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黑猫 ...
-
美术课上，老师让同学们画画，题目是家。
姚奕摊开画纸，拿出新买的带香味水笔打开立在桌面上，还没开始画，就有好多人喊他，要他借笔。
姚奕不是个吝啬的小孩，他其实很乐意随手帮助别人。但是，这种被别人借水笔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是一群人来借，你一支，我一支，转头姚奕买来还没用上几次的画笔就被一扫而空，一去无返。
而且，失去画笔的姚奕想和别人借的时候，得到的却是拒绝。
这一次的画笔姚奕被姚妈妈说了，再丢就不会买了。姚奕吸取了教训，只和同桌分享了他好看还带香味的画笔。
姚奕对同桌说：“我只借给你，你不要借给别人哟。”
同桌的小女孩儿答应：“好哒。”
姚奕开开心心地开始画画，并不理睬从后面传来的有些人不满说他小气的坏话。
家，是什么呢？
小孩儿也不需要思考太久，拿着彩笔认真地用简陋至极的扭曲小人画出他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小孩子的偏爱，大概就是把彩笔里所有好看的色彩，都加之于代表妈妈的小人上面，明明是夸张的色彩表达和奇怪的人体构架，姚奕自己却十分满意。
姚奕拿黑色的笔涂出一个黑色的墨团，加上两只尖尖的耳朵和一条细细长长的尾巴，画在自己的小人怀里。
完成啦！
姚奕快乐地拿给同桌的小孩儿看，分享他的大作。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我的猫，我 ！”
“你家养猫的呀？”同桌惊奇。
“对呀对呀。”
虽然没养过猫但家里养过狗子的同桌妹子聊起天来特别捧场，年纪虽小却已经逐步向猫奴进化的姚奕说起猫来话匣子更合不上了。
最后同桌随口一句话把姚奕问得愣住了，“你家猫叫什么名字啊？”
“……”
姚奕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说给猫起名字这个问题，家里大人们是不管猫的，而他自己唤猫只要喊“咪咪”就好了呀。可是姚奕心里也清楚，咪咪只是大家惯用的吸引猫注意的拟声词罢了，怎么能作为猫的名字呢？
而且、而且，姚奕心里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给猫咪取名字啊。
男孩稚嫩的心灵里，尚且没有生而为人的居高临下，黑猫于他，不是宠物，而是伙伴。
姚奕看到同桌理所应当的神态茫然思索了一下，直觉地不愿意回答猫咪没有名字，因为总觉得这么说了的话会给人一种他根本对猫不上心的感觉。
“唔……”姚奕目光注意到黑板一侧语文老师写下的拼音，突然灵光一闪，“我叫祂Mi-Mi哦。”
“咪咪？”
姚奕表现得一副很懂得样子，“这个名字不是那么简单哒！它是“鹰语”哦！”
同桌不明觉厉，被姚奕唬得一愣一愣的。
说了个痛快的姚奕在下课铃响时还有些意犹未尽，像同桌这么捧场的听众实在难得。很是开心的姚奕心情很好笑眯眯地收拾画笔画册，然后楞了一下，画笔少了一半……
姚奕眨了眨眼，感觉不妙，他转头看同桌的桌面，没有他的画笔。
姚奕拉了拉同桌的胳膊，“哎……我笔呢？”
同桌女孩儿支支吾吾小小声，“我、我借给别人了……”
眉毛一抖，姚奕立马抿直了唇线，“我说了不要借给别人的！”觉察出自己似乎太凶了，他忍住不悦，只是语气还是有些硬邦邦的，“我要收起来了，你还给我吧。”
“她一直要……”同桌低声辩解了一句，心知没什么说服力，看到姚奕瞪眼，心里也很委屈闭口转身去要回彩笔，内心对姚奕的好感度却下滑了不少。
姚奕当然察觉出同桌妹子冷淡下来的表情，短暂的难过之后是愤怒，明明有错的是你哎。
“之前的画笔呢？”
“什么？”
“就是你跟我借的画笔啊，那是别人的啊！”
“……哦，被人借走了。”
“什么？我不是说了不可以吗？”
“那有什么办法？”
“那借给谁了？”
“后面的吧？我也不知道……”
“……”
女孩儿转了一圈两手空空回来了，很委屈的表情，“姚奕……那个，对不起……”
“她们，我之前有跟她们说好了不再借给别人的……”
姚奕：【冷漠.jpg】
小孩儿抿嘴很不高兴，道理你都懂嘛，那你干嘛还这么做？
年岁尚小，还不懂得隐藏自己情绪，姚奕顺应心意地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话指责同桌女孩儿，末了本来还觉得自己冲动了的姚奕看见同桌女孩貌似无动于衷的样子，更是丢下一句“以后不借画笔给你了！”的狠话。
“不借就不借！”同桌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
