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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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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砚抬头看着天,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道:“你姐出嫁前就呆在家里别乱跑,谁也别见了。你们这样的人家攀上了世家姻亲,肯定很多人想跑来分一杯羹的,你快回去守着你姐,一看到不好就找你大伯和太爷爷。”
苏墨被提醒了,直起身子道:“对了,我出来前还看到三房的人在门口探头探脑呢,他们之前就趁着我爹死了,抢了个铺子过去。哼,消息倒真是很灵通啊!我走了,三哥,你记得托付给你的事情啊!”
苏墨急匆匆地走了,方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拧成了一团。
刚刚大嫂才来信说,曾经和齐桓议亲的白家小姐,死了。她的死法众说纷纭,不过大家一致认为,是和齐桓悔婚有关。
如今苏州已经乱成一团,死了的白家小姐白清英的尸体还莫名其妙的不见了,白家跑去堵着齐家的门口闹事,两家成了仇人,要不是碍着面子,都要闹到对薄公堂的地步。大嫂说了,白家还有人打算让齐桓和白清英冥婚呢。
这都是齐桓离开苏州后发生的事情,齐桓之所以这么着急找知府夫人上门提亲,就是为了先把婚事定了,赶回去处理和白家之前的事情。
虽然以齐桓的聪明和狠心,方砚相信他能把这件事在婚期之前办妥,但是还未成亲就已经埋下这样的祸根,日后苏白嫁过去,真的会有好日子过吗?
本来他以为,齐桓是因为喜欢苏白,才这么着急成亲,如今看来,未必不是摆脱齐白那些居心叵测要掌控他终身大事的人的一个下策。
垂下头,方砚握紧了拳头,犹豫自己该不该告诉苏墨。
苏墨再成熟再聪慧,也只是个七岁孩童,只要沾上苏白婚事,他的脑子就是一锅粥,帮不上忙不说,还要担心他添乱。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遇到事情太多,太过敏感,西北的白家还弄不明白,苏州又闹出来个白家,这两个白家,是纯属巧合,还是真的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不说,他早晚会知道。哎,之前还说了做朋友要坦白,如今自己却……
大哥说得对,做人好难啊!
方砚拍了拍两颊:“不行,不能抱怨。苏州的事情就交给齐桓去处理,大嫂只能帮着打探消息,却不能搅合进白齐两家的恩怨里。反正离成亲还有四个月呢,到时候是什么光景谁也说不准。先让苏墨把家里的事情给料理清楚了,再告诉他好了。”
可惜,方砚算盘打得好,却架不住不走寻常路的齐桓。
苏墨还没进家门就给拦下了,伪装成小厮的齐桓竹筒倒粽子般把苏州的事情全告诉给了他。
苏墨深呼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下升腾的怒火,冷冷的看着齐桓:“你是要我转告给家姐吗?”
“当然,要不是你们家门户太严,我就亲自进去告诉她了。”齐桓笑眯眯道。
苏墨伸出手指着他的脸,简直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你告诉她这个作甚?怎么,想看看她什么反应?是不是还要我姐给你出谋划策,帮你解决白家?”
齐桓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日后怎么帮我管理后宅呢。齐家当家少奶奶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苏墨噗的将口水吐到齐桓脚上,齐桓脸色一变,往后急退:“你做什么!”
“滚,我们不稀罕你这样的世家公子哥垂青,留着你少奶奶的宝座,给别的女人去吧!”苏墨将手里的马鞭扔到齐桓脸上,气冲冲的跑回家里,就看到三房的几个下人正坐在门房处和人笑嘻嘻的吃酒。
见到苏墨怒气冲冲的跑回来,一众人都吃了一惊。
苏墨站住了脚,抬起了下巴,眯起眼睛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
不知道为何,那几个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战。
“都给我滚!”
苏家二房的小少爷把三房的叔伯堂兄赶出去,并且吩咐大门紧闭,谁都不许上门的消息,在片刻间,就传遍了苏家本宅。
三房的九老爷立刻带着儿子跑到了族长给钱哭诉,族长带着一群人去二房兴师问罪,还没走到大门,就看到骑着马的墨香呼啸而过。
大门处的门房见到几位老爷来了,哭丧着脸跑了过去:“族长不好了,我们家小少爷魔怔了,一直再喊爹呢!如今人就在老爷的房里不肯出来,说他们姐弟要被人害死了。小姐都急的哭了,让墨香去城里请大夫了。”
九老爷冷笑:“哟,这么快就魔怔了,刚才撵我的时候,可中气十足得很呢!”
族长本来就不愿意来,听了这话,瞪了他一眼:“你二哥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是不是巴不得他死了!”
九老爷不情愿的闭了嘴,跟着族长进去了。
“你说的……”
“姐,照我的法子做!”苏墨果断的挥了下手,对着苏白道,“齐桓在等我们的答复,那我们就要唱出好戏给他看!”
