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夏》汲秋

10、10、5月28日—【示好】

　　10、5月28日—【示好】

　　陈暮凉睡醒出来的时候，我正在看一本原本放在茶几上的侦探小说，不知怎么的，看着这个复杂的多重杀人事件，我心里就觉得堵得慌，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心头，阻塞着血液的流动。
　　是一种很不愉快的感觉。
　　“你喜欢这书？”暮凉穿着拖鞋站在我前面，原本清爽柔顺的头发睡得像个鸟窝，可能是刚睡醒的关系，他的声音除了低沉，还有些哑，因此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又懒又萌的气息。
　　我强忍住笑意，低着头不去看他，道：“来做客，不敢到处走，只能随手拿点东西看。不过故事确实不错。”
　　暮凉浅笑：“在这里没这么多规矩。这书是我借给陈彤的，也不知道他看了没有。”
　　“你们兄弟感情倒真不错，他执勤还特地回来看你。”
　　“他来过了？”
　　我点头，看了看时间：“他一点左右来的，你已经睡着了。”
　　他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脑袋，头发变得更乱了：“我好像睡了很久……让你一直等着，对不起啊。”
　　“别害羞了，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不用了……”他拒绝完，继续说，“我跟你一起出去吃吧。”

　　*——*——*
　　我和陈暮凉坐在一家有名的生煎连锁店里解决晚饭，他喝粥，我吃牛肉粉丝。
　　在等食物的间隙里，他问我：“你们寝室的人，你观察过了吗？你觉得谁有嫌疑？”
　　“陈暮凉……”我把筷子倒过来，一下一下地戳着桌面，“你应该清楚，如果这件事真的有人从中作梗，那么我也是嫌疑人，你问我这些问题，你不怕‘打草惊蛇’？”
　　他摇头，清明的眼睛弯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弧度：“我知道不是你。”
　　“你凭什么确定？”
　　“我相信你。”
　　我哭笑不得，这人还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暧昧的话来。
　　“我们很熟吗？你就相信我？”
　　“那……”他微微敛起了笑意，“你告诉我，是不是你。”
　　“不是。”
　　于是陈暮凉摆出了一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继续问我：“所以，这一周过去了，你想明白了什么吗？”
　　我放下筷子：“上次在旅馆已经跟你分析过了，前几天也和陈彤说了一遍，要做这件事情，需要掌握南歌的动态，也需要有办法联系上杨旭天，并且让他信任自己。所以，如果单独行动，我和吴双应该都是做不到的。”
　　“你说的单独行动……”他一顿，“就是说，也存在几个人一起谋划这件事的可能了？”
　　我点头：“就像下午那本小说一样，五、六个人分别做了几件看似和案件完全无关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串联起来，却可以杀掉某个特定的人……”
　　“我懂你的意思了。”
　　“可是，这一周下来，她们三个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关系不好不坏，说起话来也都和以前一样，反正我是看不出她们身上哪里有异常……不过当然不排除刻意隐瞒的可能……”
　　我说到这里，服务员把我们点的食物送上了桌。
　　我拨了几块牛肉到陈暮凉的南瓜粥里：“先不说这个了，给你补补。”
　　他低头看了看在黄白色南瓜粥里缓缓下沉的牛肉块，问我：“你一向对人这么好？”
　　我摇头：“我的世界大多数时候都只有我一个人，对别人，也说不上好不好，就求个问心无愧互不亏欠。至于这个……”我指指他粥里的肉块，“这是你哥请的饭，当然要让你多少吃一点的。”
　　“恩。”暮凉用筷子搅了半分钟的粥，突然问我，“那你要不要试试不再一个人？”
　　“哈？”他这句话是几个意思？
　　“我在想，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

　　我听完，理解完了他话里的含义，然后“啪”一声砸下筷子，站起来，惟妙惟肖地模仿了《致青春》里，陈孝正在初次听到郑微表白时的动作和神态，当着满满一店客人和服务员的面，指着一脸明媚的陈暮凉吐出了一句“你神经病啊！”
　　然后就迈开步子夺门而出。
　　走到铺子门口，想起来陈彤的银行卡还在我口袋里，又气冲冲地倒了回去，把卡丢在了陈暮凉面前。

　　而等我再次想抬脚离开的时候，暮凉迅速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轻轻扣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了店铺外面。
　　虽然刚刚被我指着鼻子当众侮辱，但他看上去似乎并不生气，只是悠悠叹了一声：“你很讨厌我吗？”
　　我否认：“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陈暮凉同学，还是那句话，我们才认识几天，才见了几个小时，你就说要和我在一起，这不是有病是什么？你觉得我有可能会接受么？”
　　他轻轻垂眸：“我只是在想，如果你一个人觉得孤单，我可以陪你。”
　　“不必了……”我连忙拒绝，“听说你还没有和女生交往过，是不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心急，所以随便找个人补补空白？这样的话，中午那个蕾丝姑娘应该很合适……”
　　暮凉摇头，语气略微有些淡：“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可是我真的觉得你很随便啊……”
　　他不置可否地抿了一下嘴，然后看着远方的学校图书馆问我：“那先不说这个了，你要不要去案发现场看看？”
　　“那吃的呢？”我指了指店里。
　　“你愿意回去？”他朝店里望了望，我也顺着他的目光往里面看，还有零星的客人在关注我们的动态。
　　“还是算了……”我叹气，“只是可惜了一顿粮食。”

　　暮凉点头，转身往被老师和警方隐瞒的案发现场走去。
　　他一直走在我的左前方，半步之遥，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将他紧紧握在手心里。
　　这近半个小时的路程里，向来态度友善又喜欢说话的陈暮凉竟然没有主动开口，我看他的背影，觉得他似乎在想什么心事，也就没开口打扰他。

　　初夏的傍晚，暖暖黄黄的夕阳照在校道两边的法国梧桐上，细腻柔软的光线努力了许久，终于穿过梧桐树宽大的，带着绒毛的，边缘有些蜷曲的叶片，然后落在树枝上，落在石板路上，落在陈暮凉的发梢和肩上。
　　暮凉个子很高，而且瘦的恰到好处。于是，这样的在暖黄色夕阳下的他，看上去显得特别真实和可靠。
　　也让我微微动容。
　　如果真的让我和陈暮凉在一起，我大概……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