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新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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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索的眼前并没有路。
茂密而诡异的丛林，杂乱无序的野草与灌木，浓密得透不出几缕月光的头顶……阑珊眼前的一切都让生活在钢精水泥般现代城市的少女感觉迷茫与惶恐，可随在莫索身后矫捷躲避着枝桠的身体，不知疲倦与难行的双腿，暗光下却显得更加舒适的双眼，都在昭示着，阑珊的身体，正更加诚实地欣喜于自己所到的这个陌生的地方。
不闻外界，不见天日，更加不可能有指南针，阑珊猜测莫索是因为长了一对和狗一般的出气孔，所以才能如此精确而毫不犹豫地前进。
额……不行……不能想出气这两个字，最近焦东西吃多了，跑着跑着后面就想出气……
阑珊尽量憋着，憋不住也也悄悄地，轻轻地放出来，不过头也不回的莫索还是知道了。
“吃坏肚子了吧？烧得焦黑的东西怎么能吃？一点血味都没有……”
阑珊刚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觉得不好意思，听到最后就开始囧囧有神了……原来这个才是重点？
“到家以后，别再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我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这真是华丽丽的悲剧。
阑珊纠结了半天才想出了一种说辞：“我们的饮食习惯不一样啊……”
莫索哈哈大笑：“小不点！你的身体里流着狼族的血，你就只会更喜欢我们的生活方式。”顿了顿，自以为体贴地补充道，“你会习惯的。”
习惯习惯习惯习惯习惯……阑珊被这两个字震得大脑罢工，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狼一人，一前一后，在障碍多多的密林里穿梭了不知多久，阑珊的眼前忽然感到视野一片开阔。
她看到了明亮的月光倾泻在平整的空地上，已经被踏得僵硬的泥土只零星点缀着几根野草。向前看去，是一段高高耸起约有六层楼高的峭壁，干净的岩石明显有打磨过的痕迹，上面还绘制着一个奇怪的圆形图案。
图案的下方，是个仅一人高的宽的漆黑洞口。
阑珊的耳朵动了动，她感觉自己因隐隐约约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喧闹声。
莫索停止了奔跑，朝身后的阑珊招了招手，眼神里是面对自己人才有的温和：“来看看吧，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他指着上面的图案：“而它，就是我们的神。”
阑珊抬起她细小的脖子，认真端详起这个在现代社会只会出现在动画片里的东西。人身狼头，面容却是平静而安详，仿佛能包容世间一切，而……
……那两颗尖牙画得真像萝卜……
说到萝卜，很久没吃过了……思绪开始走题的阑珊最开始的认真被食欲代替，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萝卜那么好吃？
当阑珊已经开始在心里幻想狼族咧开嘴，满嘴的尖牙都成了萝卜的时候，莫索的话打断了她最后的狂想。
“进去吧，大家等你很久了。”
“哎？”这么快，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莫索却是不理会阑珊最后的矫情，拉住她就往里面拖。
似粗暴，有力，却不会弄疼她。阑珊神情有一阵恍惚，乖乖地跟在莫索身后钻进了洞里。
说是钻，其实也就是莫索需要弓起身子爬进去，阑珊则是直立着昂首阔步走进去头离洞顶还有不少富余。
身高的差距，巨人和侏儒……
就这样前行了数米，阑珊清楚地看见拐角处橘黄色的柔光，嘈杂声越来越大，似乎夹杂了狼嚎，喧闹，欢笑，大叫……
好象很热闹啊，阑珊轻轻嘀咕着，脑海里想起的，却是被狼族毁掉的城市惨状。
面对杀戮，他们也是这么开心的么？
阑珊一直紧握的双手忽然失去了力气，这时，莫索拉扯了一下磨磨蹭蹭的阑珊，催促着将她扔进了那片光源里。
阑珊闭上眼睛，防止黑暗到光明的不适，却发现没有那种刺眼感。疑惑地睁开眼睛，阑珊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合不拢嘴巴。
宽广的巨大洞穴，四处的岩壁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洞口，不知其延伸到何处。岩顶上凭空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橘黄色图腾，尽与洞穴外面的图案一模一样。此刻，它正散发出温暖而柔和的光线，将洞内的一切照得明亮而清晰。
沐浴在这种让人身心放松的柔光中的，则是不可计数的，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喧闹的狼族。
