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桀兮

5、【第五章】御天

　　翌日清晨，天空仿佛被狂风席卷多日，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湛蓝得无可挑剔，空中似乎没有一粒尘埃，洒进眼眸的是东方一抹朱红。好生静谧。

　　萧然匆匆跑到御河树林。阳光如碎汞般，穿过树叶的缝隙，坠入萧然的眼眸，流泻进身体，暖意洋洋。

　　这树林哪有苏云失踪那晚的诡异？

　　走到树林深处，便越觉得不对劲。怎么个不对劲，萧然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树林越来越安静，连蝉鸣鸟吟都匿隐了去。没多久，眼前一株小草忽然消失，萧然转头一看，后面又多了一棵树，萧然又四处看看，发现几乎每一株植物都在移动，烟霭也不时多了起来。萧然的心跳忽然加速，呼吸急促，眼神迷离，神经恍惚，她大声地呼喊“苏云”，响度越来越低。

　　苏云，你在哪里。

　　不经意间，萧然的晶黑的瞳仁中忽然多了一个人影。那个灰色的影子似乎手执一把利剑刮蹭着土地，长发飘飘，大褂微微拂动，感觉是个年轻力壮的武功高手，应该是个风度翩翩的侠士。哎，猜测而已，也不知是人是仙还是妖魔鬼怪。
　　正想着，萧然的视线越发模糊，感觉天旋地转，之后就是眼前一阵漆黑。

　　（转镜头）
　　一曲悠扬琴声，如溪涧流淌山壁，似圣雪飘落大地，若昙花绽放轩台，仿佛世间万物都被洗涤了一番，空留新绿与纯白。
　　琴音极美。
　　旋律仿佛在空气中就能看到。
　　一曲悠扬琴声，唤醒沉睡之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然如铅般沉重的眼皮终于动了动，只觉眼前一阵刺眼的白光，耳畔幽幽回响着琴声。缓缓后睁开眼，只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一间雅致简单的屋子，光线极好。
　　偌大的房间里，与自己的床正对面的，是一幕卷帘下抚琴的男子。
　　男子一袭白衣，纯色披风披散一地，芊芊玉指拨动着琴弦。
　　萧然显得有些呆滞，不想动弹。想开口说话，却又一阵干涩。
　　“呃...请问...你是...”良久，萧然轻启朱唇。
　　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方停了停，结了琴声。
　　余音绕梁。

　　帘幕内，男子启口：“御天门派一弟子。”
　　音色清脆温和，若春日飞絮，夏日飞花。
　　萧然心中刹那一愣，一时失语。

　　“多谢相救。”萧然道。
　　“无甚。”男子声音轻柔如同方才之琴音。
　　未几，卷帘升起，阳光瞬间模糊了视线。男子束发整齐，斜刘海遮住了半个白皙如同美玉的面颊，干净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清绿的眼眸，清澈如水，下巴有着优美的弧度......
　　24K纯纯的美少男啊！
　　萧然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小激动，小鹿乱撞呢。可是她的心里满满装着可爱的小苏云，只关心着苏云的下落。

　　哦，对了，御天门派，怎么从未听过。许是自己孤陋寡闻了吧。

　　萧然与那美少男同行，去往殿堂，一路无语。

　　御天门派殿堂之上有“心如明镜，上善若水”一联，萧然从那里出来，也不知是怎么迷迷糊糊拜了师的。

　　不过萧然还记得，纯洁的景胜哥哥说过“预兆”一事，许是天意，那就顺势而为，听天由命好了。

　　今天，刚好是御天门派招收弟子的一天，男女都有，只是十个人中也只有一个人是女子罢了，但是想萧然年纪这么小的，恐怕仅此而已。

　　萧然换上新衣，走到山崖边，只见雾霭氤氲，看不见山麓一景，方圆也唯独此山高耸于青云之上。
　　感觉自己轻飘飘的。
　　不过，苏云，你到底在哪里......
　　算了，不想了。
　　都过去几年了。
　　萧然不想整日都为此事纠结，却也不敢忘记苏云的莫名失踪。

　　萧然了解到，那日救她脱离诡异森林的美少男只是御天门派一无名弟子罢了。
　　美少男叫“醒尘”。

　　萧然偷偷去过醒尘的练武的地方，看见他正用那一把琴练习着武功，落花飞叶翩跹飘荡，纷纷扬扬，隐约散发着一缕檀香......
　　忽尔，琴音一变，婉转变得铿锵，空中飘落之物，尽随微风逝成烟，留下几片落叶疾速飞向前方。落叶边缘的每一个勾齿都是一把利刃，针尖锐利得散发出了金属光泽。落叶与空气摩擦着，听不出一丝杂音。

　　嗯？不对，树叶怎么离我越来越近了？

　　纳尼！醒尘，我只是个打酱油的，别这么激动啊！冲动是魔鬼！我不是刺客啊！！！

　　只一瞬，树叶便“蹭”一声划过萧然，插在萧然头部两边的砖墙上。

　　呼！好险！好在他准头不好，不然今天我就要枉死在这里了。

　　“我瞄准的是你身体两边长出来的藤蔓。”醒尘没看萧然，说道。
　　萧然心里的小鹿僵住了。她回过头，果真有两条藤蔓正向萧然手舞足蹈，张牙舞爪，好在那两片树叶像钉子一样钉住了藤蔓，否则，它一定会勒死萧然。

　　“御山上灵气汇聚，很多植物都有灵气，某些灵物对于外来之人，很排斥。”醒尘又道。
　　“难道尊师未与你们新入门的弟子提起？”醒尘的声音略带批评讽刺的意味，那一双清绿眼眸的余光扫向萧然。

