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夏》汲秋

27、27、6月28日—【线索】

　　27、6月28日—【线索】

　　过完这个周末之后，各科就陆陆续续地开始了期末考试。
　　有的课程是随堂考，有的是集中笔试，更有的是直接在实验室里搭装置。这期间，只要有空，我都会去图书馆复习，陈暮凉有时来有时不来，反正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往下过着，并没有什么可以特别着墨之处。
　　只是有一点，不得不稍作记录。
　　今年考试的题目比以往那几个学期都要难，换做以前的我，大概没有办法很好地解决掉那些问题，但这次，有了南歌的笔记和陈暮凉的无私奉献，我几乎把那些难题给悉数收入囊中，考出来的分数自然也十分好看，这着实让我意外了一把。
　　单凭着这几个题目，我的学分绩点就能升上不少，如果不出意外，我的保研名额就可以定下来了。
　　算是一件好事。

　　*——*——*
　　“都考完了吗？”结束了最后一场考试的隔天早上，我正在整理寝室时，接到了暮凉的电话。
　　我浅浅应了一声。
　　“那你……今天有空么？”
　　我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严肃，应该不是来找我风花雪月的，于是问：“你有事？”
　　“嗯，九点到图书馆大堂来吧，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正好。”我语气一滞，“我也是。”

　　*——*——*
　　我到图书馆时离九点还差两分钟，暮凉已经在那里了。他独自坐在大堂的沙发里，戴着耳机在看书。
　　我远远看见在他对面，还有两个女孩子在偷偷盯着他瞧。她们不时低头耳语，间或抬头打量暮凉。我乐呵呵地抱着手看着，心说我这男朋友还真是人见人爱。
　　过了几分钟，暮凉突然合上书，朝我所在的方向看过来，我傻傻一笑，只好走过去：“被你发现了？”
　　他一挑眉：“早看见你了，干嘛不过来？”
　　“看小女生嘛……”我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他斜对角的两个女生，暮凉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两股视线在空中相遇，对方立刻就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去，害羞的小动作倒显得十分可爱。
　　“你真是……坏透了。”暮凉笑笑，收回了目光，然后牵着我的手，把我领到了图书馆角落的书吧里。
　　书吧是给在图书馆学习的学生解决午饭和练习英语的地方，所以在这里说话也心安理得。暮凉找在这里见我，我意识到他要说的话应该不少。

　　落座后，暮凉先开口：“你也有事对我说吗？关于什么？”
　　“关于南歌。”我看着他，“如果你想说的也是这方面的内容，那你先请吧。”
　　他“嗯”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我。
　　“这是从陈彤那里拿来的，到我这里有些日子了……不过之前你要准备考试……”
　　我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接过了他手里的档案袋，打了开来。
　　文件的最上方是一张出自银行内部的资产清单，南歌的。
　　上面用深蓝……或者该说是墨蓝那样的颜色密密地打着许多数字，我一行一行地看，文件的最后是一个十万以上的金额。
　　“这是？”
　　“南歌的存款。”
　　暮凉说着，抽走我看过的那张纸，露出下面的几张明细，明细里的日期显示，南歌是从大一之后才慢慢开始存钱的。
　　“三年，十二万……”我咬着嘴唇，看着那串数字，静静地不说话。
　　“我看你……并不是很惊讶……”暮凉凑过来，问我，“是不是你知道了些什么？”
　　我轻轻点头，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几本花花绿绿的本子来。
　　“这是什么？”
　　“南歌的笔记本。”我垂眸，没有直视暮凉，“南歌死后，我们寝室就把她的床位给清理了一下，我是从她的书堆里找出这些的……这就是我想拿给你看的东西……”
　　“唔……”暮凉并没有对我乱翻死人的东西发表意见，只是从我手里接过了那些本子，随意打开了一本，“账本？”
　　“恩。”我黯黯道，“从南歌记录的情况来看，她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是杨旭天家里出的，杨家每个月会给她一千元的零花钱，但是就我观察，她基本是不用这些钱的。她身上所有的衣服、配饰，平时用的生活用品……呃，虽然都不是很贵，不过大多是别人在买单……另外，她很少自己去买东西吃，基本有人请了就去吃一顿，没人叫她，她就干脆饿着在寝室里啃书……电话费，反正别人找她找不到，都会给她充几十到几百不等的……所以……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恩，你接着说。”
　　“这样，她每个月至少在这一项上就可以凭空省下800，另外，她又是贫困生，每年多少有点补助，还有奖学金，她拿了两年的一等奖学金，这样也是很大一笔钱了……”
　　我一边翻着南歌的笔记，一边把这几笔大钱都指给暮凉看。
　　“这些算是固定收入，另外，她按照季节和假期，时不时地在隔壁学校的餐馆和快递收发点打工……”我说，“在看到这本账本之前，我一直以为，南歌不在寝室，不是和包括杨旭天在内的男人风花雪月去了，就是躲在图书馆看书或者在实验室做课题……但是我从来没想过她竟然会去打零工……不是说打零工这件事本身怎么样，而是南歌虽然没有钱，但看上去还是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很难想象她会做这些事……”
　　“恩。”暮凉认同道，“我现在就觉得很意外……”
　　“她的最后一笔收入……说起来有点奇怪，她居然会把男生们送她的值钱的东西都给变卖了……”
　　“卖了？”暮凉一愣。
　　我无奈地笑着，翻出了另一本笔记：“写在这里。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过大学城里的格子铺……”
　　“就是那种，室内由一个一个木格子组成的，每个卖家租几个格子，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卖的那种店铺吗？”
　　“对的。”我苦苦一笑，“但凡南歌收进来一些什么……香水，首饰，玩具……她都会自己估个价，然后放到格子铺里去卖，至于一些男生送她的数码产品，她就直接卖去数码广场了……这笔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是这样啊……”暮凉最后仔细地看完了这两本账本，又问我，“你是什么时候看见这个的？”
　　“快有一个月了……那个时候我想去找南歌生前留下的课堂笔记的，最后让我发现了这些。”我一顿，“我知道……这么做很没道德……”
　　“不会。”暮凉的声音轻轻的，却格外得柔和，我猛地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眸子里藏着些微星光一般的笑意。
　　“你当真一点儿也不在意？”
　　“不在意。”他摇头，“你愿意让我看到真正的你，我很高兴。”
　　“你啊……”我无奈，“都不知道你说这些话，有没有通过脑子……还是说，你对女孩子，都喜欢说这些漂亮话？”
　　他皱了一下眉：“这不是漂亮话，而且，我也不对别人说……”
　　“好吧好吧。”我拍拍他的手背，“谢谢你的理解。”
　　他略微不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又平复了下来，继续问：“她从哪里攒的这么多钱……我已经了解了，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问题！”我轻笑着打了个响指，又抽出一个哥特式的硬皮笔记本，“她的日记……啊，说日记也不恰当，只能说是记事本吧……”
　　“唔……”暮凉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那花纹繁复古典的封面上，“我不看了，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