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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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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反咬一口,还是第一次遇到。
白若轩此时欲哭无泪。
很想言语挤兑这个不报恩,反而要取恩人性命的人,但见其脸色惨白,眉头微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身子还很虚弱,就别再说话了,先把药喝了再说。”白若轩端着药碗行至榻前,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药吹了吹,微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活着,活着快活些。若你真的想取我性命,好了来南街白府找我便是。”
女子并不打算喝药,抿着唇,无声抗议递到嘴边的勺子,一双妙目盯着白若轩,冷得不像话:“你是白若轩?”
南街白府乃是兵部侍郎白仲的府邸,结合眼前男子的年纪和相貌,便能猜到了此人是白府独子白若轩。
“你认识我?”白若轩有点惊讶,再次将黑乎乎的中药凑到那女子嘴边:“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这几天只顾着照顾伤者,白若轩并没有好好打量其容貌。此时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猛然发现眼前之人皮肤吹弹可破,眼睛大而清澈,睫毛很长。简而言之,此女五官精致非常,生得极为脱俗出尘。
“京都人人皆知有位每隔三月便会义诊十日的白公子。”女子板着的脸有了一丝松动,冷冷道:“我没有名字!”
“是人都应有名有姓,你这人还真奇怪。”白若轩见她不喝药,起身,将一碗药倒在了屋内花盆中。若不是念在此人刚刚醒来身子虚弱,她早就甩手走人了。想到连续几日没有归家,家里人肯定担心死了。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趁女子昏睡期间回一趟家,可想到女子的伤很严重,最后还是按捺住了那颗欲回家的心。
“我姓瑞。”女子不悦地瞪着白若轩,眉头微皱。她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白若轩在拐着弯骂她不是人。若她不说名字,便正中白若轩下怀。
白若轩笑嘻嘻道:“瑞姑娘,你的伤很重,需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此处是我的清修之地,你大可在此安心养伤,没有人会找到你的。我已三天没有回府,今天必须回府一趟,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待白若轩离开后,瑞朝惜打算起身离开。再不回去,府上一定也会被搅个天翻地覆。忍受着背部的痛楚,艰难地起身,缓缓朝门外走去。
不曾想,刚拐出走廊便见到白若轩在煎药。她以为白若轩已经走了才爬起来的,如今被抓了个现行,难免有些尴尬。
瑞朝惜不卧床休息,反而起了床,身为主治大夫的白若轩不自觉皱了皱眉,却还是跑过去伸手扶她。
瑞朝惜自然而然地躲了,冷声道:“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哼,你看了我的身子,伤好后我自会去白府取你性命。”
“为何你如此固执?”白若轩讪讪收回手,暗道:‘早知道会摊上麻烦,就不救你了。’
可惜啊,世上没有后悔药。
“固执?那我问你。”瑞朝惜脸色苍白,神色却有着一股子傲然,一双妙目瞪着白若轩,冷声道:“女子的身子只会留给未来夫君,是其他男人能够亵渎的吗?”
白若轩当真是百口莫辩,索性双手一摊,无奈道:“我是大夫,为了救你才看了你的身子。且你做男人打扮,我脱你衣衫时并不知道你是女子,怪不得我。”
“你……”
瑞朝惜一口气堵在心口,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舒缓一些,道:“你不必狡辩,自行待在白府,等我来取你性命。”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取我性命。”白若轩懒得理这个蛮不讲理的瑞姑娘,移步走开,自顾自地煎药。察觉到瑞朝惜细微的脚步声,知道她想离开,扬声道:“你最好喝了药再走。”
“你我素不相识,为何愿意照顾我?”瑞朝惜并非无情之人,在白若轩口中得知其三天没有回过白府,表示此人照顾了她整整三天。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如此待她,不动容便是铁石心肠了。
“伯父的警示名言,医者仁心。”白若轩觉得蹲在地上实在是辛苦得紧,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微微仰头看着瑞朝惜:“对了,你为何会受伤?”
