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穆纳尔英雄传》低头打瞌睡

22、逃避

　　缪穆纳尔预言书——《其顿告女神书》第十一章全篇：我将满满的爱献给了神灵，谁能给予我回馈？

　　多德摇晃了一下呆在原地久久不动的阑珊，用略微有点担忧地口吻询问着：“你没事吧？赶紧回魂啦，这里不是你可以发呆的地方。”

　　阑珊回过神来，焦急地开口：“怎么会这样的？我们赶紧出城，让他们住手！”

　　奥斯卡为难地摇摇头：“整个城市已经戒严了，我们出不去了。”

　　阑珊飞快地说着：“那怎么办……干脆，我们赶紧去把莫扎找出来，带着他逃出去！狼族见到自己的首领回来了，自然就不打啦。”

　　尤娜鄙夷地看着她：“经过这些事情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就算莫扎被你救出来了，他肯乖乖地跟你走而不去找抓住他的人算帐？就算你能带着他冲破城市的守卫，那些狼族见到首领，只会坚定复仇的想法。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屠城！”

　　阑珊愣在那里，顿时没了主意。

　　奥斯卡思索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我觉得，狼族也许没那么容易得手。”

　　阑珊眼睛一亮，扑扇着大眼睛对奥斯卡放电。奥斯卡沉受不了似地别开脸不去看她：“虽然城堡的守卫都被调了出去，显然形势严峻，但你们看，地牢里那些囚犯没有被放生，没有听到宫里哭闹和喧嚣声，也没见到仆人逃跑……这说明，形势虽然严峻，但并不是不可战胜。”

　　阑珊刚想轻呼一口气，尤娜却开口说出了一个事实：“先别放松，你应该想到，如果不是这里被屠城，那就只有一个结果——狼族被屠。”

　　阑珊：“……”

　　尤娜继续说道：“依照狼族的惯例，他们是直到战死到最后一人也不会退却的。而人类这边却是对他们又恨有怕，能有机会杀掉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说不定本来战斗的两国士兵会联合起来消灭狼族呢……”

　　阑珊：“……”

　　多德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说道：“现在不就是一个好机会么？丫头，该是你选择的时候了，要么是在这里等着狼族被灭然后离开，要么……”他指了指天花板，“杀进这个城堡里最尊贵的房间内，解决掉这里的统治者，这样，前方的士兵必然哗变，狼族轻松取胜。”

　　多德露出了一个微笑：“二选一，很简单吧？”

　　阑珊摇头：“我不知道……”

　　多德依然在微笑：“怎么会不知道呢？就只有两种选择而已啊，难道说你想就这么枯等让时间过去？”

　　阑珊仍然摇头，她双手抱头，左右为难：“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小时候是这样，大了是这样，到了这里，仍然是这样！

　　多德笑得一脸轻松，他招呼尤娜和奥斯卡该行动了，嘴巴里仍然在唠叨：“这个选择很困难么？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好想想，我们谁也不会打扰你。”

　　奥斯卡回头看了阑珊一眼，她仍然站在原地，两眼出神，没了往日的灵动。他有点担忧地小声开口：“这丫头，放她一个人，真的没关系么？”

　　多德一脸笑眯眯的，显然心情很好：“谁管她啊。我们这次好不容易能赚回大的，还不赶紧行动？若是等城破了，那到时候可就什么都分不到了。”

　　尤娜这次显然也很兴奋，干过这一票，可以够他们逍遥很久了：“别他妈的罗嗦了，赶紧给老娘找金库在哪里！”

　　奥斯卡冷笑一声：“这是你说的。”他从怀里掏出一枚蓝色的储物戒指，套在左手的大拇指上，轻声呼唤，“米加罗，开工了。”

　　尤娜脸色一变，急忙躲在多德身后，左手将多德的手臂捏得生疼。

　　多德轻吸一口气：“尤娜，你这个一千年都嫁不出去的老妖怪，赶紧放手！我伤口还没好呢！”

　　这话自然遭遇了尤娜的还击，多德的腰上又多了一个细小的伤口。这时，一阵青烟从戒指里冒出，落在地上，最后凝结成形后，米加罗摇着尾巴出现在三人面前。奥斯卡照例喂了它一根香肠，米加罗满足地呜咽了一声，摇着尾巴轻快地朝前小跑而去。三人在后面紧紧跟随，不一会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阑珊感觉自己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她不得不蹲了下来。她感觉回忆开始离她越来越近，她想起了儿时唯一记得比较清楚的对父亲的往事。

