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有仙》倚策江河

15、生死离

　　雪矜想过莫小妖会来救自己，但是却没有想过，山崖那么高，她居然会陪着自己一起跳下来。
　　雷云山解体重组的那一瞬，山崖塌陷，雪矜眼前一花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看到莫小妖跑过来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她就好像是冰做的人一般，即使隔着一节袖子也令雪矜感受到了冷意。
　　再然后，脚下彻底没了支撑，两个人就这样坠了下去。
　　好像，又欠了她一次。
　　心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雪矜猛地惊醒，感受着两人不受控制往下坠的身体，她立马对莫小妖说：“秋隐说雷云山上不能使用法术，但是山崖下面过了一定的高度是可以使用法术的，你试试。”
　　听见雪矜的话，莫小妖面色苍白但是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好。”
　　这一眼虽然只是一撇的时间那么长，却也足够让雪矜感到心虚。
　　山体重组，就连天都变了颜色，一片灰蒙蒙的，她们两人在往下坠，上面还有山石也同时在往下坠，雪矜时不时都能够被乱飞的小石子砸中。
　　在这不知根底的情况下，抓着莫小妖的袖子屏住了呼吸，雪矜只感觉到两个人不受控制的下坠已经有好一段时间。突然，一阵晃动，眼前又是一花，雪矜就被一股力量推到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扶着眩晕的脑袋爬起来身来，待感受到身下结实的触感时，雪矜好一阵错愕：“着，着地了？”
　　那么，先前的那一阵晃动就是莫小妖在使用法术稳住我们的身体了？
　　谁这么缺德？刚刚能使用法术了，就落到了地上，要是不知道在雷云山可以使用法术的人坠崖了，来不及准备还不摔成肉饼！
　　眼前还有点晕晕的，雪矜坐在地上拍了拍额头，随后一怔，莫小妖呢？
　　心念一动，她立马慌乱的抬头向四处看去，扫了两眼果然看见莫小妖就在不远处，不过坐在地上低着头抚着胸口，情况看起来不怎么好。
　　不在多想，雪矜立马站起来向莫小妖跑去，可刚刚走近莫小妖就吐了一口血，吓得雪矜三魂七魄瞬间散去了三魂。
　　“莫师姐，你怎么了？”雪矜跌坐在莫小妖身旁，扶着她惊呼，但是在手触及莫小妖的后背时，她又愣了愣，随后看了一眼手上的摸到的东西，脸色顿时煞白：“血……”
　　莫小妖后背一片血红，红色的鲜血在白色的衣衫衬托下，格外的鲜艳。
　　雪矜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被吓得手足无措，不过心下却可以想象，当时定是莫小妖用后背替自己挡住了从上当坠下来的山石，难怪，难怪我与她一般高但那时却只到她的胸口，难怪那时她的脸色那般苍白……
　　只不过是一瞬间，将这件事想明白的雪矜，眼泪就立马很不争气的涌出了眼眶。
　　又吐了一口血，莫小妖压下胸口翻涌的血气，听着雪矜哭泣的啜泣声皱起了眉头，冷然出声：“你哭早了，我还没死。”
　　“可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弱弱的辩驳后，雪矜擦了擦眼泪继续啜泣。
　　垂下头，莫小妖已经虚弱得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袖中有药……”
　　“药？”雪矜一怔，随即止住哭声，急忙抬起莫小妖的手臂去找，结果只找出了个小瓷瓶，也没想那么多，倒出一个圆圆的小药丸就往莫小妖嘴里送去。
　　止不住的一声抽泣，雪矜眼泪婆娑弱弱的问：“这什么药啊？有用吗？”
　　吞下药丸调息了一下，莫小妖喘了一口气：“这是玉华丹，专治内伤，对外伤没有用，不过我已封穴止血，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听着莫小妖的话，又看了一眼她背后的一片血红色，雪矜有些担心：“真的没问题吗？”
　　祭出长剑，莫小妖以剑鞘撑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淡淡的说：“我是真没问题了，不过这里不是迷惘幻境，若是赖在这里不走，我们两个都得有问题。”
　　喘了口气，莫小妖将左手递给：“扶我起来，我知道离开这里的路线，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哦，好。”擦干了脸上了眼泪，也止住了哭声，雪矜伸手将莫小妖搀了起来，然而在把她搀起来的那一刻她却是心中一酸，因为她这才发现莫小妖已经虚弱得自己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身体上一半的重量在自己身上，而另一半就在她手中的长剑之上。
　　眼中的泪无声无息的落下，雪矜不敢去看她毫无血色的脸，却是尽量的隐去了自己声音的颤抖：“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倚着手中长剑和雪矜手臂的力量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莫小妖沉声道：“不可以，这里很危险，必须马上离开！”
　　“可是……”
　　“没什么可是，走！”
　　可是，你的伤……雪矜眼中泪光闪烁，轻轻地别过了脸去。
　　我不是刚来蓬莱，你真的以为我除了天天缠着你，别的真的就什么也不会接触，什么都不懂吗？你说没事，就真的没事吗？我记性很好，秋隐说了一遍我就记下了，秋隐说，玉华丹是生筋活骨的丹药，它什么时候，成了治内伤的？
　　虽然心知肚明，但雪矜还是只选择了心知肚明，这一刻的她想了很多，脑中的思绪被拧成了一团乱麻。即使莫小妖尽量和她避免着肢体接触，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她身体的颤抖。
