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帝狂想曲(第二部）》沫叶

58、五十八 CHOICE

　　“中村学长！”

　　正低头从网球场前面匆匆而过的少年闻声回过头来，墨色的瞳仁有些诧异地看向身后那个皮肤白皙，还留着一头惹眼的茶金色中长发的学弟，半晌之后才说道：“你是……泷？有事吗？”

　　“有。”泷荻之介在以球风彪悍而著称的学长面前神情镇定地答道，“我想请学长跟我组双打PAIR。”

　　“什么？”中村把半侧着的身体完全转了回来，重新打量着身前的人说道，“我是打单打的。”

　　“我知道。”泷荻之介一边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一边语调轻松地说道，“但是排位赛上输了一场，再加上之前的更衣室打人事件，学长要登上单打的赛场恐怕是难上加难了吧。”

　　“你都知道些什么？”有“冰帝之狼”外号的学长朝前面重重地踏出一步，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怎么看不像是愉快的讯息。

　　“也没什么。”内心远不如外表那般纤细的泷荻之介对学长的怒气视而不见，完全不为所动地说道，“只不过刚好听见森永监督让你回家好好反省，说等你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之后了再谈比赛的事情。不过现在单打的正选席位都已经被占满了，学长回来之后坐冷板凳的机会恐怕会比另外几个人大很多吧？”

　　“哦？你的意思是我的实力在那几个家伙之下吗？”中村直仿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一般说道，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奇怪的呆板。

　　泷荻之介眨眨眼睛，避免和盛怒中的学长的正面交锋，并且改用了迂回战术。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电子记事本说道：“学长在此前与我的同桌宍户亮的交锋当中，正手的制胜球一共是四十九个，反手的制胜球只有一个，其余均为对方失误送分；而与此相对应的是几乎完全相同的反手和正手的失误比例。……学长难道不想改变一下这种过于明显的技术缺陷吗？”

　　中村直显然被泷荻之介的话挑起了兴趣，但还是有些怀疑地问道：“难道双打会对改进我的反手缺陷有帮助？”

　　“当然。”泷荻之介语气肯定地说道，“很多著名的职业网球选手都会有意识地通过参加对截击运用更多、要求更高的双打比赛来丰富自己的技战术打法，以此来促进自己单打水平的提高。他们的经历也证明了参加双打比赛不仅在截击，尤其是双打中经常碰见的中低位截击上让他们提高很大，选手们也因此获得了更加全面的各项网球技术，包括穿越高压、挑高球等等，甚至连非上网型的选手也能将截击技术掌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往往都得益于他们单双打通吃的参赛策略选择呢。”

　　“……听起来有点意思。”中村直沉默了一会之后说道。

　　“那么学长要不要跟我组合呢？”泷荻之介顺势又抛出了邀请。不过这次中村直也没有正面回复他的提问，而是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不久前还是陌生人的学弟问道：“你又为什么想到要跟我组合呢？现在队上并不缺正牌的双打选手吧？跟我组合的话可是要冒相当程度的风险的，说不定会一起沦落到替补席上去。精于计算的你不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吧？”

　　“哎呀，学长比我想像的更精明呢。”泷荻之介不知是褒是贬地说道。见中村挑高了眉毛看着自己，显然是在强调自己要得到回答的意图，泷荻之介只好笑了笑答道，“因为我想这次要自己挑选搭档来看看。”

　　“什么意思？”中村直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MAKE CHOICE BY MYSELF（自己做选择）的意思。”泷荻之介正面迎上中村直探询的视线说道。

　　“成交。”中村直注视了泷荻之介一会，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又补充道，“但是时限只有三个月。如果我发觉双打比赛对提高我的单打技术毫无帮助的话，我们就拆伙。”

　　“好！”泷荻之介有力地握住了中村直的手。中村这才发现他的手劲也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大，上面还布满了应该是握拍产生的茧子，碰到的时候有种粗糙坚硬的感觉。

　　“是个不可小看的家伙呢。”中村直暗想道，同时忍不住对日后的双打比赛产生了一点期待。

　　数日后。

　　以双打组合姿态出现在高中训练场上的中村直和泷荻之介，把包括自称是中村“死党”的浅野在内的很多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成为搭档的？”宍户亮的问题可说是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心声。浅野更索性在球场边拦住自己的同班同学兼老对手盘问了起来。

　　“喂喂，阿直，莫非你真的要放弃单打了？”此时浅野的狐狸眼显得异常地严肃。不过他会这么关心此事也并非没有道理。长期以来中村直一直把他视为头号敌人，对于生性散漫的浅野来说，中村的追逐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他前进的一种动力（或者说一种乐趣？）。眼下中村直突然抛开他改为进军双打领域，也难怪早已习惯了中村迫人视线的浅野一时间感到难以适应了。

　　“别说些白痴的话！”中村直多少有些粗鲁地说道，“单打也好，双打也好，总之你就等着被我打败吧！”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面对中村直的挑衅，浅野和宁出人意料地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紧接着就恢复了他平常那种笑眯眯的表情说道，“那阿直的双打也要加油哦。”

　　“罗嗦！”中村直想也不想地就一拍挥了出去，那“呼呼”的风声让其他人都替浅野捏了一把冷汗，不过其实网球拍距离浅野的脸尚有一段距离，所以只是看起来很危险而已，其实并不会对浅野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注意到这一幕的高中部监督扶着自己的帽檐笑了笑，然后朝从刚才起就一直安静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说道：“辛苦你了，泷君。”

　　“不，监督您太客气了。”泷荻之介用一种颇为得体的语气答道，琥珀色的眸子在茶金色的额发后面熠熠生辉，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这并不违背我的本意。我本来就有意和中村学长组合，所以应该说您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吧。”

　　“哦？理由是？据我所知，在此之前你们并非熟识吧。”森永感兴趣地看了气质神秘的弟子一眼，那张对于高中教练来说显得过分年轻了一些的面孔上面显露出来的是相当纯粹的好奇心。

　　“熟识？您指的是哪一方面？”泷荻之介在教练的注视下表情仍旧很自在，习惯性地掠了掠眼前的头发之后才又说道，“如果是指体能资料和比赛数据的话，那我对中村学长的确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森永忍不住笑了起来。

　　泷荻之介叹了一口气，似乎为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感到有些遗憾，眼睛瞟了瞟球场上的某一点之后，静静地说道：“因为我们都曾经输给过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