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同人]幻灭》靥生花

21、分离

　　“你知道黎明女神厄娥丝的故事吗？”
　　“我知道。德拉科讲给我听过。”
　　纳西莎望着他叹气，她的儿子，她的宝贝，爱眼前这个糊里糊涂的家伙，究竟爱到了什么地步？他想要告诉他真相，却又半掩半藏，只为了不让他为自己担心。这了不起的英雄已经伤害了他这么多，他却连一点点最廉价的担心都不忍他有？
　　“你知道卡吕普索是爱着俄底修斯的吧？”
　　“是的，我相信他们相爱。”
　　“两个人如果相爱，最想做的是什么？”
　　“长相厮守？也许？对不起夫人，这只是我自己的愿望。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
　　“你说的对，波特先生，对于相爱的两人来说，没什么比长相厮守更不平凡、更美好的事情了。卡吕普索，也许是女神，也许不过是个女巫。也许在她的时代巫术比现今更神奇，可她也和所有的人类一样，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她没有做到？”他这样问着，心里可早已有了答案了。
　　“她尽力了。最终失败，或者说，当她想到可怜的厄娥丝的提托诺斯，她妥协了。她不得不妥协，因为她的长生之术终究无法真正帮助到她的爱人，却会惹怒所谓的宙斯——我们不妨把他想象成一位当时的黑魔王，当之无愧的王者。她不得不放走俄底修斯，可是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悔恨。所以她剩下的所有生命，都在改进她领地的魔法——波特先生，看到那些失忆的女孩子，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马尔夫式的冷笑，“她们不是失忆，而是衰老，她们从卡吕普索的时代一直活到现今，她们根本就是那场长生试验的试验品和牺牲者。卡吕普索对长生的执念远超过黑魔王，可能也远超过我们所知的任何一个人。她不惜改变了这个岛，这个岛周围的所有自然磁场。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空间，在这里一切都不正常。人们不会老，不会死——可是这长生恰与提托诺斯相反。他迅速衰老，变成废人，可是他的思想仍旧活着，他能思想，于是更觉悲哀。而我们这儿的人，身体不会衰老，衰老的却正是思想。总有一天，我们会和那些女孩一样，衰老到无法思考，无法回忆，无法爱也无法恨，浑浑噩噩的一直到天荒地老。这就是神，对那些妄想改变他所制定的规律的女神最深重的报复。”
　　哈利的脸色已经发白。他终于明白了德拉科那些讽刺的微笑。这里不是天堂，这里是伪装成天堂的地狱。
　　“您说过可以离开？那为什么还不离开？纳西莎……对不起，原谅我这样称呼您，我真的希望你们都离开，我会尽一切努力为马尔夫家族洗刷清白……”
　　“我很感激您的善意，波特先生。”纳西莎苦笑着，“可惜事情并不像您想象的那样简单。我说过，这是一个不正常的空间，这里的一切都不正常，这里的磁场就是混乱的……而我们，在这里居住了十几年，我们已习惯了这里的磁场，现在对我们来说，外界正常的空间、时间和磁场，就是最致命的杀手。”
　　“您是说……”哈利脸色惨白。他惊恐地瞪着纳西莎，“您是说……”
　　“卡吕普索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心灰意冷，她选择了离开。所以她一定已死了。我离开，也会死，可能比她死得慢一些，因为我在这里的时间并不像她那样长。可是谢天谢地，斯考珀司应该不会受任何影响。他太小了，这个岛的魔力应该是自动将他忽略不计了。当我们发现他一直在长大，波特先生，你不知道我们是多么的快乐。我想要他离开这儿，回祖国去，他应该有他自己的生活，他可以清清白白的长大，然后遇见一位美丽的姑娘。”
　　她望着波特：“德拉科如果离开也一样会死，像所有离开这里的人一样。”

　　哈利跟随纳西莎去到了那岛屿地下的最深处。远远望见卢修斯高大的背影，长长的白金色头发在石钟乳的微光中闪闪发亮。在那洞窟的正中，地下湖泊汩汩的流水声击碎沉寂。卢修斯回头望着他，满眼的苦涩与忧愁，让习惯了他的嚣张和狠毒的哈利那么难受。
　　纳西莎默默走到丈夫的身边，默默牵他的手。卢修斯握紧手中妻子的柔荑，那么温柔而紧密地握着，他怀疑自混沌初开以来他们就是这样握着的了，他都不知道妻子这双柔若无骨的手曾在多少次生死关头给予了他支撑下去的勇气和力量。他们默默对视，彼此的眼神几乎就是天荒地老。
　　卢修斯抽出他的魔杖。依旧握着妻子的手，向着幽深的地下湖泊前行几步，魔杖划过凝滞的空气。他的喉咙里轻轻的溢出一段悠长的歌吟。古老的咒文动听如鸣泉。他的动作华丽而繁复，哈利能感觉到魔法的颤动。随着歌唱般的咒语声，湖水也不再沉寂，那些黑色的，神秘的水颤抖着，挣扎着，然后汹涌着——最后，像在摩西面前臣服一样，分开两边，一艘帆船高昂的桅杆慢慢的显露，直到整只帆船出现在哈利眼前，仿佛有生命般随着湖水惬意的摆动。
　　“这是卡吕普索的行舟。她过去就是乘着它到那凡间的海域上巡游。”纳西沙看到哈利满眼惊诧，向他解释道。她用一块丝绣的手帕轻轻拭去卢修斯额角的汗水，高大的马尔夫族长现在看上去疲乏而虚弱。
　　“我们会把自己的魔法输入这女神的行舟，它将载着你离开。”卢修斯冷淡的说，“这大约需要几天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请你，好好善待我的儿子。”