　　那是冬日里的一个夜晚，父亲在家里喝着酒，显然心情非常不错。他说，在公园散步的时候，遇见了一家三口出外游玩，显得很是开心。

　　母亲站在一旁，胆战心惊地为他倒酒。他满足地打了个隔，笑呵呵地说着，咱们家也挺和睦，不比别人家差啊！

　　特别是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啊，他说着，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忽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母亲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路。父亲没有理会她，摇晃着醉醺醺的身子朝她走来。他蹲下来，头一次温柔地抚摩着她的头发，露出一丝笑容。

　　他说着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话语：“来，告诉爸爸，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她无法回答……无论是哪种回答，都会让母亲，或是自己又遭受一顿毒打。

　　可是沉默也是一种错。父亲久久等不到回答，那张脸开始逐渐变的狰狞。他使劲摇晃着她，弄得她胃里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反复大声叫嚷着，说！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说！

　　母亲上来一把拉住他，别这样，孩子会受不了的。

　　父亲停止了摇晃，面无表情地盯着母亲。她受不了？那你就受得了了？

　　他提起女儿，毫无作为父亲怜惜地将她扔进了阳台，关上窗户，将她锁在了寒冷的夜里。随后，她隔着厚厚的玻璃听见了母亲的惨叫。

　　这次殴打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久，她的四肢逐渐没有力气，可这时候，她却看见了有一股红色的液体从母亲的脚旁流过。

　　然后……

　　然后呢？

　　阑珊的头疼得更厉害了，这时，一个念头进入了她的脑海，记忆中的小孩，伸手拿起了丢弃在阳台久久不用的一根……

　　铁棍！

　　阑珊的大脑瞬间空白。

　　时光仿佛静止，这情形持续了大概三秒，“她”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嘲讽似的冷笑。

　　“终于想起来了么？李！阑！珊！”

　　“她”慢慢站了起来，摇着头，那表情就像看见了一个可怜又可恨的小东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根本没有长进嘛……遇到事情，就只会逃避么？”

　　阑珊的一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这样的人，或许会变得很坚强很自立；也有可能变得忧郁无助。阑珊的无助到达了顶点，却是懦弱到自己根本没办法承受。

　　那就自己创造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吧。

　　“她”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满意极了。这比起阑珊以前那个孱弱的身体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她”认为这样的自己可以做许多以前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可是，拥有这样身体的李阑珊，怎么就什么也干不成？

　　“一如你创造我的初衷，我会保护你。看看你的内心，我知道你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交给我吧！”

　　“她”脱下了身上笨重的守卫护甲，只做了短暂的停留，便离开了地牢。

　　躺在地上疼得浑身抽搐的女仆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背上，一只细长的左腿毫不怜惜地半跪着抵住她的后背。那看似毫无力道的膝盖将女仆顶得后背已经起了乌青，可是，这种程度的疼痛她已经感受不到了。她现在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右手上，而她那最后一根完好的指头，现在正被背上的少女握在手中。

　　“直接地告诉我你们王的房间在哪里，不就什么都好了么？”正当女仆认为最后那根手指就快断掉的时候，背上的少女用轻快的口吻如此说着，缓缓抬起了头来，朝着走廊的拐角处打起了招呼，“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被人偷窥呢……”

　　女仆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感觉这种磨难即将结束的时候，少女手上却是动作一紧，那最后一根安好的手指顿时改变了形状。女仆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弄得大叫出声，开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拐角里慢慢走出一名长相俊朗的儒雅男子，女仆模糊的双眼已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可背上的少女却是已经认出了对方。她仿佛心情很好一般笑了起来，朝着来人挥了挥手，慢慢站直了身子，从女仆的背上走了下来：“士兵不在战场，到这里来浑水摸鱼，你真不敬业。”

　　男子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我只是来保护国王而已。”

　　少女收起了笑容，眼神里带了一丝轻蔑：“说谎可不是好孩子。”

　　依然无力地躺在地上的女仆这回终于看清了男子的模样，她惊恐地尖叫着：“是你！马基雅！王国的罪人！你为什么在这里？！”

