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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正如鸣人所说,神社的人应该早早都被打过招呼,他们一路行进的很顺利,完全没受到任何阻拦,更多的时候他们则被无视了,穿着华贵演出服装戴着能剧面具的演员们时不时从身边经过,昂首挺胸连脚步也不曾停顿一下。很明显这里是祭典演出的后台,能待在这里的都是剧组的演员或是组织人员,他们两个就像误入了蝴蝶群的飞蛾,既格格不入又泯灭于众人。
      鸣人轻车熟路地领着他拐进一个房间,佐助怀疑他之前就来到过这里,他从没像今天这样在陌生的地方行走还不迷路。今晚的鸣人有点奇怪,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和谐感浮上心头,蚊蝇般挥散不去。佐助试图把那些奇怪的,微妙的感受压下去,因此他花了更多的精力来关注眼前的房间。
      外观近似废弃库房的木屋里头摆放着颇为精致的陈设,屋子的另外一头被打穿了,只围了一道窄窄的木栏,从这里可以畅通无阻地看见舞台上的景象,视力足够的话,就连演员面具上的纹路都能观赏得一清二楚。这里果然是绝佳的观影位置,看来本村神社不但没有嫌弃他们那张简陋的旅行票,反而给予了客人们超常规的礼遇。

      空荡荡的地板上摆着鸣人的背包和三个蒲团,其中有两个空着,一看就是给他们准备的座位,还有一个靠近着门边,穿着巫女服的少女安然地端坐其上,美丽的脸上一片木然。她是名为“云守”的女子,在表演开始前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佐助已经与她偶遇了三次,要说是巧合,那这巧合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些……被刻意忽略的微妙感再次出现了,还没等他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线索,鸣人已经拉着他往座位走去,有意无意的,今晚每当他开始察觉异样的时候,鸣人总是恰如其分地插进来,使得那些未成形的思绪烟消云散。
      经过云守身边的时候,佐助下意识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少女还是微微垂着头,他唯一看到对方抬起头的时候,就是在浴室走廊之外的那次偶遇,他还记得那双让他似曾相识的眼睛,并非是因为眼睛的形状或者其他,而是某种更加隐晦,难以言喻的感觉。
      然而今晚有太多让他迷惑的感觉了,相比较起来的少女带给他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方才他看到她的时候,她还像只温驯的小猫一样服侍在老年居士的身边,从对话能判断出他们是一起上山的,但是现在那个幽灵一般的老人不见了,只剩下女孩一个人,这样的场景不但无法使他安心,反而产生出下一秒回头就能看见贴着后背的幽灵的错觉。

      或许他有点过于在意居士的存在了。

      他们刚刚在蒲团上坐定,外头的鼓声就变得激烈了起来,连绵不绝的鼓点持续地敲击着皮质的鼓面,起初还是如同温润细雨般柔和的声音,很快随着第一声春雷炸响,豆大的雨珠落下,随即更多雨点蜂拥而至,紧接着雨势骤然变大,狂风暴雨席卷着整片天地,在那样激烈的自然的呼啸声中,落单的人类仿佛对抗巨浪的浮游那般弱小,只能在一浪接一浪的冲击之中载浮载沉。
      随着鼓声的渐变,人群中传来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浪。这令人不适的声音,却催发了他们的热情,不过佐助很快意识到,那是因为表演开始了。
      舞台厚重的帷幔被拉开了,篝火堆前载歌载舞的白衣人们突然停下脚步,他们整齐划一地向着天空仰起头,仿佛是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号召,下一秒祭司们动起来,他们扔掉了手中象征辟邪的金铃,张开双臂宛如追风一般呼啸着从两侧跑上舞台,短短的路程之中每个人都佩戴上了崭新的面具,无数森罗的鬼面替代了原本人脸的位置,齐齐回头的时候让每个盯着他们的观众都感觉胆战心惊,他们高声呐喊着在舞台上来回奔跑,舒展四肢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动作,舞台惨淡的灯光笼罩在他们的身上,活生生营造出了修罗地狱的景象。
      这混乱的场面让人像是从现世一下子进入到了百鬼夜行的时代,巨大的落差感让台下的观众们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静静等待这场闹剧的结尾。
      果然,那阵阵阴森诡秘的鼓声很快就进行到了尾声,随着炙热火光的出现,一个手持着火炬的老人出现在了舞台的中央,他挥舞着白皤走上前来,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四周的鬼怪们纷纷像被日光烤焦的鱼儿那般打着滚从其周边退开,很快老人的身边就空出了一大块地方。又是许多黑衣的人类从老人身后涌出,手持着各式武器追杀着舞台上剩余的鬼怪,最终鬼物们被斩杀殆尽,人们回身向老人三叩六拜,并从老人手中取过那根长长的火炬,将自己手中的火把点燃。火焰的光芒迅速覆盖了整个舞台,将整个台面照射得恍如白昼。
      台下的观众们如释重负地长长叹息,好像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世界的造物主,六道仙人降临时的情景,他给人们带来了仙术,使得远古羸弱的人族得以对抗恶劣的自然环境和凶莽的巨兽们。他开创了一个全新的,繁荣和平的时代。
      但是好景不长,还没等众人的叹息声落地,台上的场面再次发生了变化。
      黑衣的人们开始了互相的残杀,他们围绕着六道仙人留下的最大最明亮的火把展开了激烈的争斗,每个人都试着去抢夺别人手上的火把,无论那个人是自己的亲人、爱人、还是并肩已久的战友,在那样惨烈的景象中忽然响起了女子的抽泣声,看到自己丈夫惨死的女人们哀哀哭泣着,同时将许多未长成的孩子抛入进战场,在那一声如泣如诉的幽怨哭声中,一个个亡灵脱下了身上的黑袍,露出内里雪样的惨白来,鬼怪从贪婪的人心中重生,它们咯咯笑着在人群中间穿梭,手拉着手,很快又席卷了整个舞台,这时候从鬼怪群中诞生了新的怪物,拥有十条尾巴的凶兽凶猛地咆哮着,直扑向六道仙人遗留的火把。
      身佩勾玉的老人再次出现在了舞台之上,他目光哀切地注视着曾经跟随自己的人群,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像衰老了十岁一样,原本挺直的脊背弯曲了下去,握着武器的手掌也颤抖起来,但是很快在他看见纵身扑来的十尾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跟吸饱了水的水芹一样饱胀起来,锐利的武器在空中划出凛冽的光芒,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斩落了十尾的头颅。巨大的凶兽倒地时的巨响惊醒了很多人,他们其中的大部分都重新向仙人的方向围聚,为首的几个匍匐在仙人的脚下,哀切地哭泣起来。但是还有很多执迷不悟的人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被周身缠绕的鬼怪们拉扯着,往四面八方退走了。
      底下的观众们也像被这惨烈的气氛感染,许多人都低声抽泣了起来。