　　当太阳灿烂的暖光温柔的爱抚上裸露的皮肤，哈利从梦中惊醒。他看见他的德拉科独自坐在窗台上。
　　“你们究竟想要瞒我多久？”他低声说。
　　“还是你们根本就想一直瞒下去？直到我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你？”
　　哈利并没有问：“你怎么会知道？”
　　他也没有说任何别的话，他只是坐在床上，呆呆的，专注的，望着他的德拉科。
　　爱他，然而不知道要怎样才是爱他，才能保全他，才能对他最好。
　　想要他好好的活着，同时无以忍心让他失去他那么深爱的母亲。
　　想放下一切就干脆这么留在这奇异的岛上，却又明白眼前等着的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跟我回去。”他终于，一字一句的，对他说。在这样一个早上，睡意还残留，可是心却无比坚定。
　　“一等胜诉，我们就回来。我陪你回来。从此一起活，一起衰老，一起失去记忆，一起遗忘。”
　　虽然那场诉讼有可能旷日持久，毕竟我有朋友在那无情的审判团，而我始终相信他。
　　虽然很有可能我们一去就无法再回来，我毕竟依旧相信我那另一个朋友。
　　没有他们我什么都做不到，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把你的信任交给我，只要再一次就好。
　　我们一起回家。

　　母亲，原谅我，我必须和他一起走。
　　你永远无法知道，发现爱他，承认爱他，决定继续爱他，然后恨他——这一切，对我自己来说，是什么样的矛盾和痛苦。
　　可我终于还是不在乎，我爱他，我最终决定什么都没有这一点重要。我自己的感觉，自己的爱情，为什么一定要将之认定为是一种屈辱？我尊重他，敬佩他，如果仅仅因为他是一个男人，就鄙视我自己的情感，那实在是太愚蠢，太可笑。
　　可是母亲，你不知道，仅仅为了想通这一点，我将自己，将他，甚至将无辜的别人，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我只后悔为什么直到失去他，失去整个世界，我才真正的想通。我曾经为这迟来的恍然大悟痛苦多久，你也一样不会明白。 
　　你和父亲之间的爱，简单，纯粹，就像云彩在天空中舒卷一样浑然天成。你不会想到我曾经多么嫉妒，又多么神经质的去寻找一份这样的爱。
　　可我只爱他一个，我只爱他。
　　从他第一次在扫帚上腾空而起，吓了我一大跳的那个时候开始。
　　母亲，如果你明白，你就会知道，当我发现他出现在这个岛上，当我发现他寻找我的眼神是那么焦急无措——我是多么开心。不，我永远无法真正说明我是多么开心。
　　我永远无法说明当我终于确信他可以为我去死的时候，我是多么开心。
　　我决定跟他去了。母亲，原谅我只能要求你和父亲为我向那诡异的隐藏之行舟输入你们大部分的魔法，而无法帮忙。我需要魔法，也许前面还有未知的痛苦在等着我。他可以为我死，可是他也许无法为我而活。他的生活中，有太多重要的东西，他不像我，我可以单纯为一种执念生存，他却有太多牵绊。
　　可我依旧要随他去。
　　因为这一次，我不再认为爱他是一种羞辱。
　　我将要争取我自己的爱情和幸福，哪怕那很可能昙花一现。
　　母亲，别哭，你那美丽的，蓝色水仙花瓣一般柔嫩而纯洁的眼睛，怎么可以哭得像融化一般？你知不知道，你融化的眼泪，颗颗都会烫伤儿子的心？
　　母亲，我是如此爱你，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不及你分毫。
　　父亲又是多么爱你？他拿自己的全部生命在爱你，他活着，支柱就是你。
　　他握着你的手才有勇气面对生活的一切创痛。
　　我怎么能忍心让你为我而逝，我又怎么能忍心让父亲伶仃孤苦？
　　母亲，放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