　　男子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可即使如此，仍然在姿态上保留着贵公子一般的矜持：“不在这里，难道我应该去城外送死么？”

　　马基雅摇了摇头：“国王没死，我不会去死；当然，果然如果死了，我就更没有理由去死了。”

　　少女歪着头，神态仿佛天真无邪的孩童：“你知道国王的房间在哪里么？”

　　马基雅点了点头：“国王不见得就在房间里。”

　　少女得意地笑了：“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看这个女人的反应，我很想去碰碰运气。”话音刚落，少女将手中的短刀轻松地扎进女仆的胸口，可怜的女仆脸上最后定格的，是惊愕与不甘。

　　马基雅淡淡瞧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若是不能达成共识，我只有在这里杀了你，或者被你杀掉。”

　　少女瞧着马基雅坚定且充满野心的眼眸，轻轻地笑了。

　　伊扎克尔.修斯顿正躺在自己房间松软，宽大，又略显华丽的大床上。虽然现在还没有到睡觉的时候，可被自己的父亲严令禁止自己离开房间的大男孩却是觉得无聊到了极点。他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最近的战况，睁开眼睛又会想起现在狼族袭击的糟糕境遇，心情烦躁到了极点。

　　房间门外传来卫兵皮鞋落地时专属的特别声音，伊扎克尔皱起了眉头，明明所有的守卫都被调去战场了，还有谁竟敢违抗皇命？

　　但没一会他就发觉不对劲了，这脚步声未免过于沉稳，而且目标明确地朝着自己的房间步步迈近。

　　他拿起了放在床边的宝剑，想起现在无人可保护的父亲，不免有些担心。

　　没一会，脚步声停了下来，门被慢慢推开。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她穿着守卫的衣服，面色平静从容得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不过这些并不是伊扎克尔关注的地方，他看到的是，小女孩手里不断滴血的短刀，还有，系在腰间的，两团黑糊糊的东西。

　　“父……王？臣……弟？”

　　小女孩歪头疑惑地看着他：“你就是伊扎克尔.修斯顿？看来是个不怎么美丽的误会呢……不过，事情到了这步，也不能挽回了。”

　　她露出一个天真纯良的微笑，好象自己正在做一件大善事：“你就去，和一家人团聚吧……”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小女孩腰上系着三颗人头走出了房间。解决了事情，她心情说不出的轻松，在城堡里绕来绕去，没发现通往城堡最高处的楼梯。于是摸摸鼻子，又回到了房间里，打开窗户，将系在腰间的人头取下高高举起，气运丹田，大喝一声：“国——王——已——死——！”

　　这声音传得很远很远，一直传遍了全城，整个城市都在惊呼：“国王已死……”

　　缪木纳尔大陆，新历四百九十六年，温丹新王历三年六月，这位在位时间极短的国王与他的儿子们一同告别了这个世界。史书记载，他们在国家面临生死考验的时刻，被敌人渗透在国内的势力暗杀。这位国王在面对突然出现的狼族进攻时由于不够理智的决策，导致自己和王位的继承人们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之中，在历代的国家里也属首例。好事的历史学家们对这位国王的评价较温丹历任国王中，显然处于一个尴尬的位子。这不光是因为他上任后的一系列政策激化了原本岌岌可危的对外关系，也是因为他拥有并保护着自己传言具有魔族血统的儿子。这位备受呵护的“魔族”男人直到死也没有显露出自己的魔力和残暴的性格，但他却总是成为其他国家攻击温丹的一种极妙的借口。

　　国王的死很快导致了王国的一片混乱，而在这样微妙的时刻，手上握有恢复自己贵族权利与身份的国王遗命的一位年轻基层军官出现在了历史的舞台上。他利用自己在基层军官里的人望，以最快的速度整合并驾驭了这次屠城后残留的军队，并用军事制度般强硬的方式获得了这片狼藉土地的控制权。在后来的漫长岁月里，温丹人都将他称呼为自己国家的英雄王，虽然这位英雄王的出现充满了许多耐人寻味的地方，但不能否认的是，若没有他的出现，那么温丹面临的的命运，那就只有灭国而已。

　　后世的人们，在称呼温丹时，也给加入了另一个名字，德格朗斯特，灾难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