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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月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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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男人!”苏玉青握着酒壶,面带嘲讽的瞧着李辰良。
李辰良挺起胸膛:“男人怎么了?你这样的表情,是不是瞧不起我!”
苏玉青眼角尽是笑意,晃着酒壶道:“瞧不起你又怎样?说什么斗酒三百杯,这才喝了多少?”
李辰良满脸通红,连脖子都红了,表情却是不以为然:“斗酒三百杯,那是对着别人!谁不知道你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酒鬼?我可不敢跟你这个妖孽比!我真的不行了。下次再陪你喝他个三五百杯,可好?”
苏玉青拉住准备开溜的李辰良,凑近他,威胁道:“如若不想我将你那些风流韵事传至南楚三驸马府,便乖乖留下来陪我喝酒。”
李辰良一咬牙,再一咬牙,委屈巴拉的妥协道:“行行行,怕了你了!以后可别提那些个陈年旧事,三公主会吃醋的。”
“做过的事别想抵赖,我可是见证人。”苏玉青认识李辰良十几年,十分了解此人本性。此前的李辰良便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风流韵事一本书都写不完。
李辰良拱手道:“姑奶奶,您就放过我吧!年轻不懂事嘛,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怎么样?”
苏玉青吭哧一笑:“好吧,姑奶奶勉强答应了。以后我说什么你都不可以反驳,知道吗?”
“知道了!妖孽姑奶奶!”李辰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苏玉青揪住了他太多小辫子,他还能怎样?
苏玉青得逞一笑,举杯畅饮。
酒倒杯干,谈笑风生。
夜月如钩,夜风微凉。
两个老友说说笑笑,楚紫遥则一如既往的安静。喝酒这种场合,一点也不适合她。可是,她宁愿做个多余的人也不愿一个人呆在房间。
过不多久,苏玉青竟然开始赶李辰良。
李辰良被灌了几大壶,醉态尽显,红着脸道:“你不厚道,用完就赶人走。”
苏玉青才不管李辰良的控诉,直接一脚将人给踹下了屋顶。
冷不防被踢,李辰良差点儿摔个狗啃泥,指着苏玉青大声道:“好你个死妖孽,居然踢我!”
说着顿觉委屈万分,居然瘪着嘴抹泪:“人家都喝醉了。”
苏玉青翻了个白眼。此种境况她已经历过无数次,辰良兄此人,喝醉酒就喜欢哭,像个大姑娘似的。
“既然知道自己喝醉了,还不滚回房间睡觉?”
二人一个好整以暇的坐在屋顶,一个脚步不稳的仰头控诉,成功引起客人投诉。
终于,李辰良被店小二架走了。
耳根子顿时清净不少。
苏玉青怔怔望着明月。
她的酒量一直比李辰良好,此刻虽觉得有点头昏,脑子却十分清醒。
丝丝凉风吹散思绪,她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因此,有点担心八月十五会出岔子,侧头看着楚紫遥,眼睛微眯:“这次昆仑山上怕是有一场恶斗,到时可别意气用事,我们静观其变。”
微醺后的脸颊透着一丝红晕,眼神则是雾蒙蒙的,甚是勾人。
此刻,楚紫遥终于明白李辰良为何喜欢称其为妖孽了。她并未与之对视,微垂眼眸瞧着屋顶的青瓦:“意气用事不是你最擅长的么?”
苏玉青哼声道:“你懂什么?江湖儿女,最看重的便是义气。”
楚紫遥倒是不在意其强词夺理,微微一笑,顺从道:“只要打探到凤壁的消息,逮住杜逾明,昆仑派的事我们不插手便是。”
苏玉青不停的灌酒,月光下一张俏脸更是娇艳无比。她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杜逾明杀了傲雪,要报仇也是我帮她报,这些你不用管。且你已帮我教训了明啸天,我很感激你。”
楚紫遥双手环膝,闭口不语。
苏玉青道:“想必你现下已很清楚我的为人。我脾气不好,性格不好,不容易相处。你不喜欢喝酒,我偏偏是个酒鬼,你说我们合适吗?”