      “那确实是个伟大的时代的落幕,完美的造物主离开了我们的世界,但是也只有这样,才能迎来我们想讲述的,真正的故事啊。”
      少女清冷的声音在房间内飘荡。一直沉浸在故事气氛中的佐助僵直了背部,他还是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墙角,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云守的表情,她还是跟最初一样端庄地跪坐在门边,就连姿势也没有半点变化。
      他一时无从分辨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说话。直到那个生硬的嗓音再次响起。
      “还请客人回头看看吧,这个时候走神的话,就糟糕了。”
      这样诵经一般拿腔拿调的死板声音,他曾经也在老年居士的口中听过。

      舞台上幕布再次拉开。
      六道仙人躺在冰冷的石板上,他的身边站着两个身形高挑的年轻人,不久前佐助见过的两套盔甲正穿在两人的身上,只是与放置在庙堂里的时候不同,现在那两幅甲胄簇新得仿佛刚从工匠手里出来,每一块鳞甲都在灯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芒。因陀罗的腰间插着团扇与草薙剑,阿修罗的腰间却是空空荡荡,黑色的双手武器人间蒸发了,就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兄弟俩都围着垂死的老人,因陀罗的长相俊美,眉眼间却带着一丝阴冷,他远远地向这边瞥来一眼,目光交汇的时候,佐助觉得胃里仿佛凝结了坚冰。阿修罗的目光则一直落在父亲的脸上,他垂着头,从佐助的位置看不清他的长相。
      很快,重伤的六道仙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阿修罗握住他的双手单膝跪地,垂落的头发盖住了他的眼睛。因陀罗抱着双手冷冷地看着他的动作,忽然他从腰间抽出草薙,轻移剑鞘抵上了弟弟的下巴。
      “站起来。”
      他平静地说道。
      跪立在石板旁的男人没有动。因陀罗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他,看得出来他把武器握得很紧,因为那把以锋利著称的宝剑没有一丝动摇。
      “站起来。”
      他再一次重复,“否则下一次抵上你脖子的会是刀刃。”
      阿修罗终于松开了父亲的手,但是他还是没有动弹,嘴唇紧紧抿着,下巴的弧度绷得像一面拉满了的弓弦。
      “哥哥,”他第一次开口了,声音中间充满了悲伤。“你真的要这样做么?”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起了头,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佐助整个人都惊呆了,以致于他完全没能听见演员们接下来的话语。
      此刻展现在全部观众面前的那张脸,那张阿修罗的脸……分明跟漩涡鸣人一模一样。

      他猛然转身往旁边抓去,蒲团上空空荡荡的,入手的只有空气。

      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身后少女的声音幽幽响起。

      “您感觉不舒服么,客人?”

      她的声音听上去礼貌又热忱,似乎是真心在担忧着贵客的身体状况。

      “但即便如此,也请您不要移开视线,因为这出戏,马上就要进入高潮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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