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鸣]山中小庙》团***长

6、第 6 章

　　之后鸣人果然一直没有出现。佐助一个人洗完澡换好衣服吃完饭从他们所在的房间里出来，开始自己找寻前往会场的道路。
　　循着阵阵沉闷的擂鼓声，他很快离开了神社房舍所在的区域，刚从低矮的角门钻出来，就看到许多衣着鲜亮的男男女女提着灯笼向着某个方向前进，昼夜无休的雨水不知道何时停了，水洗过的山林在月色下泛出柔和的银光，无数露水折射着光芒，使得整座山脉都像笼罩在莹莹的水纹中间，看上去不像是陆地，反而是误入了水底龙宫看到的景色。他没想到会在这个荒凉偏僻的山头之上看见那么多的人，云隐村的人口并不多，大部分以留守的老人为主，假设如老年居士所说的那样，外来的游客们多半会留在山下的剧院观演，那么现在这群突然出现的人潮又是从何而来的，娇俏的女孩子们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投来羞涩的目光，笑闹着在他身边围聚又散开，鲜艳的裙裾旋转着如同鲜花绽放。他注意到人人手上都提着一盏白色的灯笼，灯笼上印着一个古怪的标志，那个标志更多的出现在人们的身上，许多人在头上佩戴了金属银的护额，方方正正的金属块正中央镌刻着那个神秘的图案。
　　“您看到的那个就是云隐村的标志。”
　　从背后传来老年居士的声音，佐助悚然回头，白发的老者游魂一般站在了他身后，明明是陡峭的山路，他却穿了一双高高的木屐，那种中间一块板子下方延伸出方形木板，只用鞋面三分之一的面积支撑起整个人体重量的设计让人光是看着就不寒而栗，好似对方下一秒就会重心不稳栽下山去。配合着木屐老人也换了衣服，宽大的白袍上印着鬼女与夜叉，他一手拿着金铃，一手拿着念珠，头顶还戴着一顶犬类式样的面具，佐助注意到他的脖间也戴着金属的护额。对方跟没有察觉到他的防备一般，微微躬身用念诵戏词一样的腔调开口。“云隐村是继承了六道仙人衣钵的五个村落之一，这个标志也是继承自祖先的遗产之一。传说当年每个村子都有着自己特色的标志，每个仙术的继承者在正式传承的时候都会被师长授予这个标志，是许多人视为荣耀，能够赌上性命守护的东西。”
　　“听起来类似部落的战旗。”
　　佐助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他侧着身子保持着往上走的姿势，看起来并没有与老人同行的打算，对于他明显失礼的举动，后者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悦的神情，只是微笑着仰视着黑发的少年。他看上去比起在室内的时候要精神得多，现在的他更像一位武士胜过一位神官。
　　“年轻人总是有无穷的精力可供发泄，我老啦，就让我一个人慢慢地爬一爬这山道吧。哎呀呀，作为大会的司仪，要是迟到的话就糟糕了呢。”他自言自语着移动脚步，垂下眼皮不再看台阶上方的人，佐助继续往后退去，瞬间就与老人拉开了距离。这时候他看到一只纤细的手腕从侧下方伸出扶住了老人的手臂，穿着白袍红裙的巫女闪身出来，木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辛苦你啦，云守，你真是世上最棒的姑娘。”老人很熟稔似地跟她打着招呼，后者始终低着头，过长的刘海垂下来，叫人看不清她的摸样，佐助隐约窥见一点脸部的轮廓，看样子正是那个在走廊与他撞见的女孩儿。
　　他心中忽然一动，隐隐觉得不安，但是又说不上来。
　　人潮不为所动地继续涌上来，他被裹挟进潮水带走，很快他就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抛到了脑后，鸣人还在会场等他，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那个任性妄为的家伙，对方是个公认意外性NO.1的存在，不随时看紧他的话，不知道下一秒他又会做出什么蠢事来。
　　当然见面之后，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揍他一顿。