姚奕生气过后是挫败，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回家后果然被妈妈批评了，姚奕不懂，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啊？哪里不对呢？
很快姚奕发现，比起同龄的小伙伴，小哥哥小姐姐们似乎更可爱些。
甘露小姐姐就不说了，之前隔壁没有搬家的时候有一个小姐姐也特别温柔，总是会陪他玩，事实上姚奕知道不是所有小哥哥小姐姐都愿意陪小孩子玩，他们往往嫌弃太过幼稚，即使自己也大不了几岁。
姚奕之前有些莫名地反感那些平时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括弧，特指毛毛那群人，括弧完。但毕竟是小孩子还是向往玩伴，姚奕抛却内心别扭想继续参与以往的圈子玩耍，晴天霹雳，他被排挤了！
姚奕藏在矮墙后面，亲耳听见毛毛在说：“还剩姚奕啊，我们不找他了，让他自己呆着吧。走，我带你们去我家看琪琪回家记，我爸爸给我买了全集的碟片呢！”
“好啊好啊！”
于是他们就嬉笑着走开了。
姚奕抱膝蹲在墙角，面无表情地扯断眼前的草叶子。他觉得心里闷闷的，很难过。
不过很快的，墙角穿梭成线的蚂蚁、草叶上的红色瓢虫、泥地上神秘的圆形小孔就吸引住了姚奕的注意力。
吸了吸鼻子，聚精会神开始玩虫子，姚奕低头扒开石块捉底下的西瓜虫，等西瓜虫受惊卷成球就把它弹出去。又看到一点点大的蓝色小花，掐了几朵捧在手心里看，没过一会又开始扑小灰蝶。
“你在干嘛呀？”陌生的男声从矮墙后传来，问得显然是姚奕了。
姚奕抬头就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小哥哥好奇的看他。
姚奕敏锐地觉察出对方的温和态度和释放的善意，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沈成有些讶异——第一次遇上一个对自己那么自来熟的小孩。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暗沉的印记，情不自禁想到之前亲戚家小孩哭着喊他丑八怪的情景，再看看面前的陌生小孩，对着他笑容灿烂得仿佛阳光都融化了，笑容感染到沈成，让他下意识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哥哥你住在这里呀？”
“是啊。”
“我之前都没有看过你呢。”
“我也没有看到过你啊。”
好像是这样哎。姚奕傻笑。
沈成想，这小孩挺可爱的。
“一起玩吗？”姚奕发出邀请，仰头期待地看着小哥哥。
“……好啊。”沈成愣了一下，微笑着应了。
陪着小孩子玩，看蚂蚁捉虫子摘花拔草得胡闹，好像自己也变小了似的。
感受到小孩子直白的喜爱，沈成难得露出开怀无阴霾的笑容。
“对了，之前不是有一群小孩在玩吗？你怎么没有和他们一起？”沈成无意地问起。
姚奕闷闷地开口，“他们说要捉迷藏，我是鬼，他们一直没来找我。”
不对啊……人家明明都回家去了啊，沈成皱眉，小孩是被排挤了？再看新认识的小朋友情绪低落的模样，沈成有些心疼。
“下次别和他们玩了，他们不好。”
“哦。”姚奕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茫然地应了一声，“那我可以再来找你玩吗？”
沈成看着小孩期待的眼神，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嗯……当然可以啊。”
一听他当应了，小孩就快乐地笑了，笑容无忧无虑。
沈成不自觉地摸了摸脸上的印记，欲言又止，“你不觉得……我……”脸很可怕吗？
“嗯？”姚奕偏头疑惑，看向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
沈成避开小孩清澈的眼神，侧头去看矮墙上钻出来的野草，耳根处却红了一片，“不，没什么。”
姚奕：“？”
“小奕——！”远远听到妈妈的呼唤，抬头再看天色有些昏暗，姚奕不舍地和新认识的哥哥挥手作别。
“哥哥明天见！”
“哎？”沈成顿了一下应道，“再见。”
不知不觉就陪着小孩玩了半天……哎等等，我还不知道小孩叫什么呢，他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吧？现在小孩子警戒心是不是有点低了？
*
来送水果的沈成妈妈发现书桌前没人，想着初三课业紧张前途莫测成败在此了居然松懈怎么能行？生气！
出来却看见儿子在和一个陌生的小孩玩得开心，互动亲昵。
那小孩面对儿子时，神色正常得令她惊异。
沈成妈妈靠在门框上，目光移到儿子的侧颜，久久注视着儿子额际青色可怖胎记，内心酸涩。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黑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