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方小姚

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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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心翼翼地朝那边端坐的两人走去，一般还犹豫着等会儿要作什么样的开场白。正想着，韩速侧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我。他装模作样地朝我招招手，然后抱歉地对面前的女生说，“不好意思，我等的人已经来了，得先走了。”
　　结果刚起身，对面的女生便扯了扯他的衣袖。

　　韩速轻轻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地问了句，“怎么了。”
　　女生不依不饶，指着餐盘里剩下的鸡翅和薯条，“吃的还剩下这么多，不浪费吗？”
　　韩速推辞道，“已经吃饱了。就这样，再见。”

　　说着，他便向我走了过来，一边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看着平时一贯从容的他，此刻难得有尴尬的神色，觉得有些搞笑。可下一秒我就笑不出来了——不知道那个女生怎么想的，她“腾”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不乐意，看着韩速越走越远，突然很大声地朝他的背影喊到，“韩速你怎么能这样——”
　　此时的快餐店人不少，突然有一个声音盖过了其它所有的声音，大家都不自觉地向那个声源望去。一时之间，那个女生、我、韩速形成的微妙阵型，迅速成为了店里所有人的焦点。
　　下一秒，她说了句非常有杀伤力的话。
　　她看向我，“她长得这么丑，凭什么——”
　　本来分散在三人的目光这时统统集中在了我一个人身上，仿佛在场所有人都是为了求证这句话的真实性一样，丝毫不客气地打量着我。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只觉得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竟然把脸给捂上了。

　　平时韩速看起来是个挺正经的人，做什么事都端端正正的，可今晚发生了这件事后，他打破了一如既往的高冷男神形象，送我回来的时候一路都在憋笑。
　　说起来，我还有点生气，明明是去救场的，却被误伤了。
　　“你当时那叫什么反应呀，”我想想就觉得委屈，“我们不是假装是那种关系么，对象受到了别人明目张胆的侮辱，被人说‘长得丑’，你竟然说‘可是我喜欢’。什么叫‘可是’，你懂不懂转折的意思呀，说‘可是’就证明你认同她的话。老实说，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丑？”
　　他摇了摇头，眼睛里是深深的笑意。
　　“所以啊。正常人不是应该先应该反驳那句话吗？你可以说，‘我觉得她很漂亮啊’，或者，‘她比你好看一百倍’，然后再把那句‘我喜欢’加上。还有啊，这个时候不能说‘可是我喜欢’，应该说‘而且我喜欢’，知道吗？”
　　看着我絮絮叨叨的样子，韩速并没有打断我，而是十分耐心地听着。他比我高出近一个头来，外表看起来比我同龄的男生略微成熟一点，按照他的经历推算，应该是长上好几岁。
　　所以此时我对他说教的场景显得尤为奇特。

　　他听我发泄完，只是弯着嘴角。
　　我看看他，“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还真想了想，笑道，“没有吧。哦，你语文学得真好。”

　　什么呀。

　　***
　　第一次被人说长得丑，作为一个女生，说心里一点儿都不介意那是假的。虽然当时情况特殊，对方那句话里有多少赌气的成分待定，但我就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晚上我对着镜子认认真真看了十五分钟，把五官身材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镜子里的女生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头发有些蓬松。鹅蛋脸，眼睛是很深的双眼皮，虽然不大，却明亮有神。其它地方不算出彩，也不难看。即使算不上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女，但也和丑沾不上边吧。
　　可下一秒又想起了乐珊的另一句名言。她说：人在照镜子看自己的时候，眼睛是自带美颜相机的。
　　我不禁一个激灵。

　　没想到第二天韩速就打来了电话。
　　他在那头说，“昨天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没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还特意打电话来再次道歉。
　　结果他在那头继续道，“我后来回去想了想，觉得当时把你叫回来本来就挺不合适的，给你造成了麻烦，很不好意思。”
　　“哦，真的没事。”
　　“对了，昨天你说医院附近有家新开的火锅店口碑不错，正好有个朋友送了我两张那儿的代金券。要么这两天我们去那试试，算是我赔罪吧。”

