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菲》千姿

20、第二十章

　　从那天晚上好奇了不该好奇的事开始，荔菲就知道，关于西京皇太子的事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结束，后来的事实证明，千夜事件还真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结束的。
　　出现端倪是在上船的第五天。
　　大船经过一条狭窄的水道，水面开始沸腾，雨后春笋似的冒出了几颗人头，人头很快变成黑衣人，一个个跳上了大船。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这样的场景电视里演过。该怎么应对？荔菲抱着头就准备找个箱子躲起来。
　　不巧，撞上了迦叶！
　　直接被拎了起来，一路拎到甲板上。
　　刀光剑影的闪来闪去，闪花了荔菲的眼，也闪慌了他的心，“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这里风景好！”
　　风景好个P啊？脑袋表示不同意！
　　“这里有点冷！”
　　冷是吧，衣服给你！
　　“大哥，夜深了，不如早点休息？”
　　一起睡？
　　得了，荔菲有一种孙猴子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如来佛五指山的感觉。
　　没办法，只能一边观看血淋淋的现场版厮杀一边双腿打颤。
　　“你怕？”
　　“废话！”
　　“他们伤不到你！”
　　“懂不懂什么叫殃及池鱼，刀剑无眼！”
　　“不信？”
　　“不信！”
　　某人绝对属于实践派的，荔菲的话刚说完表情还没结束，人就飞了起来，在一片片刀光剑影中穿梭来去，兵器碰撞的声音就在耳边，不知道谁谁谁的血溅的满头满脸，这要是个女人早就尖叫痛哭了，作为男人的荔菲也吓的眼睛都直了……
　　直到落地……
　　很久，很久……
　　这位很怕某人的穿越男终于雄起了一次，一拳挥到对方的脸上，想想不解气，又补一脚，“你XXX的有病啊！”
　　某人居然没生气，拭着唇角的血轻笑。
　　仍然是那么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祸国殃民的！
　　荔菲有一瞬间的眩晕，之后就是肝火噌噌的往上冒，抓起他的匕首往他的胸口插过去。
　　迦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五指用力，荔菲手痛的要断，松开来，迦叶趁此机会取回匕首，“你干什么？”眼里的冰冷比刀剑更锋利。
　　荔菲嗤笑一声，不说话。
　　就算他平时嬉皮笑脸惯了，也是有脾气的，每个人都有底线，喜欢玩，拿自己的命去玩，他绝不会拦着。
　　但拿他的命来玩，就别怪他不客气。
　　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荔菲，迦叶也有些愣了，愣过之后放开了他。
　　束缚松开，荔菲连一眼都没看他，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的迦叶，看着这样的他，眼神里是如何的情绪翻涌，内心里又是如何的潮涨激荡。
　　有的时候，一个瞬间，再一个瞬间，再一个瞬间，就成了永恒。

　　迦叶的属下，效率非常高，第二天荔菲起床，大船已经打扫干净，真正的干净，除了地面，墙面，连毁坏了的东西都彻底恢复了原状，荔菲直接怀疑，昨天晚上这船是不是偷偷靠岸过，否则那些东西他们怎么补全的？
　　不过怀疑归怀疑，他不会去求证，今天对他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该怎么面对迦叶。
　　生气，昨晚的事，到现在他都还生气，而且火很大，谁被那样置于了生死边缘都会火大，可经过一夜，他也恢复了理智，这是人家的船，人家的地盘，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些他叫不上名字的随从，随随便便一个，要他的命都不是难事，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不是俊杰，但也懂得识时务，他不想被刀剑砍死，也不想被丢下江里，人在屋檐下要低头，可是……
　　经过昨晚的事，要他低头……
　　难！
　　这就是荔菲的烦恼！
　　但，事实上，他的烦恼很快就变成了奇怪，奇怪怎么迦叶不见了？
　　没错，从他起床，一直到夕阳西下，迦叶一直没出现过。
　　除了到饭点的时候有人送饭之外，整条大船的第三层就只有他一个人。
　　好吧，如果说这是迦叶的伎俩，那么荔菲的心的确因此而七上八下了一天。
　　度日如年。
　　有人说，等待死亡比死亡更难受，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迦叶那种人，一拳打的他流血，再踹一脚，没有半点反应根本不可能，荔菲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留在他衣服上的血脚印。
　　他要怎么对付自己，这是个问题！
　　荔菲觉得，以自己的智慧，是不可能猜透迦叶心思的，可是越猜不透，就越想去猜，他离禅定的境界还远，免不了庸人自扰，可是，即使他猜中了又能怎么样，一点办法都没有，荔菲几次趴在船舷上，很有一种不如随大江东去的冲动。
　　一直到深夜，迦叶仍然没有出现。
　　荔菲累了，破罐子破摔，抱着一只枕头睡了，别人是要死也要做个饱鬼，他是要死也不做个困鬼！

