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春风暖「GL」》爱吃鱼的懒猴子

30、应允

　　连日来神思忧虑，天机道人整个人都似瘦了一圈。
　　苏玉青眼见师父明显消瘦下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因此，她决定暂时抛下感情之事，挽起袖子做了一桌子佳肴来安慰师父。
　　然则，天机道人吃得唉声叹气的，一向滴酒不沾他竟破天荒的喝了好几杯酒。晨起到日落，他的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一整日心中烦闷，哪里有心情吃饭？
　　苏玉青深知师父因何而烦忧，饭后拉着他去桃花林散步，期间只言趣事，半点没提起楚紫遥。
　　爱徒强颜欢笑，天机道人哪里不知？叹息道：“青儿，为师有私心，委屈你了。”
　　苏玉青笑了一下，转身远眺。如此，正好见到森林里起势凶猛的烈火浓烟。当下一把拉住天机道人：“师父，定是师妹！”
　　天机道人见状，亦猜测极有可能是楚紫遥所为，立马朝火光浓烟处奔去。半路遇到昆仑二老，便唤作一道。
　　苏玉青近日来很是挂念楚紫遥，彻底体会了一把相思的滋味。
　　那日得知楚紫遥没有下山，而极有可能是去找万蛇之王后，她就一直担心。曾偷跑过，被天机道人不讲情面地拽了回来。此时得知楚紫遥的讯息，跑得比天机道人还快。不曾想，见到的却是足以令她终身难忘的一幕。这动人心魄的一幕，几乎吓得她动弹不得。
　　楚紫遥的音容笑貌，楚紫遥对她所有的好，就在那一瞬间全部涌上了心头。那种滋味，当真是心如刀割！她找不到方法宣泄，便一心寻死。
　　天机道人软硬兼施，苏玉青一点也没听进去。逼于无奈，点了她的穴道，转头对昆仑二老道：“既然它刀枪不入，我们便一起运内力，全力捕杀赤蟒！”
　　昆仑二老会意，收起武器，运功向赤蟒攻去。
　　周旋片刻，天机道人突然腾空跃起，一掌击在赤蟒右眼，赤蟒吃痛，引天长啸，嘶鸣声震耳欲聋。被击中眼睛的赤蟒，此时已然发狂，扬起蛇尾一阵乱打，激起阵阵狂风。
　　李双双一时不慎被蛇尾扫中，身子飞出丈余后跌落在地，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
　　张云旗奔上前将之扶起，恶狠狠瞪着赤蟒，一心只想报仇。
　　突然，紫影一闪，一条紫色大蟒由丛林窜出，迅速与赤蟒缠打在了一起。
　　有了紫蟒的助拳，天机道人相对轻松许多。他曾一击得手，此时便想再去攻击赤蟒的另一只眼睛。在紫蟒的配合下，他奋力进攻，数次失利后终于成功击中其左眼。
　　此时赤蟒两眼俱瞎，上下乱串。
　　紫蟒张口咬住赤蟒，天机道人长剑举起，只想将之杀死。
　　恰在这时，赤蟒仰天长啸，腹部开出一大道口子。青影一闪，楚紫遥便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剖其腹，放其血，赤蟒便再无力反抗。
　　一番担惊受怕后，苏玉青已是惊弓之鸟。楚紫遥帮她解开穴道后，便即不顾一切地扑入其怀中，边打边骂。
　　起初她使足了力气，打得楚紫遥背心发疼，越到后面便越打越轻，打得楚紫遥抿嘴忍笑。
　　“师姐，你先放开我，我身上脏。”楚紫遥身上全是赤蟒的分泌物，还发出阵阵恶臭，她自己都觉得恶心，更是舍不得弄脏不舍得打她的苏玉青。
　　苏玉青死死抱住怀中人，再也不愿撒手。
　　楚紫遥无奈，只好由着她。抬眼见到不远处已死的赤蟒，不禁长嘘一口气，柔声道：“你的伤有救了。”
　　天机道人取了蛇胆，见她们仍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重重叹了口气，然后默默退开。
　　张云旗追上他，低声道：“师弟，此番你是如何打算的？还是要阻止么？还是想要重演十几年前的悲剧么？”
　　天机道人狠狠瞪了张云旗一眼，沉默不语。他内心十分混乱，这等惊世骇俗的感情能不能存在，他早已不确定。
　　*