苏白咬着嘴唇:“那你,别做的太过,伤了自己。”
苏墨笑了下:“放心,姐,我心里有数。若不是我年纪小,还要靠着族里,我真想现在就和三房那帮子小人翻脸了。”
苏白摸摸他的头:“若他们欺负得狠了,你就去找你三哥。”
苏墨听着外头的动静,估摸着族长来了,便大喊了一声,昏倒在苏白的怀里。
墨香在半路上碰到了回城的方砚和武大,三个人请了城里最好的两个大夫跑了回来,诊治的结果一概是苏墨人受了惊吓,要好好将养。
族长看到苏墨惨白的小脸,虽然也怀疑这里有问题,但是既然俩个德高望重的大夫都这么说了,那应该不是假的。
苏白被两个仆妇护在屏风后头,直到大夫走了才转了出来,坐在苏墨床边,呆呆的看着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方砚和武大陪着大夫抓药去了,九老爷早就走了,只有大老爷见方砚衣着华丽、谈吐不俗,派了自己儿子跟着帮衬,顺便打探方砚的背景。
族长坐在椅子上,眉头深锁。苏白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低下了头,握着苏墨的手,似是有什么话不敢说。
族长皱眉:“三丫头,太爷爷一直最疼你,你可别的女孩不一样,不爱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不争强好胜,有什么说什么,最懂事不过了。”
苏白一听,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一旁的红儿见着不对,带着下人都出去了。
“太爷爷,我,我不敢说,可是我怕我不说,弟弟真的被害死了,我就是苏家的罪人了!我怎么对得起爹娘啊!”苏白呜呜的哭了起来。
“谁要害死墨哥儿?你把话说清楚!”族长怒道。
苏白哽咽了下,抬起头,看着透过窗缝的光,出神道:“难道这就是命吗?当年齐伯伯死了,我爹的产业就迅速败落了下来。齐伯母死了,我娘也跟着死了。我本来以为,这就到头了,结果,爹还是没能逃过。当时听说齐桓来提亲,我本来不想答应的,但是,爹和齐伯父有过约定,我们苏家不能做不守信的人,大不了,就用我的命,去抵齐桓的命好了。结果,我怎么会想到,这报应,竟是落到了墨哥儿身上呢!”
族长听了,心里且惊且怒:“你说什么,胡说八道!”
苏白摇头,哭道:“不是胡说,爹好几次跟我说过,当时他为了富贵,误听了什么天师的谗言,结果害了他和齐伯父两家人!不然他怎么会在短短几年,就积累那么多的财富!那些富贵,都是用人命运数换来的!可是如今我们家已经败落了,为何墨哥儿还会出事呢!总不是因为我和齐桓定了亲吧!”
族长用拐杖用力点了两下地:“胡说八道,子不语鬼神!你再说这些混账话,我就把你从苏家赶出去!”
苏白擦了擦泪,看着族长:“弟弟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您赶不赶我走,我也不在乎了。本来弟弟一直好好的,刚在外头碰到了齐桓,回来就成这样了,我怎能不多想?”
“齐桓来了?他来做什么?”族长问道。
苏白脸色一冷,侧过头,难堪道:“说他在苏州被人逼着冥婚,他想要早点娶我过门,好绝了对方的念头。”
族长倒吸一口气:“你,说什么?冥婚?这,荒谬!”
苏白捂着脸,痛哭道:“我就知道,他那样的世家公子哥,怎么会看上我!不过是不想娶个死人,才拿我出来顶缸!我好歹也和他指腹为婚,有双亲做见证,不然他怎么说服白家!”
苏白哭得不能自已,几乎要背过气去:“爹,娘,为什么你们不带我走!让我活在这世上,受这腌臜气!我纵是商户女,也是清清白白、循规蹈矩的,为什么这么轻贱我!”
哭着哭着,苏白已然触动心里的隐痛。爹娘早逝,连弟弟都死了,自己在这世上,茕然独立,守着这些浮财过活,还要处处提防,时时防备!
想到弟弟,苏白气息一顿,自己死后,还有没有脸,下去见他?弟弟,她可怜的弟弟,连这个世界的喜怒哀乐都未曾好好经历过,他是活活饿死的啊!
他闭眼的时候,苏白还以为他只是累极了,睡着了,她还庆幸,弟弟睡着了,就赶紧不到饿了。
谁知道他这一闭眼,就再没睁开呢!
如今更是除了在哀痛爹娘的时候,才能偷偷的捎带上他!可怜他当了个无坟野鬼,尸骨说不定都被鱼群啃噬干净!
自己不是没有机会派人回去找找弟弟的尸骨,只是她怕,她说不出口!她要怎么吩咐下头的人,回到那个她被找到的地方,找一个埋在河边的孩子的尸骨?
自己有什么好哭呢?自己这样凉薄的人,怎么能期待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