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帝狂想曲(第二部）》沫叶

64、六十四 雨后的休止符 （二）

　　远处正用折叠式望远镜观看着天台上情形的混血少年突然回过头，对自己旁边的人说道：“有人找到他了。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不过看起来他和那个人的关系果然不一般呢。”

　　“放心？”顶着一头鲜亮红发的少年露出轻蔑的神情说道，“哼。如果他在这里就倒下了，怎么领受我将要送给他的大礼呢？”

　　有着翠绿眼眸的混血少年看了同伴一会，摇头道：“随便你吧，不过别闹得太离谱了。我可不想在这里惹上大麻烦，回去会被我爸爸教训的。”

　　“怕惹麻烦你自己回德国好了。”如今已经改姓为“九条”的风间秋也有些不快地对同伴说道。

　　“你真固执。”混血的少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但是随即脸上便露出兴奋的神情来说道，“不过我好不容易说服我父母让我独自到这里来，没好好地玩过一趟之后我才不回去呢！”

　　“总之你别妨碍我就行了。其他的要做什么随便你。”红发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朝楼下走去。

　　混血的少年看着同伴的背影嘀咕道：“都搭档好几年了，说话还是这么不近人情。真是个冷淡的家伙。”说罢忍不住又举起望远镜朝远处的天台看了一眼，发现那上边已经没有人了以后，才有些失望地朝楼梯口走去。

　　这时在海边的训练中心的餐厅里，刚刚在餐桌旁坐下的岳人注意到泷荻之介落了单，而与他同屋的宍户亮已经不知去向，不禁有些好奇地朝搭档忍足打听了起来。

　　忍足侑士耸了耸肩膀答道：“不知道。只是刚才看见宍户跑过去找监督，然后就坐车走了。可能家里有什么急事吧。”说到这里，忍足瞟了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打手机的泷荻之介一眼，若有所思地接着说道：“要不就是留在东京的某个家伙出了什么事。”

　　“你说的是凤？”岳人用一种忍足都感到有些吃惊的速度接口问道，见搭档一脸惊奇的样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掩饰似的把玩着手里的勺子说道，“这段时间宍户好像一直在拜托泷替他调查什么事情，还说不可以让凤知道什么的。我也是无意中听到他们的对话才知道的。”

　　“岳人的观察力进步很大呀。”忍足侑士显然不吝惜对搭档的赞美，同时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宍户如今的饲主意识也未免太强烈了一点，竟想一手把凤的麻烦都揽上身吗？起码也得先看看这麻烦有多大才行呀。”

　　“所以说他们两个都是笨蛋！”岳人满不在乎地说道。

　　由于忍岳组合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地放低音量，所以他们交谈时的只言片语不可避免地飘到了对周遭动静本来就保持着相当程度敏感的泷荻之介的耳朵里。泷合上手机的时候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刚才接到了同桌宍户亮的电话，说是已经找到凤长太郎了，但是即便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他也能察觉到自己的同桌心情非常恶劣。

　　宍户亮在电话里的语气很匆忙，泷荻之介由此推断出凤的情况并不是太好；不过从宍户亮还能想起给他打电话来看，凤的情况应该也不至于太糟糕。

　　“那两个人总是一个劲地为对方着想，自己的事却总是放到一边，结果反倒浪费了不少时间呢。”泷荻之介不无感慨地想道，“还真是笨拙的一对啊。不过好像又有点让人羡慕。”

　　想到这里，泷下意识地开始寻找起刚刚和自己组合的中村直来，结果却在浅野和宁的旁边发现了自己的这位新搭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前高中部单打首席和次席的关系并不像中村自己说得那么差，他们的争吵背后那种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那种默契感，比起眼下泷和中村作为搭档的默契来说，要高了一个档次还不止。

　　尽管这样，泷荻之介还是不想放弃与中村的组合机会。从凤长太郎弃自己和他的组合于不顾、转而跟随宍户亮那天起，泷荻之介就意识到了自己在实力以及吸引力上面的某种欠缺。尽管一直都不是最优秀的，泷荻之介却也始终停留在优等生的行列当中――无论网球还是课业都是如此。

　　可以说，“恰如其分的优秀”就是对一直以来泷荻之介生活道路的最好概括，甚至连凤长太郎这个双打搭档看上去也是如此地优秀和恰如其分。凡事都有经过精心挑选之后的最佳解决方案，泷荻之介也相信只要用适当的努力和热情，就可以把一切都安排得紧紧有条、有条不紊，并且，还足够优秀。既可以让父母在亲戚和朋友面前提起次子名字的时候保持一定程度的自豪感，又不至于抢了身为家业继承人的哥哥的风头。

　　直到宍户亮的出现。

　　严格说起来，其实 “出现”这个词是不恰当的。因为宍户亮一直都在他的视野当中，只是在那之前他除了留意到宍户亮那头与众不同的长发之外，基本上对这个平民家庭出身、拿着学校的奖学金，和球技只是校队里的中上水准的急躁少年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但是就在宍户亮在地区预选赛上惨败给不动峰的橘之后，一切就起了变化。

　　先是自己的搭档凤在训练的时候开始心不在焉，然后队里开始流传起凤放学之后还在陪已经被逐出校队的宍户亮联系的说法。所有的这些或明或暗的改变，最终定格于宍户亮带着桀傲的神情击败自己的那一霎那。然后泷荻之介终于留意到搭档凤长太郎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就直接追在了宍户亮身后，所以一点也不难猜出凤是去替谁向监督求情。

　　从那个时候起，泷荻之介开始学会了把表情藏在垂下来的额发之下，以避开其他人或是同情或是嘲讽的眼神，也比以前更加仔细地观察和分析周围的人和事，并且渐渐地从中得到了意想不到的乐趣和收获。不过比起这些，眼下泷荻之介最在意的还是同桌和凤长太郎的情况。看来宍户亮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很迟钝，但是看来这次的感觉却难得准确了一回。那个名叫“秋也”的国中生，的确是个麻烦根源。

　　泷荻之介慢慢地滚动着手上的手机兼PDA的终端屏幕，仔细地阅读上面传过来的电子邮件。这封邮件很长，还附有一些资料图片，里面显示九条秋也在母亲改嫁之前，父姓的确是“风间”。后面大段的文字就是在叙述风间家和凤家由世交变为仇敌的过程，以前当年对那件轰动一时的挪用公款案件及其后续事件的报道。

　　另外泷荻之介还特别留意到，在风间秋也的父亲发生撞车惨案之后，凤大律师――也就是凤长太郎的父亲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表过任何包含了同情或者是道歉一类意思的声明，反倒好几次在公开场合强调他旗下事务所的专业性和职业风范。风间家的遗族在听到类似言论时的心情不得而知，但是从风间太太很快地改嫁以求移民到海外看来，整个事件给他们带来的影响显然是很不愉快的；而风间秋也这次通过参加国际中学交流项目回国，并且刚刚在日本落地之后就直奔冰帝学园，甚至还大费周章地弄来了冰帝校服，背后的用意显然不止是跟老朋友打个招呼或是开个玩笑这么简单。

　　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泷荻之介看着房间里宍户亮遗留下来的东西，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这次你惹上的麻烦真不小啊，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