　　内殿中，五人神色各异。
　　天机道人率先开口：“遥儿，你先去沐浴更衣。我和你师伯师叔这就替青儿疗伤！”
　　楚紫遥乖乖退了出去。
　　天机道人道：“青儿，待会儿疗伤时切莫分心，无论多痛都要忍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将蛇胆就酒让苏玉青服下，天机道人与昆仑二老便合力运功助其疗伤。
　　在此之前，苏玉青见到一坨青色的蛇胆就忍不住作呕，想到要吞入腹中，又是一阵干呕。可是，一想到那坨蛇胆是楚紫遥用生命换回来的，一咬牙便硬吞了下去。
　　楚紫遥沐浴后便一直候在门外，思及一月有余的野外生活，仿如隔世。同时，亦觉得无比庆幸，因为找到了蛇王，保住了苏玉青的性命。
　　门终于被打开。
　　天机道人探出头：“进来吧，为师有话要说。”
　　进房后并没有见到苏玉青，楚紫遥面带疑惑的看着天机道人。
　　天机道人道：“青儿已很疲惫，正在里间休息。你坐，为师有事说与你听。”
　　楚紫遥依言坐下。
　　天机道人屈起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敲着椅子上的扶手，良久后，长叹一口气，幽幽地道：“遥儿，你的母亲并没有死。”
　　楚紫遥唰地站了起来。
　　此言便似一记闷雷击中心房，她竟不知是在激动还是在欣喜，只觉得手指尖都是僵硬的，半晌，颤声道：“母亲她当真尚在人世？”
　　天机道人将她所有的表情和动作都看在眼里，淡淡道：“可以这样说，也可以说是死了。”
　　楚紫遥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此时已然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问道：“死了便是死了，活着便是活着，什么是可以说是死了？”
　　张云旗目光悠远，接口道：“独孤幼清是活死人，你师父如此说也不无道理。”
　　从听闻母亲还活着，到得知已经是个活死人，给了楚紫遥巨大的落差感。她颓然坐下，不发一言。
　　天机道人道：“世人皆知，十五年前，独孤皇后因产下五公主失血过多而死。事实却并非如此，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好的，目的是离开南楚宫廷。”
　　张云旗道：“武林第一美人独孤幼清，爱上了不该爱的人，那个人是你的姑姑而不是你父亲！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要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了么？”
　　楚紫遥一脸不可置信，显然还没消化掉天机道人说的话，又被张云旗的话语给震惊到了。
　　天机道人道：“南楚得以建立，通占卜星术的奇人异士功不可没。因此，历任君主皆十分信任此道。你出生之日，为师便给你批过命，乃是命定之人。而上一代的命定之人，便是你的姑姑楚瑾。算起来，她也是为师的师妹。当初为师和你师伯先后爱上她，因互相妒忌而生了间隙，才有了今天的不愉快。”
　　张云旗一脸不悦：“都怪你！若不是你捣乱，师妹早已答应和我在一起了，也不至于最后爱上独孤幼清，酿成悲剧。”
　　李双双冷哼一声，沉着脸不说话。
　　张云旗知道说错了话，立马闭口不语。
　　天机道长道：“作孽啊，这一切都是为师的错！若不是为师心意难平做出错事，独孤幼清也不会负气嫁给你父亲，以至于酿成大错。”
　　楚紫遥终于醒过神来，蹙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天机道人沉吟道：“大概二十年前，你姑姑孤身下山办事，遇上了你的母亲。二人因机缘巧合，多次联手抗敌，渐渐生出了感情。为师和你师伯单恋楚瑾已久，得知独孤幼清和她的感情后，心生妒意，便趁师妹外出之际，哄骗独孤幼清你姑姑已提出一刀两断，此生永不相见。”