　　翻过一座山头之后，眼前豁然开朗，突然出现的大片空地上张灯结彩，巨大的横幅竖立在舞台边上，许多戴着动物面具的白衣祭司们绕着篝火舞蹈，他们手持驱邪的金铃，动作大开大阖，仿佛是持刀的武士在挥舞利刃诛杀着周围的鬼物。人潮到了这里就停下不动了，像是山涧中涓涓流淌的溪水汇入了凹地，很快在浅浅的池中聚起一泓清泉。巨大的舞台远远伫立在空地的中央，在离舞台不远的更深处的位置，继承了本村神社那不拘一格建筑风格的房屋坐落着，夜色中望去只是灯火辉煌背后浅浅的几道阴影。
　　佐助被拥挤的人群包围着，只能远远望见舞台的影子，正当他准备硬生生挤出一条道路的时候，一只手从斜里伸出来，快很准地扣上了他的手腕。
　　“嘘。”
　　多时不见的金发同伴站在他身边，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穿着一件蓝白条的浴衣，衣襟的开口有点大，露出了锁骨形状优美的线条。漩涡鸣人毫无愧疚感地出现在他了身边，自在坦然地就跟之前丢下他一人跑走的事情不存在一般。
　　还没等佐助开口，对方一把攥紧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就开始往旁边的人群里钻，黑发少年被动地跟着他的步伐移动，同伴的动作灵活得跟条蛇一样，行动中轻巧地避开了所有挡路的存在，一个个模糊的人影从他面前闪过去，却没有一个能碰到他的身子。佐助想鸣人拉他的力气用得有些过大了，被禁锢住的手腕传来隐隐的痛感，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还是什么也没说。
　　“到了。”
　　在对方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钻出了人群，鸣人拉着他快跑了几步，最终停下来的时候，视野中出现了几栋房舍清晰的样子，近看的时候才发现，那确实是本村神社附属的房屋，门口小小的匾额上写着浓墨重彩的“云隐”两个大字，但是比起神社本体庄重古朴的建筑风格，这里的材质简陋得更像是库房，从外观到板材都缩水了一大半，几间木屋的外侧还围了低低的栅栏，靠近里侧的建筑阴影中，隐约可以看到人影在走动。鸣人忽然放开他的手，径直走上去推开两扇围起的栅栏，看样子是想从中间的缝隙中钻进去。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始至终他没有回头看过佐助一眼。
　　“鸣人？”
　　佐助皱着眉头，站在原地没有动。
　　“嗯？”对方这才惊觉一般回过头来，浴后半干的头发柔软地垂在额前，他身子未动，只转过半张脸来，天蓝的眸子在刘海的阴影中染上淡淡的黑色，好似原本清亮透明的玻璃上蒙上了薄薄的灰尘，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擦拭。“怎么了么，佐助？”
　　他喊佐助时候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不同了，虽然同样是那爽朗的少年音色，但是压低的嗓音中多少带了点低沉。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洗过澡的原因，此刻的鸣人看上去比平时要显得更为……柔软？

　　佐助为自己脑中一闪而逝的念头感到恶寒。

　　对面的人感受到他的迟疑，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他起先是背着手扭头看着这边，穿着木屐的脚尖踮起无意识地在地上画圈，过了片刻见气氛还是沉默，甚至抬起右手轻轻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最后他终于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的神情涌上他的脸颊，那双蓝色的眼睛在夜色中间闪闪发光。
　　“啊我想起来了！”他愉快地一拍掌，向着这边彻底转过身来，笑着拉起了同伴的双手，明亮的眼睛直直地对上佐助的。“我忘记对你解释了，这边是我发现的贵宾通道，刚才遇见老头子的时候，他对我说的，作为神社最尊贵的客人，特地给我们留了VIP座位哦。”
　　“刚才？”
　　“恩我上山的时候。老头子特地跑来找我说的，我就说这次的服务物超所值，连尊宾席位都给我们留好了，等回去之后一定要在旅游地点评上给他们三十二个赞！”
　　对方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佐助忽然抬起手，在他太阳穴上重重敲了一记手刀。
　　“——啪！”
　　“痛！”鸣人下意识捂头，“佐助你干嘛！”
　　“确认一下你没在泡温泉的时候脑子进水了。”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就在外面看挺好的，感受人潮氛围。”
　　“诶，外面有什么好的，人挤人的，演员影子都看不见。你不是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了。”鸣人扯着佐助袖子往前走，“走吧走吧，跟我一起进去，有便宜不占那就是真正的傻子了。”
　　“我……”
　　“你今晚怎么这么啰嗦！”鸣人开始不耐烦起来，他猛地回头，眼底那片蒙蒙的雾气又回来了。“乖乖跟着我进去不就好了么，以前你从来不会说这么多的话，呐，现在你是怎么了？”
　　他瞪着佐助的脸，气呼呼的，但在视线交接的那一刻忽然又软下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碧蓝的眸子中溢出一丝哀求的意味。

　　“跟我一起进去吧。”

　　他伸手抚上佐助的侧脸，仰起头，吐息喷到对方唇上。

　　“我只想跟你一起看这场演出，就你跟我，两个人。好不好？”

　　银白的月光将那张凑近的面孔照得纤毫毕现，朦胧的光线驱散了原本明显的孩子气，使得那原本不起眼的五官都隐隐带上了点媚意，视线顺着脸部的轮廓一路下滑，最后停留在扬起的下颚与脖颈相连勾勒出的优美弧线上，再往下的肌肤藏进了浴衣的阴影中，只能用想象弥补那美好的触感。佐助如同着魔那般盯着那块阴影发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再次对上鸣人的视线，清澈的眸子好似水洗过的蓝宝石，些微的雾气氤氲在其上，更显得那期待的目光挑逗感十足。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漩涡鸣人。

　　最终他在那异样的眼神前败下阵来，沉默着点了头。

　　如愿以偿的少年微笑起来，笑容甜蜜如同风中摇曳的罂【防火防盗防和谐】粟，又像刚收到心爱玩具的天真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