　　荔菲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踏月而来，朝他伸手，邀请他去经历一场新的轮回。
　　那个人一个字没说，可他却受到了极致的诱惑，仿佛他即将去往的正是传说中的极乐世界。
　　那个人有着一头月白的头发，不是雪的冰冷，而是月的光华。
　　那个人的衣服有着世界上最奇特的颜色，如雪，如日，旭日雪！
　　那个人的容貌，令人想到优昙婆罗花，不世出的色相，世间无有匹敌。
　　荔菲完全被迷。
　　不过，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切都那么熟悉？
　　荔菲使劲想，努力想！
　　终于，让他想了起来。
　　“莹殊！”
　　那个人回头，眼神中有着看穿红尘的冷漠，“你还是想起来了，那就怨不得我了！”
　　莹殊挥袖，像天神荡起人间浩劫，荔菲只觉得一个倒栽葱就往下掉了下去。
　　下面是哪里啊？
　　万丈悬崖，深不见底！
　　怎么回事？他记得自己好好的在楼船上的房间里睡觉来着，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外来跳崖，哦，不，是被迫跳崖了？
　　而且，莹殊呢？去哪了？怎么不见了？刚才是他推他的吧？
　　荔菲满脸黑线，搞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了那位祭司，犯得着半夜把他偷出来往悬崖下扔吗？
　　下坠的过程，一开始荔菲是害怕的，但后来就没什么感觉了，因为他发现，这还真的是个无底深渊，就是一直见不到底的意思，他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梦，或者是幻觉，不然即使他睡的再死，莹殊要把一个大活人带离楼船也不可能不被迦叶的那些手下发现，但不管是梦还是幻觉，始作俑者必定是莹殊。
　　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想明白没有实际的危险后，荔菲大胆起来，双手抱臂，尽可能的摆出一个别搞了我都看穿了的表情，“出来吧！”这声音，这气场，荔菲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点赞！
　　莹殊果然现身了，朦朦胧胧的一片影子就在半空中显现，然后逐渐清晰，看的荔菲目瞪口呆，但他强忍住没有表现出来，输人不输阵，不是吗？
　　“你很特别！”
　　“我知道！”
　　这下轮到莹殊愣了一下。
　　荔菲偷偷比V，开球得分。
　　“你不怕死？”
　　“你不会让我死！”
　　经过这么久，荔菲算是想明白了，莹殊不想要他的命，否则以他的本事搞那么多花样干什么，直接一刀切了他干净利落。
　　“你很聪明！”
　　“谢谢夸奖！”
　　这人到底要干什么？长的绝世无双的，说话怎么老是这么干巴巴的没点人类该有的感情。
　　“那你怕不怕生不如死？”
　　啊？
　　荔菲心里正吐槽呢，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吓了一大跳，以为莹殊又会说“你很特别”、“你很聪明”之类的话，他也准备惯性的准备回答“我知道”、“谢谢夸奖”什么的，没想到他陡然来这么一句，到了唇边的回答硬生生咽回去，差点噎死。
　　生不如死？
　　那就是比死更难受。
　　不怕？不怕才怪！
　　荔菲本来想再硬气一次的，可他知道，就凭刚才自己本能的反应，已经说明了内心的害怕，他不是个会被谁一句话就吓到的人，但这样的话从莹殊嘴里说出来，就代表了百分之一百的可能，莹殊不会恐吓，只陈述。
　　“你到底想干什么？”
　　莹殊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望天，天空星辰满布，月明如盘，他轻轻的挥手，广袖飞展，像是主宰苍生的神祗般，那些星星流转如丝，从他掌间滑过。
　　这绝不是一个人能够办到的事！
　　荔菲不相信，这是幻象，绝对只是幻象！
　　就像他们两个人现在悬停在夜空当中一样，只是个幻象！
　　然而，出口的话却暴露了他此刻心里真实的想法，“你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你”，这次莹殊倒是立刻回答了他。
　　但是，这样的答案和没有答案有什么区别？
　　难道有了他，他就能成神？
　　时空大笑话！
　　“你，以后留在我身边！”
　　一句话，宣布了荔菲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