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相逢》妖曦瑾

5、第五章

　　老太爷面色铁青的拎着徐夏进了院子。
　　徐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面色依然倔强。
　　徐洛拽着爷爷的衣角，绷着小脸，小短腿紧着倒腾。看见了他，飞奔一样的扑进他的怀里。
　　曼娘听见徐洛的声音，出来看。就见徐夏浑身狼狈的站在院子里，还桀骜不驯的样子。
　　老太爷缓和了表情，道“曼娘，你不要怪徐夏，今儿这事不怨他。”老太爷轻轻推了徐夏肩膀，“去和你娘说清楚，不要叫她担心。”
　　徐夏不自在的进了屋子，只站在了屋门口。
　　曼娘脸色铁青，不说话只看着徐夏。
　　徐夏惧怕曼娘的威严，委屈的开口“他们说，我是没爹的孩子，他们还说，我们一家都是没爹的孩子！还说徐洛是克星，克死了爹和舅舅，他们胡说！我气不过才和他们打起来的！”
　　她头脑发晕，徐夏自小和老太爷学武，三四个同龄的孩子打不过他的。
　　“他们打不过我，被我打得屁滚尿流，还说要把我告师傅，我才不怕他们那！要是他们再来我还打他们！”徐夏有点洋洋得意。
　　“你爹教你学武是为了打架的吗？”曼娘气得浑身发抖，满屋子找藤条。
　　眼见藤条呼啸而下，徐夏吓得闭上了眼睛。他冲了过去抱住徐夏，硬受这一下。
　　“温公子，不是说过，不要管我家事吗？”她面色微怒。
　　他讪讪笑着，她没用多大力气，藤条打在身上也不疼。
　　他怕看到她生气的样子。
　　“小孩子嘛，都是慢慢劝道的，再说他没说错什么，我觉得他做得很对！”
　　他眼里都是赞许，徐夏得到鼓励，挺起腰板。她气得瞪了他一个大白眼，他居然还给徐夏鼓掌。
　　“打同学哪里对？”
　　“同学欺负他在先嘛。”
　　她忽然闭嘴不和他吵了，他一头雾水。
　　她恍惚间重叠了她和徐远吵架的回忆，现在她和他这么吵，怪异的很。不舒服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她晃了几步。
　　他吓得面色苍白，以为她身体不适，忙着过来扶住她。一叠声叫竹子他们去找大夫。
　　徐夏神情倔强，看着娘脸色不好也软下几分。
　　她迷惑的看着他，自己身体不适，为何他这么关心。
　　他焦急的不断打量着她，她恍惚明白了。
　　自那日起，她拒绝再见到他。
　　他在她门前急的团团转，也不敢贸然闯了进去。想不出办法见到她，正沮丧的时候，看见徐夏紧紧握着徐洛的手站在一边。
　　徐夏抿紧嘴唇，对他招招手。
　　他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徐夏警惕的看着他“你为什么对我娘好？”
　　他苦笑，斟酌着词汇，“就像你娘对你爹一样，说不出来。”
　　“我娘对我爹也是很好的，为什么我娘躲着你”
　　他想了想“你娘，很爱你爹。”
　　徐夏认真的对他说“我爹对我娘很好很好的，别人都说他把我娘宠坏了，你会对我娘很好吗？”
　　他好像哈巴小狗一样狂点头。
　　“你会对我们好吗？”
　　他心酸，抚上两个孩子的脸庞。
　　徐洛眼神明亮，不说话站在一边，却好像什么都明白。
　　“就算没有你娘…我也会对你们很好。”
　　他从来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在徐府，神经脆弱的随时随地可以流眼泪。
　　“就算你娘不和我在一起，我也会对你们很好很好。”他用力的抱住两个孩子“你们不是没有爹的孩子，下次谁在这么说，你大声报上我的名字！回来再告诉我，我帮你们打回去！”
　　他知道他孩子气了，可他就是想这么做。
　　徐夏挣脱开他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睛发亮。挥舞着小拳头“我一定会的！”
　　他哑然失笑。
　　曼娘在屋里听到屋外发生的一切，她回不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心乱了。
　　她不觉得这样是个好事，脱离了发展轨道的事情，是坏事。
　　她总能想起徐远的笑容，温和宠溺。从小到大，她就在他的宠溺里张扬任性的活着。
　　老太太老太爷把她视若己出，有时候她和徐远吵架，明明是她蛮不讲理，徐远气苦不愿意和她说话，老太太他们也是拉偏架。
　　她不自觉地笑，想起徐远气鼓鼓的样子。
　　有时候她没事，故意要惹徐远不开心。她喜欢看着徐远无奈揉她的头发，对她束手无策。
　　从小，徐远有什么好吃的，一定要来问问她，吃不吃。
　　她喜欢吃的东西，徐远记在心里，从来不和她抢。
　　她想起生徐夏时候，徐远的惊慌和眼泪，哭着和她说，不要她再生了。
　　她怀徐洛的时候，海上就不太平。徐远日日忙于奔波，晚上回到家累得倒头就能睡着，却一定要对着她的肚子说上好一阵的话，和他说，不要折腾娘。
　　她生下徐洛，海上两军对峙了好些时日，徐远抽身乏术，连消息也带不过去。
　　赢了的消息传了回来，她心里生出嗔意，埋怨徐远连徐洛的满月酒都错过了。
　　她心里急切，把孩子交给奶娘，来回的在门口踱步。等回的，是徐远战死的消息。
　　她丢掉了世上最在乎她的人，她的天塌了。
　　她常常想，如果生徐洛的时候，她难产死掉，是不是就是最好的？
　　死远比活着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