　　听完他这句话，我脑袋卡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推辞道，“不用这么客气，那些事情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就为这事还请吃饭，简直也太夸张了……”
　　他在那边低低地笑了笑，“不夸张的。”
　　“可是……”我愣了愣，“可是我这几天都很忙，今天晚上和明天晚上都和朋友有约了，估计抽不开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啊就这样再见。”
　　然后根本没给韩速反应的机会，就心惊胆战地挂了电话。

　　此时我在乐珊的闺房里，对面的乐珊和童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脸八卦地看着我。
　　我则是惊魂未定，生怕挂电话晚了一秒，自己就动摇了。但是回过神来细细一想，也不知道自己在拒绝什么。

　　乐珊也许是看出了点门道，朝我挤眉弄眼，“谁约你啊？”
　　“不是约，”我有些心虚，“就是上次帮了人家一个小忙，说要回请吃饭。”
　　“哎呀，”乐珊一副鸡贼的表情，“我问了人家为什么要约你吗，我问的是谁约你，你告诉我名字不就行了，扯那些有的没的干嘛？”
　　童童在一边点头附和。
　　“呃……”我看对面两人拿出了盘问的架势，想着今天不把问题说清楚大概是解脱不了，于是心一横，说出了那个名字，“是韩速。”
　　“你拒绝了？”
　　“嗯。”我点头。

　　结果下一秒乐珊就上来推了我脑袋一下。
　　“干嘛。”我捂着脑门。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乐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我有些生气，回瞪着她。
　　“韩速约你，你竟然拒绝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乐珊喘了口气，“你不想去，你知不知道有千千万万的少女排队等着去，至少把机会让给我和童童也好啊。你这样的，简直是暴殄天物、毫无人性。”

　　也许是被乐珊突然爆发的气场给吓到了，我觉得有些委屈，也没吭声。乐珊坐在那边，又和童童分析起来韩速约我吃饭到底目的是什么，说到后面，作风越来越大胆夸张，其YY程度简直让人惨不忍闻。

　　我终于忍不住打断她们，“其实就是昨天晚上的事啦……”
　　然后我把在快餐店里和那个漂亮女生的纠葛说了一遍，具体包括我是怎样插入那两人的矛盾，又是怎样莫名躺枪，另外重点还描述了一番那个女生是多么倾国倾城惊为天人。
　　“所以啊，”我总结陈词，“像那样漂亮、气质又好的女生，韩速都不喜欢，就别提我这样的了。他是很好呀，但是你觉得他会看上我吗，所以还是不要试图给自己留下幻想的空间了。而且……”
　　“而且什么？”童童问。
　　“而且……我、我也不喜欢他呀。”
　　“真的不喜欢？”乐珊眯眼看着我，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不、不喜欢。”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真的……”

　　面对乐珊的逼问，我竟然越来越没有底气起来，某个瞬间几乎产生了怀疑，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韩速了。

　　***
　　转眼到了周五，我正在卧室里看书，突然觉得手背痒得厉害。几分钟后，两只手又红又痒，看上去有点吓人。
　　我克制住自己想要去挠的冲动，一边听着耳机里的音乐。没过多久，手上冒出了针尖大小的红点，密密麻麻的。我在抽屉里找到上次医生给我开的药，涂了一些。冰冰凉的触感到底是有点作用，虽然还是痒，但没有之前那样厉害了。
　　我又想了想，用手机对着左手拍了张照，给韩速发了过去。
　　“我说的就是这种小红疹子。”

　　之前聚会时，大家都笑我主动搭讪乱找话题，也不知道韩速本人是怎么想的，会不会也觉得我是不自量力想吃天鹅肉的臭□□？
　　所以啊，这张照片是其实也是为了证明我的清白——

　　结果，那边过了十几分钟后回复我:
　　“你住在哪里，我有朋友带了不错的药膏，治过敏很有效，我给你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