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屠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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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木纳尔预言书——《其顿告女神书》第三章第一段：磨难来临时，请不用悲伤，那是神灵在祈祷你的成长。
原本以为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的阑珊并没有如愿。深夜，莫扎很不客气地用脚将她从梦里唤醒。
长期的物质匮乏导致了阑珊每当入梦，入眼皆是各色食品。从家常小菜到街边小吃，从中式快餐到汉堡包等垃圾食品。阑珊将中国各色菜系在这些梦里回味了个遍，连野菜根子都没放过。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清醒后关心的第一件大事也就自然是：
“早饭时间到了？”
头被狠敲了一下，阑珊吸了吸哈喇子，咋咋嘴以表示不满。这几天的辛苦学习，阑珊已经能表达一些最常用的句子和听懂最常听到的几句话了，它们分别是：
“早饭时间到了？”
“午饭时间到了？”
“晚饭时间到了？”
“早饭时间到了。”
“午饭时间到了。”
“晚饭时间到了。”
人类果然是对于关于民生问题的大事情学习得最快了。
揉了揉迷糊的眼，阑珊环视四周，吓了一跳，睡意瞬间消失。黑压压的狼群里三层外三层将莫扎和阑珊围在中央，漆黑的夜里，一双双分外明亮的眼闪动着邪气，面对这让人寒意顿生的壮阔场景，阑珊很没胆地觉着双腿发软。
大晚上的,难不成是想玩篝火晚会?
她吞了吞口水，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嘴皮子就怎么也翻不利索了。于是就只是微张着上下动了动，连个声都没有。
他们看着阑珊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还是不怎么可口的那种。
求助似地看着莫扎，阑珊迫切地需要有个人来安抚她越发神经质起来的情绪。这与其说是出于对莫扎的信任，不如说是人依附其中较为自己所熟悉事物的本能。
莫扎没有理会她，只露出散发着幽幽寒光的利牙，统御狼群的一股傲然霸气自然而生。那除了某个狼性大发不停狂哮的夜晚里，平日看上去软扒扒臭烘烘毫无光泽度可言的毛发竟散发着晶莹的微光，宛若荧火，漂亮得让她觉得电视模特身上的貂皮大衣那质感怎么也及不上他十分之一。
“都来齐了吧。”他环视自己的族群，以往清冽的嗓音透出坚定的力度与自信，非但没有稚嫩感，反而尽显威严。
“佐西路上被人袭击，伤了三根肋骨回家睡大觉去了。不能来参加这次狩猎把他气得够呛。”说话的是一名毛发灰白的狼人莫索，不输于莫扎的健壮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其中一只眼似被在眼珠上覆了一层白色的浓雾，只留另一只闪烁着坚毅的红光。
今夜，云层掩去了星空璀璨。夜黑风高，正是暗行者们最爱出游的时候。
抬头仰望星空，莫扎缓缓开口：“是出发的时候了，让奇奇哈尔的混蛋们知道惹怒狼族的下场吧。”
当这句话低沉却悠长地传进这片草地上所有狼族的耳里时，他们眼中渐渐升腾起嗜血与残暴。数声狼哮在空中回荡，成百上千的狼人借着黑夜的庇护，迅速而精密地分成了几组，从不同的方向向着沉睡的城镇靠近。
狼族天生明亮的眼在夜里的视力格外的清晰，莫扎查看着队伍行进的状况，不时仰天狼哮，队伍便根据这声声高低长短的不同，迅速调整着布局。六队人分别从左右两边突进，如两柄钢刀斜斜插入城镇的腹地。
六队人马的切入在狼王远处的引导下，精准地切断了城镇里所有人可能逃亡的各条路线。莫扎安静地站在一处高地上，将阑珊带在身旁。像是考虑到狼王的威严问题，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把她放在肩头。
纵使较深的近视导致她并不能看清目前的状况，阑珊只对不好的事情特别敏感的神经仍然在提醒着她正发生着什么令人不安的事情。只因为，眼前的莫扎，神色里流露出的，是令人胆寒的狂暴与阴冷。
当城镇的哀号声延绵千里般滚滚传来，让处在近几十里远的阑珊也听得心惊时，她才像被惊醒般明了了起来。她挣脱莫扎的手，下意识地想跑到能看得更加清晰的地方去。
莫扎将她一把拉了回来。
城镇最初时，只是显露出零星的火光，后来慢慢席卷整个镇子，将远处的天空映得通红。
奇奇哈尔在哀号。锋利的狼牙已然刺进了它的咽喉，不用等待断气便会被蜂拥的饿狼们撕成碎片。
这么多天还算和平的相处模式让阑珊差点忘记了，莫扎的本质是一头暴躁狂野的狼，只消一只手，就能将自己轻易杀死。而杀人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们……”阑珊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的心态仿佛回到刚遇到他的时候，胆怯、困惑、迷茫、不安交替出现。