　　张云旗道：“当时二人感情甚好，独孤幼清当然不相信我们的话。她多次欲找师妹理论都被我们挡了回去，最后，是你师父伪造了一封师妹的断情书才断了这段孽缘。”
　　天机道人道：“是为师的错，如今想起来已是悔不当初。为师以为断了她们的情便可以风平浪静，可独孤幼清性格刚烈，竟由爱生恨。她开始记恨你姑姑，一气之下竟嫁给了你父亲，嫁给了你姑姑的亲弟弟。她想要如此折磨你姑姑，让她一生一世心怀愧疚！”
　　张云旗道：“纸终是包不住火，我和你师父的所作所为最后还是被师妹知道了。在你三岁的时候，也就是你妹妹准备出世之时，师妹设计让独孤幼清假死，打算带其远走高飞，再也不回南楚。她先喂独孤幼清吃了龟息丹，打算入葬皇陵后偷偷将之运出来，再服用解药，如此便能神不知鬼不觉。”
　　天机道人道：“我们知道酿成大错，想要补偿，亲身潜入皇陵将之运了出来。可事与愿违，独孤幼清吃了解药后却并没有如愿醒来。你姑姑伤心欲绝，也曾起过自尽之意。最后，断了双腿。”
　　母亲和姑姑竟然是一对恋人，此事太过震撼。
　　楚紫遥耳听师父师伯你一言我一语，一脸茫然。待心情平复后，问道：“母亲现在何处？”
　　天机道人道：“你姑姑是现任的白玉宫宫主，你母亲自然也在白玉宫。”
　　楚紫遥道：“母亲是否能再醒过来？”
　　旁听已久的李双双叹息道：“能！世间有一种药，名曰六香寇丸，世间只有三粒。前两粒已被人服用，这世间还剩一粒，若能寻得此物，你母亲便能醒来！”
　　天机道长叹道：“为师常年游走江湖，便是为了寻找六香寇丸，你姑姑也一直在找，可是十几年过去了，还是杳无音讯！”
　　一段前尘往事，竟如此一波三折，楚紫遥听了忍不住唏嘘。
　　父亲常说她长得像母亲，每每说这话时均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她时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幻想母亲的模样，总想一见。如今听闻母亲尚在人世，还有机会醒来，心中只有喜悦。当下按耐住心中欣喜，淡淡道：“徒儿知道了。师父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天机道人欲言又止：“你和青儿的事……”
　　楚紫遥道：“师父还是不同意？”
　　天机道人叹息道：“为师可以不反对，可你必须应允为师一件事！”
　　楚紫遥道：“师父请说。”
　　天机道人道：“统一天下的重任你绝不能放弃！”
　　楚紫遥早已在苏玉青面前立了誓言，自然不会放弃。自懂事以来，她思虑最多的便是如何实现大一统，后来遇见苏玉青，便把这个师姐放在了第一位。若是在天下和苏玉青中只能选择一样的话，她会选择苏玉青。
　　此时能得师父应允，也算是了却了苏玉青的心结。
　　天机道人思及先前林间的一幕幕，加之十几年前的事埋下了阴影，再也狠不下心反对，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自然：“如此，为师便放心了。遥儿，青儿这孩子自小命苦得很，你要好好待她。”
　　楚紫遥道：“这是自然。”
　　*
　　苏玉青疗伤期间被禁酒，楚紫遥便肩负起了督促的责任。
　　任务颇为艰巨，她时常都要防范苏玉青半夜爬起来偷酒喝。
　　经过一段时日猫捉老鼠的游戏，楚紫遥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便是死皮赖脸与苏玉青挤在一张床上，晚上死抱着人不撒手。
　　苏玉青没酒喝，心里难受，偏偏还被管着。如此，酒瘾一犯便冲着楚紫遥发脾气，甚至扬言要剁掉一到晚上便箍着她细腰的手。
　　凡此种种，都是些小插曲。
　　经过后山一役，苏玉青的心境早已改变。她加倍珍惜跟楚紫遥在一起的时光，除了犯酒瘾时有些争执外，其余时候她们是非常合拍的，一起品茶论剑，一起腻歪游玩。
　　是日，二人爬到山顶看日落。
　　红霞印透半边天，云层薄得有些透明。
