢年纪大的少妇，还是可以当做女儿一样养的小丫头？我推荐后者，就像刚才进来的这一位……”

　　瘦小的个子和罕见的东方血统，除开腰间别着的短刀，那表情和装扮，仿佛来错地方的邻家小女孩，和这个酒馆的气氛显然如此的格格不入。和她相比起来，同她一路进来的另外四个人，则充满了佣兵该有的匪气。那位毫无文雅可言的精灵女人，此刻正靠着她的那张臭脸吸引了酒馆无数色鬼的目光。

　　阑珊感到有些不安。

　　最近越来越灵敏的嗅觉使她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总被熏得头晕脑涨，酒馆里刺鼻的脂粉和烟酒气更是弄得她心情极端焦躁。

　　正左顾右盼时，多德一把将她拉到身边：“别东张西望的，还嫌我们不够显眼吗？”才说完，转头就看见尤娜含义莫名地瞧着自己，讪讪地干笑了两下，低头佯装咳嗽，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握在阑珊胳膊上的手。

　　奥斯卡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币丢进了酒保的手中：“五杯啤酒。”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要最便宜的。”

　　“哎？”阑珊呆呆地开了口，“我不会喝酒。”

　　多德嬉笑着将一个足足装有两升啤酒的杯子塞进阑珊手里：“啤酒哪会喝醉人？别说笑了，来这里总不可能喝羊奶吧。”随后，他便如鱼得水般砸进女人堆里不愿意出来了。

　　马硫平静地和奥斯卡坐着喝酒，顺便开口向酒保询问附近是否有手艺精湛的工匠。起先由于这些客人的过分小气，酒保还有些爱理不理。但话题聊开以后，就显得熟络起来，关于温丹城的大小八卦很快便一骨碌抖了个干干净净。

　　阑珊像个小学生一样正坐在巴台前，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一边无意识地喝了一大口啤酒，顿时被口腔里涌上的一股苦味给弄得皱起了眉毛。

　　……好难喝……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这玩意？

　　“嘿，丫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喝啤酒能喝出这种表情的。”

　　阑珊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个成熟的男人，稀疏的胡渣并没有使他显得邋遢憔悴，反倒生出三十岁男人特有的一种沉稳魅惑。衣襟半开，露出结实宽广的胸肌，半张的眼蛊惑般望着我，好看的薄唇微微翘起，说不出的……”

　　阑珊眼角抽筋，她受不了了，纵然平常她表现得多么无害多么可欺多么柔弱，却最终还是猛地站了起来！

　　对着蹲在在她身后胡乱配音的某人一顿乱踢……

　　“哎呀！痛死啦！”多德大叫，抱着头急忙躲在了马硫身后。

　　阑珊好气又好笑：“你刚才不是还在把妹吗？怎么又溜回来了？”

　　多德只笑着不说话，顺过马硫面前的半杯啤酒喝了起来。

　　托罗萨有点尴尬，他在这里摆造型装潇洒站了半天，没人搭理。转过头去，一眼看见不远处马基雅满脸的笑意，面子有点挂不住了。

　　眼中精光一闪，托罗萨又笑了起来，用要多孟浪有多孟浪的口吻对阑珊说道：“这位小姐，我的朋友对你很有好感，能不能坐在一起聊聊天，交个朋友？”说完，用手指了指马基雅，后者立马一副吃鳖的表情顿在那里，一口酒含在嘴里，呛着了，又不好像其他人那样毫无风度的吐出来，卡在那里，难受得要死。

　　阑珊看见的就是一个英俊的男人瞪大眼伸着脖子，身体前后轻微摇晃的诡异场景，脑海中划过二十余岁有志男青年酒吧遭遇暗算横死当场几个字眼。

　　于是她不安地指了指他，问道：“他没事吧？”

　　托罗萨走过去，豪爽地拍了拍马基雅的后背，伴随着一声“噗——”回答：“没事，没事，他经常这样。”

　　马基雅忙着咳嗽，没有时间反驳，托罗萨就当他默认了，笑得没心没肺。

　　于是，从进酒馆起众人眼中马基雅的气质男形象瞬间崩塌。

　　如果是个自认为充满魅力的女人，会认为刚才的邀请是在搭讪。

　　如果是个多疑的女人，脑海里会闪现出最近听说的□□拐骗欺诈惯犯在逃某时某分某年某地某女子横尸荒野凶手下落不明等消息。

　　但这是个看似单纯实则单蠢的１９岁的心志未成年儿童，所以她只是迷茫，然后目光移向靓丽的尤娜，停顿数秒，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说道：“好呀。”

　　正好有好多事情可以问问他，骗到没人的地方威胁利诱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阑珊，你变坏女孩了。

　　正为自己的绝妙计策沾沾自喜的阑珊却是脖子一紧，被马硫给整个人拖下了吧椅。他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阑珊的脑袋，淡漠而疏远地望着托罗萨：“抱歉，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忙，不方便逗留。”

　　正说完，多德对着旁边穿着妖艳的女人抛了个媚眼，拍拍马硫的肩：“差不多该找住的地方了，走吧。”

　　马硫点头，一群人拉拉扯扯走出了酒馆。

　　托罗萨耸了耸肩膀，一脸惋惜，可没多久就打起精神，抬头挺胸收腹嘴角上扬来到角落一名喝闷酒的女子身旁坐下搭讪。马基雅，却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阑珊一行人走出了酒馆。

　　“我只对金币和野心家感兴趣……”他喃喃自语着，招收唤来一名酒保，抬手扔给他两枚银币，“帮我打听下，那个漂亮的精灵女孩住在哪里。”

　　酒保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点了点头，也很快尾随着消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