莫扎看着她，眼里有一丝不耐。人类从身体到心灵都太过脆弱，身体的脆弱可以锻炼，可心却是个麻烦的东西，它不仅难以掌握，更是狼族无法理解的存在。干脆放弃她？莫扎低头略一思索，仿若做出了什么决定，上前将阑珊拉进怀里，用毛茸茸的脏手轻轻盖住了阑珊的耳朵。
她瑟缩了一下，想要离开，但并不敢乱动。
“小不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莫扎轻声说着什么，可阑珊一句也不明白。她只觉得耳朵里有如熔岩过境，即使将其捂住，那潮水般喷涌的尖叫哭喊和火焰的叫嚣还是畅通无阻地灌进了她的大脑。
莫扎所说的是：“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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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珊在做噩梦。
如果说她在城外听到的哀号只是饭前的开胃菜的话，那么当一切恢复平静后，踏进城里看见的血腥惨烈，足以使她以为，这将是她这辈子记忆最最深刻的情景，永远无法忘怀。
莫扎牵着她走进城里时，阑珊觉着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她几次忍不住将视线从眼前的血腥移开，都被莫扎给硬掰回来。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每向前走一步，心就跟着止不住地颤抖。
那是火与血构成的地狱，支离破碎的躯干、内脏、头颅和手脚浸泡在血泊中，将城镇涂成了艳丽的腥红。幼童的脑髓被哄抢着吸干，年轻一辈的狼族将内脏捣鼓在铁桶里，在一面残留的白墙上毫无章法的随意上色。
这是属于狼族的丰盛夜宴，而阑珊，并不包括其中。
不知道是因着她又犯了逃避现实的毛病，或是真的困了，那天的盛宴还在热闹进行时，她便睡着了。
梦中是火与血的纠缠，而遭遇噩梦的阑珊，实际的睡姿却是让人想要发笑般地狗刨式，模样就像一只梦见溺水的小猫。
脸上又被怀里不安分的人拍了一掌，莫扎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才刚成年不久的弥亚努力装出在倒塌的肉店里翻找食物的样子，肩膀却泄露了情绪，微微地上下抖动着，莫扎装作没有看见。
莫索在莫扎身旁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打量了一下小不点，顺带品头论足起来：“这丫头身上一根毛都没有，真难看，在狼族里随便找个姑娘都比她美。”
顿了顿道：“什么时候有兴趣养人类了？”
莫扎一阵赫然：“路上捡的，看来是被遗弃，四处游荡，已经不能算作是人类了。”啪！又是一掌，不过这次是肚子，没伤着莫扎，反而把自己打疼了，阑珊本来就纠结在一起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一些。
莫索无所谓点点头：“你是王，自然是听你的。这样也好，随身带着，没吃的时候还能充充饥。”说着呲了呲牙，嘴边还残留着一些暗红的血迹。
莫扎不说话，莫索看不下去了，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今天板着脸的时间挺长的，心情不好吗？”
莫扎一本正经地偏了偏头：“不是的，其实是太长时间没组织行动，严肃表情太少，结果这次持续太久，脸都僵掉了。”
“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你是王，站在远处动动嘴就成了，累死累活的可是我们。”一掌拍掉他脸上的假正经，许是血缘更为亲近的关系，莫索对莫扎没有太多顾虑。莫扎神色轻松地笑了起来，猜拳赢来的王果然没什么威信。
莫索又看了看阑珊：“既然加入了狼族，没有标识总归不太好。”
莫扎点了点头，咬破拇指，将一抹血抹在了阑珊的额头。
莫索瞪大了眼看着这一幕，不可思议地说着：“只是一个标示而已，不用这样吧。”
那血在阑珊的额头上只停驻不到半分钟，竟如海绵遇到了水，迅速渗入了阑珊的体内，额上便干净如初，只留有淡淡的红痕。
莫扎缓缓摇了摇头，“我不希望过去的那幕重演。”他将一只大手放在阑珊的头顶，用庄重的口吻说道，“从今天起，只要小不点身体里流淌着狼族的血，她便永远归属于我族。”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附近的狼族听清楚了。周围的狼族们全部站直了身体，一阵肃穆的安静后，集体发出一阵悠长的鸣叫。
那是对新族人加入的欢迎，也是对逝去者的哀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屠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