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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传说中的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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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锦揖的房子走出来,是一条荒废的弄堂。墙上甚至有古老的油黄的壁灯,光线微弱得教人又紧张又着急。整条巷道看起来像某出电影里专为杀人行凶而布置的片场,置身其中的不真实感甚至超过了恐惧感——对,她的身边有纯和半纯的两只吸血鬼,如果你遇到了他们,那么该感到害怕是你而不是她陆拾荒。
沿着墙根的两侧堆着很多破麻布袋,拾荒问这是什么,是不是为了环保,所以这个城市的垃圾袋都这样的不能一次性。
锦揖说这些是“界”。
她问“界”是什么。
“就是让你这种家伙平时看不到这个地方的一种东西。”他说。
她自讨没趣地朝拾遗撇了撇嘴,但它根本不在乎,眼光闪闪亮地瞪着另一个方向,鼻翼轻轻翕动,满脸的跃跃欲试。
拾荒便跟着看过去,才发现有只肥大的灰老鼠,正在麻布袋之间拱来拱去。
也难怪锦揖要歧视它。拾荒想。
在食物面前,它甚至还没有一个人类端庄。
她说:“一会儿我给你去买馒头。”
它这才按捺住了自己差点展翅飞扑的姿势。
然而走在前方的锦揖却忽然说:“别傻了,食物已经来了。”
空气里一道纤细的银光划过,那只老鼠吱一声便窜到麻袋下面不见踪迹。
前方扬起淡淡的黑雾,向从墙缝中渗出来似的,渐渐浓稠起来。
她听到那些烟雾凝固的声音,咻咻咻,很微妙。
但她没办法认真聆听下去,只是弯下身子,死死地抱住拾遗,然后一脚一脚地往墙边挪。
因为她看到锦揖已经从他腰后拔出了枪,直指着前方。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她问拾遗。
“食物!”它的声音真是冷静又渴望。
这时,拾荒听到了自己的肚子饥肠辘轳地叫了几声。
她由衷地希望那团很幻相的烟雾折腾到最后能化作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
但,别傻了。这里是界。
这种界里宁可有老鼠也不会有馒头,除非那只老鼠在啃馒头。
那团烟雾最后演变成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眼神锐利的吸血鬼,唇角白森森的暴牙——在那形体终于出现的瞬间,锦揖终于开枪了。
银色的子弹笔直地朝对方额头射去,可是明明就要穿透的时候却“啪”地落了地。
对方桀桀怪笑:“锦揖,我没有穿过你的屏障,可是不表示你也能打中我呀。”
锦揖也微笑说:“我只是试试。”
“试什么?”
“试试你那里有多厚。”
“哈哈,像那样一发一发的子弹又怎么能试得出,不如像我这样……”
那家伙说着,已有无数道银光像天网般朝我们笼罩了过来。
拾荒大叫了一声,连忙缩头把拾遗往怀里塞。
拾遗的小拳头还抽空捅了捅她胸前,在那里嘀咕:“闷!”
顿时把她奋不顾身舍己为人保护弱小的冲动抵了个烟消云散,恨不能把他的脑袋往地里捶。
然而又有子弹穿空的呼啸声,叠着那银色的光束,有如破浪般的,朝对方狂掀过去。
于是天网未及碰触到拾荒与拾遗的身体已经绷断无形。
好像有什么碎裂了,哗啦啦的,肉眼却看不见。
能看见的只是血汩汩地自那家伙心脏的位置流淌了出来。
锦揖说:“无论如何我的速度都会比你快一点点,我最喜欢的就是像你这样送上门而且不费劲的猎物。”
那家伙抚着胸膛,临消失以前都还不忘他的怪笑声:“别太得意了,亲王大人很快就会派人来的……”
锦揖说:“真遗憾,那将与你无关。”
他们一起看着他最后躺在地上像一具焦黑的枯炭。
但地面的鲜血却还是湮红潮湿。拾遗不知什么时候从拾荒的怀里猫了出来,问她:“拾荒,你怎么了。”
“想吐。”她说。
“嗯。”
“但我更饿。”她的胃翻来滚去的都是空气。
拾遗便瞪着锦揖说:“那明明不是食物。”
锦揖说:“我又没说他是食物。我的意思是他可以换成食物。”
他顺手捡了一只空麻袋走到那尸体前,将它兜了进去,对姐弟俩说:“走吧。”
拾荒非常识时务地快步跟上。连要去哪里都不敢多问。
面对一个杀人时表情那么从容快乐的家伙,她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想想都后怕。
如果他现在肯听她的忏悔也没关系。
“昨天晚上可比这次要厉害得多。”拾遗悄悄在她身边说。
“啊……”
“拾遗,不如我们别找你父亲,回家吧。”她说。
“好啊。”拾遗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不可能了!”
锦揖回过头凶狠地说。刚才对待敌人的那一脸惊世骇俗的微笑此刻已经化作乌有。
如果是这样,她倒宁可当他的敌人。
这时他们走出了弄堂,星光月色骤然间扑天盖地的洒下来,宽阔的街道车水马龙,吵闹却详和。回头再看,身后不过是间普通的民房,没有灯,半掩着门。
有一种他们不过是几个从门缝里挤出来的幽灵的感觉。
于是赶紧看看地面,脚下正好踩着一团黑影。
“哇,锦揖,你居然有影子!”
在锦揖还没有转头怒视她之前,拾遗又扯着拾荒的袖子说:“他是吸血鬼,不是鬼。”
她白了他一眼。
这小鬼,偶尔真是缺乏调节气氛的幽默感。
后来他们来到一间闹哄哄的酒吧。
锦揖带着他们穿过杯光酒影径直来到吧台前,把手里的麻袋丢了进去。吧台里面是个看上去很粗糙的男人,黑胡子浓得让我分不清里面那张脸到底好不好看。
他们相互“哟嗬”了一声算是招呼。
接着黑胡子就把麻袋敞开伸着脑袋进去审视了一番,又抽回来对锦揖说:“连五百块钱的你也做吗?”
锦揖看似无可奈何地说:“谁让他来抢我的人。”
于是黑胡子又看了拾荒和拾遗一眼,因为他才审视完一具尸体,所以他的眼光让拾荒毛骨悚然。
“昨晚就是这个小鬼引来的那么多猎人?”他盯着拾遗。
“嗯哼。”
“果然很像。”
“没错。”
“但这太冒险了。”黑胡子警告他。
“我喜欢。”锦揖的指尖叭嗒叭嗒地敲着桌子,“快付账!”
“好吧,你要什么,现金?”黑胡子问。
“要一顿晚餐,一样武器,还有……一辆车。”
“开什么玩笑,只是五百而已。”
锦揖又勾起迷人的笑容,声音也宛如一锭锭银子般清脆地砸在黑胡子的脸上:“车只是借来用用,将来会还你。至于武器,最便宜的就好。”
于是锦揖有了一辆看上去很雄伟开起来很磨蹭的老式军用吉普。陆拾遗也有了一把光灿夺目但实际功能不详的小银弓。
至于陆拾荒。
她有了不仅仅是馒头的一顿晚餐。
虽然说起来很失落,但其实是最管用的一样。
临走的时候黑胡子在他们身后补充了句:“听说昨天有个漏网的跑到亲王大人那里去了。”
锦揖点点头说:“知道了。”
他的声音轻快,然而看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一闪即逝的忧虑像他的子弹那样擦过面庞,大概牵动了神经,所以嘴角呲了一下。性感得让拾荒瞬间忘了还想问点什么。
“走吧。”他说。
她点点头,牵起拾遗的手。再次出发了。
——锦揖篇完——
新滴美少年要出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