　　霸气侧漏啊！

　　周围寂静无比，这一问，萧然便是连一口气都不敢出。

　　尴尬！尴尬！

　　我连拜师都不知是如何度过的，更不要说尊师的忠告，除了那个“散”字什么也没听到。

　　丢死人了！

　　醒尘未语，背着琴走向屋内，脚步轻盈。
　　“下不为例。”温柔的话语。醒尘落下这一句，空留一个背影给萧然。

　　萧然愣在原地，呆呆地不敢说话，脸上真如开遍了桃花一般，白里透红。

　　尴尬！尴尬！

　　高冷！高冷！

　　自此，萧然便再未到过醒尘的练武之地，也再为邂逅过醒尘。
　　匆匆过客。
　　醒尘尚是御天门派一无名小卒，那么，那些大师兄二师兄几师兄的，岂不是高手。

　　此后三年，萧然用她的武器——琼箫，勤于练功。因为萧然是木行者，根骨极好，悟性极高，同门师兄弟用一个月学习的，她一天就能将功夫使得游刃有余。
　　羡慕嫉妒恨！
　　羡慕的都是些呆萌呆萌可塑性强的单纯的小师弟小师妹，萧然简直就是他们心中的楷模，嫉妒甚至恨的就只有大师兄灼眉了。

　　灼眉，堪称御天门派以来最有潜力的弟子，没有之一。他貌若潘安，是部分女孩子追求的对象。
　　灼眉使得一手好剑，剑的名字就叫灼眉。每每舞剑，时而轻柔若水，时而剑啸如尘。舞剑时，锋利的刀刃边缘总会透着满满的剑气，同样伤人，造化级高。灼眉的武功几乎能媲美尊师，不过嘛，姜还是老的辣，尊师总是制胜。多年来，除了尊师，灼眉未曾遇过棘手的对手。不过，当萧然迈进这一片土地时，此言即破。

　　灼眉与萧然切磋过几次，在十个回合内，有五个回合萧然都能占到上风，最近，萧然的功力正不断上升，尽管灼眉比萧然更胜一筹，还是有点小不满。因为如此发展下去，大师兄的地位就要在师弟师妹们的心里堕到谷底了，搞不好他还得被尊师从大师兄的宝座上踹下去，让给萧然，到最后，要是萧然做了一代尊师，呵呵呵，他挑衅萧然的仇啊......
　　想想就可怕，灼眉可没有勇气承担后果。
　　不过这也太扯了。
　　灼眉一直在找机会除掉萧然这个劲敌。

　　新的一年，是萧然入门以来第四年。新年伊始，门派内就闹了鬼，搞的全派心神不宁。
　　堂堂御天大门派，修仙之人的集中营，说什么怕鬼，呵呵，简直是无稽之谈。
　　不过这次，真出事了。
　　门派的璇阁向来是炼造修仙的武器或是辅助武器的地方，各式各样，陈旧版的创新版的什么“怪物”都有，也珍藏着不少奇珍异宝。
　　如此重要之地，当然是尊师苦心孤诣要保护的地方，弟子不允许入内，也不能入内，只有专人(是树妖死后做成的人形傀儡，没有意识，但都能看，闻，说却不可攻陷)能穿梭内外。最近，不知是门派惹了谁，专人常常禀告尊师说璇阁失窃，不是丢了宝刀，就是丢了玉器。
　　专人可是很忠心的，再说它拿了东西也没用，能进去的，啧啧，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妖魔鬼怪。
　　门派内弟子在璇阁边日夜埋伏过多次，却总是扑了个空气，窃贼也总是趁着黑夜起雾抱着宝贝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弟子们都显得有些暴躁。
　　窃贼还能是影子不成。
　　宝贝还能升华了不成。
　　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漫漫一年，就在抓贼中逝去......
　　终有一天，有弟子发现，许多次失窃的晚上，萧然总不在埋伏之内，璇阁大门前总有一堆白色的固体粉末。
　　这一重要线索被发现后，穿得老远老远，被尊师听到，尊师一脸“逗我玩”的表情。
　　尊师对萧然的品行性格是十分自信的。任何对于萧然的诋毁污蔑都会被尊师拒于千里之外。不过，此等无根据的舆论，虽不可听之任之，却也不能不斟酌。
　　渐渐地，萧然的破绽一天比一天多。先是没了踪影，又在其屋内寻到了白色固体粉末，而且每天早上常常迟到，最后是萧然的功力突飞猛进，与灼眉切磋时，险些伤了大师兄。

　　种种迹象表明，萧然具有重大嫌疑。

　　尊师将此事交与灼眉调查。灼眉一脸“义正言辞，不负众望”地答应了。
　　灼眉心里是乐开了花，这可让他逮到了个好机会。

　　审问室里：
　　Q：你可知犯了门规大禁？
　　A：不知。
　　Q：（灼眉摆出一堆证据，阐明一堆事实）
　　A：之所以不去埋伏是因为二师兄叫我去晚间打扫深山后院。之所以早上迟到是因为我因为晚间打扫太过疲劳而一睡不知破晓。之所以险些伤了大师兄你是因为我因为迟到而被罚去灵气鼎盛的后山每天加练两个时辰，在此，师妹我表示深深的歉意。至于为甚会有白色的固体粉末，我只能弱弱的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白色粉末。

　　说得排山倒海，惊涛骇浪，过程中木有一字打结，木有一句口吃。【鼓掌】

　　轰！轰！轰！
　　信息量超大，灼眉兄弟需要抽根烟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