不过这并没有让阑珊感觉到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狼族似的压迫感，除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外，更加重要的是，阑珊看到了孩子。
狼族的孩子。
许许多多的孩子。
他们穿梭在兴致高昂的大人身边，追逐嬉戏，自得乐趣。
阑珊也看见了正在哺乳的母狼，抱着仍然年幼的孩子坐在一起闲聊的大人，那情形，其实和人类的母亲没有什么分别。
莫索瞧着阑珊像头刚能睁开眼睛的幼崽一般好奇地四下打量，咂了咂嘴巴，向前迈了一步，大喝一声，用来吸引这群只顾玩乐的同伴的注意。
莫索其实早已不够年轻，可精力依然旺盛，这声大喝，竟不被淹没在嘈杂的环境里。听觉灵敏的狼族们逐渐安静了下来，有的洞口里甚至伸出了好几个脑袋。
莫索一把将阑珊拉到身前，双手很不协调地按在她的肩膀上。
“哎？”阑珊的声音在安静的洞穴里竟然造成了回音，可见当时里面并非她想象中闹得不可开交，而是环境使然而已。
“各位……”莫索缓缓地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传遍洞穴的每个角落，“今天，我们迎来了一位新的家人。她就是王为我们带回来的礼物，小不点。”
话还没说完，几个明显不够懂事的小鬼头就开始唧唧喳喳：“天啊，她居然没有毛！”
阑珊原本像见家长一般的紧张心情瞬间消失，她嘴角开始抽动，一下一下的。
咱大好青年不跟这些连人类都没见过的初生儿计较。
不过小鬼们的讨论自然不会就这样停止：“好可怜，会不会是曾经在温泉里烫过把毛烫掉了？”
……原来温泉还有这种功能啊……嘴角继续抽动。
“你看她的脸，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压平了。”
……嘴巴没突出去，头顶上没竖两只耳朵还真是对不起啊……
一个比较聪明的小狼族揭开谜底：“你们太笨了，看模样就知道她一定不是狼族！”
嘴角停止抽动，终于听到一个正常点的答案了。
“她一定是某个奇怪的母狼在外面生出来的变异种族，这次回来是认祖归宗的！”
……好吧，她已经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阑珊这边还在为了一些并不认识的小孩子的评价心情低落，那边的讨论却是不会顾虑到她的感受而停止的。
那位说出比较靠谱答案的小狼明显是这群孩子的头头，他身上的毛色和莫扎的比较类似，颜色却要更深沉和浑浊一点，但那双同样泛绿的眼珠还是显示出了与莫扎格外接近的血缘。如果用人类的关系来形容的话，这头正在进入旺盛的成长期的小狼，就是莫扎的表弟。
此刻，他正一边倾听着小伙伴们的议论，一边好奇地观望着那个与自己的父辈比起来显得格外娇小的少女。
他想嗅一嗅她身上雌性应有的特殊味道，可惜什么也没闻到。
倒是她身边莫索特有的强烈的带有一丝压迫性的气味飘进了他的鼻子，引得他差点打了个喷嚏。
“莫多罗，你这样莫索爷爷会生气的。”身边比他矮半个头的小个子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悄悄提醒着他。
莫多罗这才发现因为自己微露出的怀疑的眼神，莫索的表情明显有了一丝告戒的味道。他赶紧低下头，天狼神在上，您是不会放下灾难给予您最虔诚的信徒的……
所以……
可以让老大爷不要为了这点小事而罚莫多罗不吃晚饭么？
他闭上眼睛，露出认真祈祷的表情，左手放在胸口，喃喃自语。
莫索认为莫多罗已经在检讨自己对同伴的不信任，满意地点了点头，却不知他现在嘴巴里念叨的则是上次偶然尝到的某种鸟禽的鲜肉。
莫索环顾一周，说出了让小不点加入这个大家族的重点：“她身上，流着王的血……”
狼群里一阵惊呼，看阑珊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那些小孩子的反应是最有趣的，他们同时大叫：“原来是王在外面的孩子！”
阑珊的嘴角又开始抽动，而且这次的频率变快了。
“所以，只要她体内还流有王的血，那她以前的身份都将统统被抛弃。小不点，就是狼族！”
莫索的最后一句话让阑珊心头一跳，顿觉迷惑，她……分明就是人类不是么？
安静了片刻的狼群这时候沸腾了，集体的嚎叫和欢呼将整个洞穴闹得不可开交。阑珊难受地举起手想捂上耳朵，却被莫索拦下了。
“这是专门为你而进行的狂欢，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言语霸道，却充满温情。
“在这里，你便是我们的一员，永远受到我们的欢迎。”莫索咧开了嘴，笑容看起来阴森恐怖，但眼里却是温和一片。
他的话，恍惚间让阑珊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有母亲等待的小家。
“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新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