“自是被仇家追杀。”若是再拂了别人一番好意,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最后,瑞朝惜打算留下来喝了药再回府。见白若轩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起的脸上有几点黑漆漆的炉灰,不禁暗觉好笑,表面依旧不露声色。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白若轩这个人挺不错的。
白若轩用衣袖扫了扫身旁的位置,示意瑞朝惜坐下。瑞朝惜当下也没多想,打算坐在白若轩旁边等她煎药给自己喝。可是,刚打算坐下之时便被白若轩叫住了。
白若轩迅速地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再见之时,其手中已然多了张矮凳。
“地下凉,你坐这里。”白若轩将凳子摆在了原先扫干净的位置:“我知道你不打算在此处养伤,也不好勉强。你的伤口很深,不可进水,回去后要及时换药。”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得意道:“等你伤口痊愈了便用此物外敷,保你不留疤!”
瑞朝惜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一个萍水相逢的过路人居然会出于真心地关心她。思及受伤的原因,不禁神色黯然。
*
繁星点点,明月朗朗。
白若轩离开私宅后偷偷溜回了白府,蹑手蹑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后长嘘一口气,摸着心口道:“幸好没有被爹抓到,不然就死定了。”
话音刚落,屋里的灯光立时被点亮。
白若轩被吓了一大跳,转身见到父亲脸色铁青地端坐在房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怯生生地叫了声爹。
“我以为你不打算回这个家了!”白仲脸色铁青,一拍桌子,厉声道:“说!这几日去了何处?”
白若轩挺直腰杆跪在地上,神色坚定地看着白仲。她选择了闭口不答,因为她答应过瑞姑娘不告诉任何人。
白仲顿时火冒三丈,吼道:“来人!家法伺候!”
儿子消失了多久他就担心了多久。如今人是盼回来了,不但不主动认错,还不老实交代,当真是气死白老爷子了。
白府就那么大,消息传得很快。老爷要打二公子的事情不消片刻便传入了夏玉兰和白若羽耳中,她们赶到之时白若轩已经被架在了长凳之上挨了几十板子了。
白若轩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并未开口求饶。然,她越不开口求饶,白仲心里就越生气,推开一旁的家丁,亲自上阵打儿子。
夏玉兰见状,冲上去趴在白若轩身上,哭喊道:“老爷,你要打就连我一起打吧!我不许你打轩儿,你这是在用刀子割我身上的肉啊!”
“娘……”白若轩痛得要死,但她性格倔强,怎么也不愿意开口求饶。由始至终,她一直强忍着屁股上火辣辣的灼热感,此时见到娘亲哭,终于忍不住也跟着哭了出来。
一声娘叫得夏玉兰心都碎了,想到白若轩所受的委屈,夏玉兰思绪迭起,不禁哭得更凶了。
白若羽趁机夺过父亲手中的长棍摔在地上,哽咽道:“爹,您再生气也不能打他呀,难道您就不心疼?”
“罢了罢了!”白仲哪有不心疼的道理?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他是恨铁不成钢。白若轩连续三日夜不归宿,且没有去百善堂义诊,坊间传言四起。
当然,他是不信外面的流言蜚语,毕竟人红是非多。白若轩在京都声誉颇高,如今给人逮着了机会自然不会轻易罢手。见妻儿哭作一团,他心里也不好受,袖袍一挥,离开了伤心之地。
*
瑞王府。
“郡主,是不是陆公子伤了你?”红烛是瑞朝惜的贴身丫鬟,帮自家郡主宽衣之时,见到背部那一道深深的刀伤,心里喉咙同时发紧,泪眼婆娑。
“本郡主此后不想再听到陆白的名字。”瑞朝惜换好衣衫,懒洋洋地趴在床上,问道:“父王知不知道我出过府?”
“知道的,都瞒着王妃呢。不过王爷清晨进宫,至今未归。”红烛用湿毛巾帮瑞朝惜擦手,见她长嘘一口气,笑眯眯地道:“王妃今日倒是来找过郡主。”
瑞朝惜右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望着红烛,笑道:“瞧你这副得意洋洋地小样儿,是不是用老规矩打发走了母亲?”
红烛笑道:“郡主英明,王妃一听说郡主在刺绣做女红就开心得不得了,说晚些时候再来看郡主你。”
“行啊红烛,本郡主没有白疼你。”瑞朝惜跟着笑了笑,挑眉道:“东西准备好了没?”
红烛伸出手,可怜巴巴地道:“郡主你看……”
“真乖,本郡主重重有赏。”红烛红彤彤的手指尖,证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瑞朝惜不禁笑逐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