楚紫遥道:“无论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苏玉青眸光微微闪动,哑口无言。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想她走过的路,想她遇见过的人。如此,不知不觉便又多喝了几口酒。
自送走明啸天后,她就不停的喝酒。无疑,她的酒量极好。李辰良一个大男人与之对饮醉得一塌糊涂,她还在一口接一口的往肚里倒酒。
二人不再说话,各怀心思的静坐。
苏玉青可谓是很头疼。她赶走李辰良,自然是想跟楚紫遥谈谈,想让其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然则,楚紫遥油盐不进,很是执着。
楚紫遥已经对苏玉青的酒量相当佩服,她不只一次想要阻止,可又找不出任何理由劝其不要再喝。
晚风轻轻吹过,苏玉青眼睛半睁半眯,偏头倚在了楚紫遥肩头。
楚紫遥一惊,挺直腰杆,大气都不敢出。她答应不会再做苏玉青不喜欢的事情,也还记得苏玉青那时推开自己的情景。因此,她虽然很想抱抱苏玉青,很想与之耳鬓厮磨,却从来都没有再行动过。如今苏玉青主动靠在她肩头,她有些开心,同时亦有些紧张。
久未有响动,只有苏玉青浅浅的呼吸声,似已沉睡。
楚紫遥攥住自己的衣角,喃喃道:“师姐,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回应我也没关系,没关系的。”
苏玉青并没有睡着。
从不曾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那些接近她的人,无一不是有所图谋。或是想将她据为己有,或是因为想要在她这里打听情报。
而身侧之人,竟然说不回应也没关系。
喜欢真的是一个人的事吗?
她竟答不上来。
短短的一句话,惹得她心乱如麻,除了感动还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不曾奢望过未来,更不曾奢望过会有一个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真心实意待她好的人。
如今这个人出现了,却是她不敢去爱的人。人生啊,真是讽刺。
几月前她孤身跑去西海之滨,光着脚丫在海边行走,吹着海风,看茫茫大海潮起潮落。
她曾渴望见到大海,初见大海时同样感叹着大海的浩瀚无垠,也欢喜海天相接的景象。可当海水漫过脚踝时,她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凉意,看着海水一浪接一浪的漫过脚踝又毫不留情的溜走,她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恐惧,正如对未来的恐惧一样。
此时此刻,因为一份感情,那种恐惧又迅速蔓延全身,她觉得很迷惘很无措。
浓情空余心伤。
这样的状况,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索性她就借着酒意闭眼装睡。
楚紫遥见苏玉青睡着了还握着酒壶,忍俊不禁。暗骂此人酒鬼,轻轻取走酒壶。然后,她怔怔的看着苏玉青喝过的酒壶,鬼使神差的就着其喝过的地方尝了一口。她伸了伸有些麻痹的双腿,手环过苏玉青的腰肢,贡献出自己的双腿来当枕头。最后,取过腰间玉箫。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乐器中除了瑶琴,就数箫最拿手。
此刻不知怎地起了吹箫的兴致,一曲‘妆台秋思’便在这寂静的夜晚划破长空。
曲声婉转悠扬,隐约中带着一丝忧伤。
此曲取材于昭君出塞。昭君是位美女,为了两国和平离开故乡北上远嫁。想起即将远别故里心中凄然,悲切之意久久不能散去,于是拨动琴弦,奏起了离别之曲。南飞的大雁见到昭君的姿容竟忘记了拍动翅膀,以至跌落在地。古时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大都形容女子美貌惊人,而这落雁便是形容昭君。
楚紫遥情不自禁奏起此曲,并不是心情有多么的悲切,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箫声轻柔,幽静且典雅。
一曲毕,苏玉青依然熟睡。
*
阳光投过窗纸洒入,落在客房的木桌上,光影斑驳。
苏玉青迷迷瞪瞪坐起身来,想起身处客栈,立马掀被起床。打开房门,便见李辰良笑意吟吟的缓步而来。
李辰良一脸得意:“你还知道起床啊?酒还没醒吗?我可是起了个大早,现下精神百倍!本来打算让你试试我的催命连环掌的,如今却是用不着了!”
苏玉青道:“那是什么?你新创的掌法么?”
李辰良嘿嘿一笑,举着手掌道:“名字是刚想到的,掌法是用来敲门的!”
苏玉青白他一眼:“你们都吃过了?”
李辰良含笑道:“你问的是早饭还是午饭?早饭的话早吃了……”
说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愤然,手指楼下,咆哮道:“大伙儿都在等你一个!你是猪啊,睡这么久!”
苏玉青轻轻一笑,人已窜出了门,回首道:“昨夜你醉酒后哭唧唧的模样被整个客栈的人围观了。”
李辰良完全记不清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反驳。
苏玉青也不与他辩,慢悠悠下了楼。
没吃早饭,她很饿,刚准备大吃一顿,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抬眼望去,不禁一怔。
不远处,正坐着一个青袍男子,容貌好生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