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菲》千姿

6、第六章

　　迦叶这个人，跟他相处的时间越多，就越能发现他的过人之处。
　　比如，无论前一天晚上他是什么时候睡觉，第二天都能在同一个时间点睁眼。当然，这个时空没有手表时钟这些东西，但是也有很多的方法可以让荔菲验证并确认。
　　又比如，每天的一日三餐，他能做到绝对的定时定量，荤素搭配，合理膳食。
　　关于这一点，是在荔菲和他一起吃过两天饭之后发现的。
　　荔菲对吃的东西的兴趣属于脑子发热型的，每一顿要吃什么都是临时决定，再让客栈厨房做，可像他这样越是临时兴起型的，越是能很快发现迦叶吃饭的规律，这种规律在询问了钱掌柜后得到证实。
　　“迦叶公子每日的菜单都是先前定好的，材料也是每天新鲜采买……”这是钱掌柜原原本本的回答。在看到荔菲明显不善的目光之后，这位掌柜的狠狠打了个哆嗦，“公子乃是性情中人，必定不会拘泥如此细节！”
　　啊呸，粗俗就粗俗嘛，还性情中人！
　　荔菲翻了翻白眼，递出去一锭金子，“以后，他吃什么，我吃什么！”为表示自己对掌柜之前行为的严重不满，荔菲连正眼也没带瞧的昂着头就走了。
　　手捏金锭，喜。额头飙汗，哀。“这一对公子，伺候起来着实不易啊！”这便是此刻钱掌柜心路历程的真实写照，痛并快乐着。
　　再比如他耐性之强，可以为了一颗棋子的落与不落，思考三天！没有人和他下棋，他自己和自己对弈，所以，外人恐怕永远不知道这其中的得失，他究竟是如何计较，又是如何在最后做出那样的决定，以及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决定的！
　　如此自律，且又坚毅的人，两个时空里荔菲所见，绝无仅有。
　　也许有人觉得，这些不过都是一些生活中的小细节，但荔菲深知，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小细节才能真正反应一个人的本性。

　　在荔菲和迦叶公子同吃同住的第七天之后，第八天的清晨，聂航带着两个徒弟，抬着做好的东西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客栈。
　　光是从聂航脸上的表情，钱掌柜就知道，一定是成了，随即，脸上也堆起菊花般的笑容，眼中更是看到了无数金光灿烂的金元宝正哗啦啦的落进他的怀里。还等什么呢？赶紧通知财神爷啊！
　　自从荔菲住进客栈，钱掌柜就少不了亲自服务的时候，可对他来说，这样的机会越多越好，他是甘之如饴。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金元宝的金光太过灿烂夺目，晃的人眼花缭乱啦！

　　来到房间，迦叶正在品茗，荔菲洗脸。
　　听到声音，这两位一起转头，等看清来的是谁后，一个目光变的火热，一个眼神瞬间冰冷。
　　这是怎么了？
　　钱掌柜抹汗。
　　头一次见到迦叶这样神仙般人物的聂航和两个小徒弟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四位在一瞬间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
　　而荔菲，则完全忘记了对某人的害怕，兴奋的招呼聂航和两位小徒弟把东西组装起来。
　　迦叶是谁？不认识！
　　钱掌柜再次抹汗！
　　生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艰辛？
　　荔菲要聂航做的，其实就是个木制的人工风扇，以木齿轮带动，人工手摇，扇叶转动，再在前面放一盆冰，沁凉的微风在这样七月流火的天气里吹在身上，绝对是一大享受。
　　这样的东西放在荔菲来的那个时空，鬼才愿意那么费劲的去摇啊摇，可在这个时空，在蕞城这个地方，那就绝对是超越时代的存在。
　　当整台木风扇组装起来后，随着手柄的摇动，大冰块上冒着的冷气吹到每个人脸上，就连钱掌柜这样见过不少市面的人，也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然后，猛地睁开，没错，里面全是金光灿烂的金元宝。
　　这边忙的热火朝天，那边，被某人直接无视的迦叶慢慢的走了过来。
　　聂航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在迦叶看来，也略有点惊讶，但这样的惊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认真观察、思考……
　　然后他轻轻的挑起一边的唇角笑了，“如果改用脚踩，岂不是更省力？”
　　脚踩？省力？
　　对啊，荔菲一拍脑袋，跳了起来，“聂师傅，你这样……这样……这样……”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费劲，迦叶是聪明人、荔菲是聪明人、聂航也是聪明人，三言两语，设计方案改了，聂航两眼放光，招呼两个徒弟抬回去修改。
　　钱掌柜也跟着出去，这是个会看脸色的，从荔菲漠视迦叶的那一刻起，他就时刻有拔腿而跑的冲动，要不是金元宝的诱惑太大，他还真没有信心待下去，此刻，那当然是走在前头咯，“聂师傅，我来带路！”
　　怎么上来的怎么下去，要你带路？
　　可钱掌柜的心思无人知，聂航急着回家，小徒弟忙着跑腿，荔菲忙着兴高采烈，至于迦叶嘛，迦叶忙着……

　　“这个东西很有意思，能大量制作吗？”迦叶笑。
　　“当然可以！”荔菲很兴奋。
　　“蕞城，每年夏天最难熬，有了这个东西……”迦叶继续笑。
　　“有了这个东西，还不财源广进、赚个盆满钵满？”荔菲继续兴奋。
　　“但想要在蕞城做生意，一个外地人恐怕……”迦叶略微惋惜。
　　“放心，我已经跟钱掌柜说好了，由他出面，到时候，他六，我四……”荔菲拍着胸脯保证，他简直为自己的考虑周到佩服。
　　“原来你这几天琢磨的就是这事？”挑眉。
　　“是啊，是啊……”找不着北了。

　　迦叶？迦叶当然忙着给荔菲小白挖坑咯！

　　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荔菲的笑容连带身体都僵硬起来，刚才因为一时兴奋忘乎所以揽在迦叶身上的整条手臂更是彻底“死去”，动都不会动了。
　　迦叶依然在笑，依然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可荔菲怎么看怎么难过，人家挖坑，他拉都拉不住的就跳了。
　　“我……我……”我，我什么？
　　迦叶不说话，把荔菲的手臂拉下来，又坐回桌子前面，继续品茗。
　　无视我？这就是后果！
　　感情这位也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主。
　　不过，怎么那么笨呢，不是说了那些东西是赏给他的，太不经吓了。
　　现在，此刻，某位公子的心情似乎很好，品茗间隙，唇角抑不住的笑意外泄。
　　“要不这样……我那四成再分一半给你……不行啊……那就三成，我只要一成……”，期期艾艾，期期艾艾！
　　沉默片刻，“哈哈哈……”某公子终于爆发出了大笑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