　　没有说什么，雪矜最后由着莫小妖将她搀扶着，一步一踉跄的向前走，但她还是不敢去看莫小妖的脸色，她怕自己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平白给自己和莫小妖添堵。
　　不知走了多久，走出了荆棘丛又走进了树林，从暮色走到了天黑直至星悬天河，雪矜可以感受到莫小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四周，莫小妖偷偷的拭去唇角溢出的鲜血，轻声说：“现在没什么危险了，我们就地休息一下吧！”
　　莫小妖受的伤很重，雪矜看出来了，她坐下以后就开始打坐疗伤，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至少让她惨白的脸色消失也好啊！
　　看着莫小妖在树下打坐，雪矜在一旁抱成了一团轻声啜泣，她不敢哭太大声也不敢闭上眼睛，她怕自己一闭眼莫小妖就会消失，就像在迷惘幻境中梦里的那个姐姐一样，自己一闭眼，再睁开时她就不见了。
　　还有，谁让她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她是害莫小妖受伤了，可却又偏偏什么忙都帮不上。
　　就这样，雪矜睁着眼睛看着莫小妖看了一夜，但到底还是凡人之躯，一晚不睡在清晨到来之时难免会有些困顿，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莫小妖的一声咳嗽彻底的惊醒了她的困意。
　　莫小妖又吐了一口血，慌忙的跑到她身边，雪矜的话还未出口，她就睁开了眼睛，喘了一口气拿起长剑就道：“雷云山下关着的妖我未受伤时也未必打得过，这里虽然没有危险的气息，但是依然不能久留，我们走吧！”
　　一言不发的将莫小妖扶了起来，听着莫小妖一睁开眼就说出口的一番解释，雪矜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虽然依旧是惨白一片，但比昨天要好多了，看来她真的伤得很重。
　　就在雪矜看着她的脸色若有所思时，莫小妖的表情突然变得肃杀，眨眼瞬间，长剑便已经出鞘，眼神也在片刻间锁定了一个地方。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雪矜吓了一跳，顺着莫小妖的眼神看去，却只见从一旁的草丛动了动，然后跑出了一个动物。
　　“小狐狸！”雪矜欣喜惊呼。
　　原来是把她们俩带出迷惘幻境后又消失的那个小狐狸，在看见小狐狸的瞬间，莫小妖便知道是虚惊一场，这才放下手里的长剑，却由于拔剑时强行动了真气，身心放松后又是吐了一口血，整个人的情况更加不好了。
　　看了一眼此刻几乎是出气比进气多的莫小妖，雪矜又是焦急又是不知所措，扶着莫小妖摇摇欲坠的身体，雪矜干脆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小狐狸身上：“小狐狸，你可以找一条安全的路带我们出去吗？”
　　“嗷嗷～”小狐狸应和的朝她叫了两声，又朝她摇了摇尾巴，这才彻底转过身去，重新寻了一条路向前走去。
　　“跟它走。”还未待雪矜做出反应，莫小妖虚弱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不过说完这句话后，她脑袋一歪就倒在了雪矜身上，就连手中的剑也掉到了地上。
　　看这情况，雪矜差点又哭了，红着眼睛将地上的长剑捡起来，又将莫小妖整个人都靠在自己身上，定了定神，她这才扶着莫小妖艰难的向在前面等她的小狐狸走去。
　　小狐狸带的路比较偏僻，却没了莫小妖之前带的那路上令人心悸的感觉，看着前面走了一段路后刻意停下来等她的小狐狸，雪矜不由得想到，等出了这里，定要请小狐狸大吃一顿好好看着它两次救自己于危难。
　　至于莫小妖，别的不说，治疗术是铁定要让她学会的，看她昨晚和今天的样子，肯定是不知道怎么治疗，所以受的伤一点也没好转！
　　就这么安稳的走了一段路，小狐狸突然又朝她叫了两声，然后莫小妖终于醒了，她抬头朝小狐狸站着的地方看了一眼，语气终于放轻松了：“过了那个界碑我们就安全了，到时候你就御剑，带我们回蓬莱大殿找大师兄。”
　　感激的看了眼站在白□□碑上的小狐狸，雪矜又担忧的看了莫小妖，不禁问道：“过了那个界碑我们可以使用法术？”
　　莫小妖虚弱得缓了口气：“界碑之外仍是雷云山的地界，但却已是雷云山封印之外，可以使用法术。”
　　“哦，那我们……”话说到这里，雪矜身体一颤，随后大力的把莫小妖扶到了自己身前。
　　“怎么了？”莫小妖不解的问，却因为实在没有气力了所以也就没有回头，因此就没有看到雪矜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
　　“没什么，我们快走！”雪矜语气急促，却是不给莫小妖任何思考的时间，硬是推着她往前走。
　　“雪矜，到底怎么了！”心悸的感觉涌上心头，只是瞬间，莫小妖就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没时间了……”雪矜说了这句话，但是气息十分微弱，还未待莫小妖转身，身后有一股力气将她硬生生的给推到了界碑之外。
　　跪倒在地上挣扎着转身后，她看到了狼妖巨大的爪子拍到了雪矜的身上，那爪拍到身上的瞬间，雪矜就吐了一口血，向界碑外飞去。
　　见雪矜被狼妖打飞，小狐狸跳了起来，扑到她的怀里就把她截了下来，而狼妖已被封印打了回去。但是待莫小妖爬到雪矜身边时，似乎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地面已被雪矜身上流出的血染红了一片。
　　将雪矜扶到自己腿上，莫小妖颤抖双手。
　　感受到莫小妖手上熟悉的冷意，雪矜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已经涣散，张开嘴时还有鲜血被吐出来，她一说了一句话，然后就再也没有睁开眼。
　　“对不起……就当我把命……还给
　　你了……”
　　这一刻，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一颗晶莹的水珠从眼眶落下，莫小妖抽着冷气哽咽了声音：“就算我死了，也不需要你陪葬，谁稀罕你还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