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红楼梦（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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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偏殿的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方案，案子这头皇帝紧缩着眉头，手里拿的是扬州巡盐御使林如海发来的折子。
案子另一侧，我也眉头紧锁，手里拿的是坊间最新出的春宫画册！
老爷子看到一半，盛怒之下猛的将折子摔在案子上，怒斥:“胆大妄为，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我瞧他一眼，扭了个身子，背对着他接着看画册，待看到一个难度极高的动作时，不由摇着头满脸不可思议的小声叹了句:“匪夷所思！”
老爷子身前的大太监李德全听到动静，忙进来收拾。又奉上一杯热茶:“万岁爷紧着自己个儿的身子骨，别气坏了！”
哪知道老爷子接了这黄底蓝花缠枝的茶碗，猛的摔在地上！李德全吓了一跳，瞧着老爷子脸色实在不大好，便对另一侧的我作了作揖:“六爷，您倒是劝劝啊！”
我被烦的没办法，只得伸出一只脚碰碰他的身子:“能不能行看个画册都不让老子安生！”
他先没做声，后来实在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我腿上:“滚！你是谁老子！”说完就揉了揉太阳穴。
李德全瞧见了，忙道:“万岁爷可是身体不适奴才这就叫御医去！”
我坐起身，冲他摆了摆手，示意有爷在。然后打量老爷子半刻钟，拉了他一只手过来把脉，一边问他:“出了何事”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你可知林如海”
我挑了挑眉:“三十二年的探花郎，前兰台寺大夫，自然是晓得的。”
老爷子将折子扔给我:“朕上个月认命他为扬州巡盐御史，这便是他探访后发来的奏折！”
我继续把着脉，另一只手将折子放在一边看也不看。老爷子最近几年施政过松，可不止养肥了一群贪官污吏而已:“父皇若真有心收拾盐政，便不值当生气，一群死人罢了！”
他只淡淡的瞧了我一眼，并不做声，另一只手轻轻的在案子上敲击。好半晌后，他终于不耐烦:“老六，你真懂医”
我一仰头:“自然！”
他半信半疑的看了我一眼:“真的？你特么把了半天，看出老子什么毛病了吗”
我咬了咬唇:“诶……这个……您这个毛病是不是以前也犯过”
“是！”
我直接把他手一推:“那不是结了，您呐，是老毛病又犯了！”
老爷子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我:“老六，你特么……还真是……”
我有些讪讪:“老待着有什么劲，我陪您御花园走走”
他叹了口气，瞧着满案子的奏折:“宫里待着有什么劲，陪朕出宫走走吧，总听大臣们夸你灾民安置的好，治安也算太平，朕还真是有些好奇！”
我微微一愣，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回了句:“今日也太匆忙了，瞧天色也不早了，不若改在明日。”
留了晚膳后，我出了乾清宫，高来就颠颠的跑过来，递过来一封吴永忠手书的纸条。我随便瞧了眼那狗爬字便放入了怀里，不是我不谨慎，是老子看不懂！全他妈圈圈叉叉的！
回了皇子所就进了书房，叫了刚从两广办差事回来的杜兜儿，如此这般的一吩咐，给了令牌让他出宫办事，自己个歪在床上看了小半个时辰的书，满脑子的乱官司。
第二日刚散了早朝，老爷子便穿的金光闪闪的架着一辆绸制帷格披挂，雕花漆金的华丽马车，带着一个漂亮的宫女，在宫门口等我。
上了马车，我有些微词:“靠！你就这套装备去微服私访你知道你现在浑身散发着我有钱我牛x，你不惹我我装x，你惹我弄死你的气息吗？”
他不愿意搭理我:“别你你你的，我是你老子！”
我叹了口气:“可是你这样胡搞瞎搞，只要是有心人就知道你是谁好不好！”说着我一掀车帘指着老爷子冲街边一个买糖人的小贩问:“大哥大哥，你知道他是谁吗”
那小贩颇不耐烦，看了看我们身后不远去的宫门，又看了看老爷子:“傻x，买不买糖人，不买快走，没得挡了我的生意。”