　　苏玉青抱膝坐在楚紫遥身侧，撑着脑袋欣赏着大自然的奇观，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落日余晖，清风徐来，心境亦逐渐改变，她突然觉得很多事都是在自找麻烦。
　　本是洒脱之人，为何遇到感情便如此不愿面对？她侧头瞧着楚紫遥，问道：“师妹，听说你身上有个很漂亮的纹身？”
　　楚紫遥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苏玉青道：“我想看。”
　　楚紫遥怔了一下，随即拉下衣领，一朵火红的云纹便暴露在空气中。
　　白白嫩嫩的肩头，红如血的纹路。
　　苏玉青慢慢凑近，像是要仔细观看，却突然一口咬在了楚紫遥的肩头，力道还不轻。
　　楚紫遥顺手搂紧苏玉青的腰，带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含笑道：“师姐，你咬我了？”
　　苏玉青突然想起那天楚紫遥说的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我可没咬你的手臂。”
　　自赤蟒事件后，她便一直和楚紫遥住在一个房间，睡在同一张床上，大家心里什么都清楚，就是没有挑明说。
　　楚紫遥连忙捞起衣袖，将洁白无暇的手臂凑到苏玉青唇边：“快咬我一口。”
　　苏玉青当然不会如此听话，眼波流动，突然叹了口气：“我心情不好。”
　　楚紫遥面露惑色：“你心情不好？”
　　苏玉青道：“我这人有个毛病，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想喝酒，不想咬人。”
　　楚紫遥不禁笑了，放下手臂：“无论你选择什么时候咬我，我都等你。”
　　苏玉青不叹气也不笑了，抬眼看着黄昏的天空，沉默了好一阵。然后，她抓起楚紫遥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鲜血就怎么被她咬了出来。她看着自己的杰作，再看了看楚紫遥绝丽无双的微笑，叹气道：“人世间还是怪人多，被咬得这样惨，居然还笑得出来。”
　　楚紫遥笑道：“我就是喜欢被你咬。”
　　不等苏玉青回答，便即吻上如玉般的脖颈，轻轻的，怜惜的。
　　温热的气息拍打着敏感的皮肤，苏玉青本能的缩了缩脖子。
　　楚紫遥搂住苏玉青纤细的腰肢，顺势吻住那张薄唇。
　　苏玉青已不是小姑娘。即便是没跟人接过吻，也看见过别人接吻，所以她并没有娇羞地躲开，反而紧紧搂着楚紫遥，浅浅回应。
　　唇齿相交，馨香一片。
　　辗转痴缠，难解难分。
　　刚刚确定关系就这么热情，且还是在山顶，苏玉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惊觉楚紫遥的手开始不规矩，不禁攥紧了拳头。
　　楚紫遥倒是知轻识重，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没控制住好那颗欣喜的小心脏，歉意道：“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苏玉青叹息道：“可以理解，小孩子总是这样猴急的。”
　　楚紫遥正色道：“我不是小孩子。你说，有没有小孩子敢一个人跑去后山生活一个月？”
　　苏玉青立时沉下脸：“别跟我提后山的事！”
　　楚紫遥握紧她的手，柔声道：“别再去想，都过去了。”
　　苏玉青哼声不语，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楚紫遥的衣襟。
　　落日余晖下，二人十指紧扣，相互依偎，享受着宁静而美好的时光。
　　楚紫遥细长的手指顺着苏玉青的眉毛一直滑到锁骨处，温言道：“明日我便要随师父修行，争取早日突破混元神功第九重。师姐，记得想我。”
　　苏玉青抓住那还欲下滑的手，横眼道：“矫情！走走走，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