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夏》汲秋

47、47、7月15日—【探求】

　　47、7月15日—【探求】

　　原本暮凉的意思是他开车带我回学校去，说节约点时间，但是我想这样有点太张扬了，而且城市里都是未退的积水，我怕弄坏了陈夕希的车，所以还是劝他用庶民的交通工具出门，他听从了我的意见，于是我们从富人公寓出来之后，走去了最近的地铁口。
　　“下水道是城市的良心……”我踩着水，摇头晃脑地感叹。
　　暮凉听了就笑：“时政要闻学得不错。”
　　“说起来，现在七月都已经过了一半了，居然都还没有好好热过，有点难得啊……”我看着头顶茂密的，还泛着水光的梧桐叶对暮凉说。
　　“恩。今年台风来的早。过几天可能会热吧……不过，夏天凉快点也不错……”
　　“不错是不错，就是太凉了，心冷……”
　　“你心冷，又不是为了天气。”他伸出一只手来摸我的头，“等我们看见真相了再说吧，现在，都是猜测。”

　　*——*——*
　　回到学校已经快十一点了，我们干脆先在学校附近的餐馆吃了午饭，然后才去暮凉的寝室。过了一夜，校园里的积水倒是退了不少，但是一些排水不好的地方，还是走不过去。
　　“对了，你们寝室，还有人在么？”
　　“不确定，不过……赵坤应该还没走，他家住得很远，昨天回来这么晚了，应该买不到火车票了……而且，我们班社会实践的总结大部分都是他写……估计还在吧。”
　　“恩，去看看就知道了。哎，都放暑假了，阿姨应该不会把我拦外面吧？”
　　“怎么会……”
　　……

　　*——*——*
　　我们一路说着闲话到了暮凉的寝室，如他所说，赵坤果然还在。他听见动静从书桌旁回头，看见是我和暮凉来，表情一下子就鲜活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嫂子来了？！”
　　“……”我抬手捂了一下额头，“班长你声音太大了啦，还有，你社会实践的时候那么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私底下这么活泼？”
　　“没听过有个词语叫‘反差萌’吗？嫂子你先别说我，你家老陈不也是这样的嘛！？”
　　我转头看了暮凉一下，义正言辞地回答说：“他比你正常多了……”
　　“喂喂，老陈，你带嫂子回来，就是为了和我来抬杠的？”
　　“不是啊。”暮凉站在自己位置上翻资料，“我们来拿点东西。”
　　“啊？你晚上不住这里？”
　　“恩，不住。”他找到了资料，拿在手上，“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过几天再说吧。她们班那个女生的事，辅导员还有事要问我……烦得要命。”赵坤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想了想，问我，“嫂子一定很难过吧？又一个室友没有了……”
　　我先点点头，然后顾左右而言他：“希望不是最后一个。”
　　赵坤闻言，咧咧嘴：“这算什么？杀人预告？”
　　“别乱说话了。”暮凉走过去，拍了一下赵坤的后脑勺，“我们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弄不好还有台风要来呢……”

　　*——*——*
　　从暮凉这边出来，我们又顺道去了我的寝室，打算同时再把南歌留下的文字梳理一遍。可惜女生寝室男生不好进去，我就只好把暮凉留在外面的广玉兰树下喂蚊子了。
　　寝室里吴双和孙筱筱都还在。
　　吴双为了下学期的考研在复习，而孙筱筱同赵坤一样，在整理社会实践的材料。
　　我看尚小晴的东西还留了很多，问：“那个……尚威今天没来整东西？”
　　“恩。他说今天下午或者晚上会再和尚小晴的姐姐一起过来……”
　　“那我再出去躲一夜吧。”我把材料装进一个手提袋里，说，“先逃了。”
　　……

　　*——*——*
　　我和暮凉坐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甜品店里，这样凉快的天气，吃起刨冰来都觉得有一些冷。别致的椭圆形木质餐桌上摊着方才从我们两个寝室里拿来的资料，我们各自沉默着翻看对方收集到的文件。
　　暮凉现在正在看的是南歌的“日记”，上次没有告诉他，其实这个本子里清楚地记录着每个和她有所关系的男人的情况，当然也包括她对他们的感情。
　　在这里面，南歌毫无保留地叙述了她对暮凉的好感。
　　我刚拿到南歌的日记，是在暮凉告诉我他和南歌关系真相的第二天，我在想，如果我再早一点看到这本日记，在暮凉对我坦白之前就知道了真相，那么我大概不会再信任他……
　　信任这种比节操还要易碎的东西，根本受不了一点点的磕碰。
　　还好，我没有因此而错过这人……

　　我知道暮凉正在看那一块内容，于是抬起眼，偷偷观察他，可惜他脸上一点儿值得我推敲的多余表情都没有，要不是知道笔记的内容，我真的会以为他是在看教科书。
　　“看什么？”我盯了暮凉两分钟，他终于开口。只是语气颇淡，也没有抬头看我。这人专心做事的时候，对我的态度都不会太亲切，不过我反而很喜欢这样认真的、心无旁骛的他。
　　“看你啊。”我笑。
　　“你是故意的？”他又翻过一页纸，低声道。
　　“唔，我本来也忘了，刚刚才想起来，不能算故意。”
　　“……”他沉默了片刻，“腹黑。”
　　“嘿嘿嘿。”我厚颜无耻地笑了起来，等笑完之后，才问他，“看了半天了，什么感想？”
　　“文笔不错，本来可以做作家的。”
　　“你要是早点给她提这个建议，那她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赚钱了……码码字、写写书就能发家致富奔小康了……”
　　“别傻了。”暮凉终于抬起头来，“跟死人吃醋你也开心？”
　　“……”我忙摇了两下头，明智地转移话题，“那你有什么发现吗？”
　　“恩……发现说不上……”他把笔记本反了个方向，让我可以看见上面的内容，然后他用细长的手指点着本子上的一段文字，“这个韩昱，就是吴双以前的男朋友吧？”
　　我垂着眼，速读了一下纸上的内容，说：“是的吧。”
　　“恩……”他点点头，问我，“盛夏，你是不是觉得吴双不会合伙参与‘向杨旭天报信’的这件事？即使她的男朋友被南歌……这个样子夺走？”
　　“对。”我认真地点头，“我不是说我有多相信吴双，认为吴双有多清白……相反，经过小晴的死亡，我很怀疑她们两个的真实面目是怎么样的。但不管她们的内心有多黑暗，吴双都不可能和她们合作。你想，如果我们的设想成立，那么即使是孙筱筱，也是瞒着尚小晴在做这些事的啊，更何况是吴双……我的意思是，吴双是一个心思缜密并且谨慎的人……她不会去做欠缺考虑的事情。”
　　“恩……”
　　“不过……既然你特别指出来了，那我们就去见见韩昱吧……去听他说说我们不知道的、关于吴双和南歌的故事……”我说完，一口喝光了已经快融化了的沙冰，冰水混合物顺着喉管进入体内，然后浸润了四肢百骸，我感觉身体里的每一根毛细血管都混进了冰冻分子，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