我脸上有些挂不住，坚持掀着帘子看外边。好吧，这位仁兄不该算在‘有心人’的范围内！
约莫走了一刻钟，车子路过一家酒楼时，听到楼上有人喊我，车夫住了马，我往上一看:“老朱爷前儿个得了一壶五十年的花雕，回头喝两杯啊！”
他忙乐呵呵的应了声：“得了！这马车是六爷你的？够豪华的？”
我总不能说是我爹的，只答：“朋友的。”
他朝里边探了探头：“呦！还美人相伴呢！妞也是你的？”
我总不能说我爹的，只答：“也是朋友的。”
朱丰宴摇了摇头，冲我竖了个大拇指，一脸感慨：“多好的朋友啊！
我:“……”
老爷子:“……”
我白眼都欠奉，放了帘子就让车夫走。一时间车里沉默的很。倒是那宫女，福了福身子，笑的一派温柔:“万岁爷和六爷难得出来，何必别扭着呢！”
我和老爷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吧好吧，你胸大你说了算！”
宫女:“……”
老爷子瞧了眼车外，之见络绎不绝的行人与做着小买卖的商贩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摸了摸胡子轻笑着道:“有时，朕何尝不羡慕这群平头百姓呢！不若我们下了马车，步行吧！”
我点了点头，先跳下去，然后扶着他下，嘴里却问:“老爷子羡慕他们什么？”
他微微摇了摇头:“你太年轻，自生来朕又与你母妃娇宠着，可谓是顺风顺水。可将来有一天你总会为了得到什么而放弃一些东西。到时你就知道朕说的是什么了！你瞧这街上的人，可能他们没钱没势，甚至老婆都讨不到，可他们却拥有你我毕生没有的东西……”
我本来在心里嘲笑他:小鬼，别逗了！跟我比起来你才算是顺风顺水。听到最后一句，不由默默的看向他的下身，并诚恳的告诉他:“我是拥有的！”
老爷子:“……”
他本来扭头就走再不想搭理我，可想想还是回过来很诚恳的对我道:“老子也有！真的！不然哪来的你！”
我将灾民安置在京郊，离这里实在不算近。好在老爷子不急，兴致勃勃的边走边听路边的小道消息:
“嘿，老六，你知道吗老王他家姑娘所有的肚兜儿全是粉色的！”
“老六，老六，大新闻啊！老王跟隔壁刘寡妇是相好！”
我叹了口气:“你知道老王是谁吗？”
“嘿，老六，原来老王是东街的一个姓王的寡妇，她男人是得肺病死的！刘寡妇是她邻居，是个有家有室的男的，因为他爹娘连生了六个姑娘，希望生个儿子，家里妇人少些，所以叫刘寡妇……”
“妈的，以后老子再也不跟父皇你还有老五出来了！”
“老六，老王她姑娘被一个国舅看上了，给抢府里做第二十八房姨太太了！诶？不对啊，哪来的国舅”
再然后满街就都是董‘国舅’的消息了，我瞧着老爷子面色越发不好，勾了勾唇，好杜兜儿，回了爷有大赏！
好容易到了京郊，已经快到了晌午。绿油油的麦田旁，搭的整齐的一排排木板房，刷着白漆，几个不知事的稚童在玩闹，有的洒满阳光房子旁，围了不少妇人，有的纳着鞋底，有的做着绣活，说说笑笑的。附近的男子不多，有的也只是年老体弱的，老爷子笑眯眯的与他们搭话！得知成年男子早去京里边找了活干，至于那些十四五的孩子锦绣街不少店铺里都招伙计学徒呢！
在这过得好不好？自然是好，皇恩浩荡，日子越过越好的，搬到这里那个杀千刀的董国舅也不敢来了！只是有时想家，人老了不知道能不能埋到祖坟里。
什么？董国舅都做了什么？先前是打我们取乐，后来有些小姑娘吃了东西，渐渐将养过来了，叫那畜生瞧见了自然是要遭殃！造孽啊，皇帝老儿也不知管管……
过了午时，老爷子才肯回程，一路上阴着脸也不说话，走不到半个时辰，气喘吁吁搭在我身上:“老六啊，想当年老子年轻那会，身体那叫个好，你呀，就不像老子，瞧你累的跟狗一样！趁着年轻体力好，不要老是待在宫里看书，多出去走走，开阔开阔眼界嘛！当你汗流浃背累成狗时，你就会发现：还是特么在宫里待着好！”
我瞧了眼神清气爽的我，又看了眼走不动的他，忍了几忍，才把有些话咽下，吩咐随从去京里叫马车，然后道:“来时瞧见前边不远处路边有个小茶铺，茶不见得是好茶，咱们去歇歇脚也是好的！”
老爷子点了头，我搀着他慢慢走，到了茶铺叫了两杯清茶，少歇了一会。结果结账时老板说二十两银子！
老爷子啧啧出声：“两杯茶二十两银子你咋不打劫呢？”于是荒无人烟的小茶铺，老板灵机一动，又打劫了我们身上所有的钱。
卧槽！让你嘴贱！
车子来的时候，老板早跑的没影了，我和老爷子已经互相翻了好几个白眼，末了老爷子上了车，还一脸不忿:“去锦绣街，都是你让去茶铺，这下老子赔大了，去你票号提点去！”
我暗暗打定主意，去了我就把他领到别人的票号！
到了街口的牌楼，我掀了帘子往外瞧，一个青衣小厮朝我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就往里走。街上人多，车走得慢。到了一个胭脂铺门前再也走不动了！
老爷子掀了车帘往外瞅，嘴里还问着:“哪个是你的铺子咦？那丫头瞧着有几分眼熟像不像你身边伺候那个叫春的”然后就瞧了一场闹剧。
他放下帘子，在车里坐定。淡淡的道了句:“此人当诛！”
我瞧了眼随从腰间的剑:“儿臣先送他一程！”
杀人而已，不过是举手般的事儿，瞧着日头下，元春吓白的脸，她呆呆的望着我，有几分傻气。着人送了她回宫，我抬脚上了马车。
老爷子脸色淡淡，道了句:“走吧！去票号，拿了钱找个地方乐一乐！”
我:“……”
翌日，得知老爷子回宫，董嫔立刻抱着肚子找上门，哭哭啼啼的要老爷子做主。
她一身素白的衣裳，跪在那哭的梨花带雨。老爷子漫不经心的道:“爱妃别哭坏了身子，这事你可知何人所为”
董嫔狠狠的瞪了一眼我，又柔顺的哭道:“万岁爷，我那弟弟自小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平日里又没惹到什么仇家，那歹人光天化日的就敢行凶，简直目无王法，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查出那歹人是谁绳之于法！臣妾就这一个亲弟弟，昨日夜里忽听的就这么去了，肚子里的龙胎都差点惊了！”
我一撩袍角:“父皇，董嫔的胞弟乃儿臣所杀！”
董嫔顿时一副悲愤交加的样子:“是六皇子你为何？我弟弟与你往日无缘近日无愁，你为何要夺他性命啊！万岁爷，臣妾肚子好疼……”
老爷子依旧是漫不经心:“董嫔你是个双身子，就别跪着了。别哭了，没得哭坏了眼睛！回头伤了身子与咱们的孩儿！老六你就说说你为何剁了，啊不，是伤了董嫔兄弟的性命”
我从怀里掏出连夜写的一个小册子，李德全忙接过去呈给老爷子:“父皇，儿臣已将董嫔之弟做过之事，装订成册，还请父皇过目！”
老爷子装模作样的瞧了一样，立马捂着嘴惊呼:“哇塞！状状件件罄竹难书啊！”我当时都没好意思告诉他册子拿倒了！
董嫔依旧是哭:“万岁爷明察，谁知那册子是真是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六皇子平白杀了臣妾的兄弟，您就是不顾念着臣妾，也要顾念着咱们的孩子！将来要他如何做人！”
老爷子对她勾了勾唇:“咱们的孩儿朕自然是极喜欢的，只是宫里头皇子不少，却少个公主呢，若能平安出生，长得像你些，定然是个漂亮的公主呢！”
董嫔顿时白了脸，还不待说什么，老爷子又道:“如今你一个人住在翠烟苑确实不好，回头还是搬回静玉斋吧，地方虽小，可胜在熟悉，你住的也舒心点。听说有的孩子福分浅，母亲位份高了，难以将养，为了咱们的孩儿，你先做回更衣吧！你老是哭，怕身子不好，没法子照料孩子，将来孩子生下来就抱给容妃养，她自来温柔，定会视若己出。”
老爷子每说一句，董嫔，啊不，是董更衣的脸色便白上一分，然而这还不够。
我磕了个头，对老爷子道:“父皇，董嫔的父亲骤然失子，京城怕是伤心之地。需寻个清净的地方好生将养，你觉得宁古塔这地儿如何？”
老爷子点了点头:“不错！”
我闻言摇了摇头，小声道:“真是翻脸无情啊，昨天陪人家看月亮的时候还叫人家小甜甜，现在……”
老爷子直接将手中的册子扔过来:“嘀咕什么”
我闭紧了嘴巴:“没什么！”
他冷笑一声:“别以为你昨天对朕做的事，朕都忘了！”
昨天什么事来着哦，昨天凶恶的茶铺老板，手持菜刀对我道:“把你最值钱的东西拿出来！”面对他的恐吓，我二话不说把老爷子给推了出去。
我撇撇嘴:“父皇，儿臣真的觉得你才是最值钱的啊！”
老爷子:“……”一时间朕竟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生气！o(╯□╰)o“来人啊，把逆子推出去，砍了！斩立决！”
我摊摊手，还不待说什么，一个娇弱的身影突然冲过来，她冲我弯弯唇角，带着笑道:“贾元春，斩立决！”爷，生，卑而不敢与您比肩，死，愿你同赴！
我看着她跑乱的发髻，与哭花了的小脸，又瞧了瞧眼里闪过八卦光芒的老爷子，道了句:“别闹！”也不知对谁说的！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红楼梦（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