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尘起无声》汲秋

119、119、终章

　　119、终章

　　“我喜欢你……”我听见自己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他不动声色地回答。
　　“我知道你知道。”我咬着嘴唇，从他刚才的表现和反应来看，他对我的感情大概早已明了了。
　　我笃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不过你虽然知道，我还是一定要亲口告诉你的。”
　　他只是轻轻地点头，却还是没有给我答复。我看他的态度，似乎比当初对肖莫的要好一些，所以觉得自己多少还有一丝希望。
　　正当我想问他愿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时，他却突然开口：“其实我很早就知道。”
　　“很早？”我一愣，“有多早？”
　　他的嘴角带着一点笑意，反问我道：“你觉得呢？”
　　“我怎么会知道。”我轻声嘀咕着，又说，“那……我猜猜？”
　　“可以。”
　　“不是昨天吧？”
　　“不是。”
　　“恩，肯定不是昨天。”我继续问，“是在你给我辅导功课之前？”
　　他点头。
　　我无奈叹气，说：“那个时候你明知道我喜欢你，还允许我帮你擦身体降温，还要诱拐我跟你睡一张床？！你什么居心啊？！”
　　他看着我，眉眼弯弯，憋着笑不说话。
　　我从鼻子里重重地出了一口气，问他：“是因为我主动要求帮你带安润玩吗？”
　　“不是。”
　　“前年平安夜，我要你在雪天陪我走一圈的时候？”
　　“也不是。”
　　“在那之前？！”
　　他点头：“我说了，很早。”
　　猜到这里，又听他说出这句话，薛部长曾经对我的忠告就开始在我的脑海里盘旋。可我还是觉得这不太可能，就又把那个念头给压了回去，只是继续沿着时间轴往前猜。
　　“你被砍伤，我去照顾你？”
　　他依旧摇头。
　　“不是吧，在那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能藏心思……”
　　他靠在门上，不反驳。
　　“那是许愿板吗？”
　　“许愿板？”
　　“七夕的时候。”
　　他垂眸，回忆了片刻：“写着‘愿如梁上燕，岁岁长相见’的那个？”
　　“你看见了？！”
　　“恩。”他点头，“你是那天的最后一个。”
　　“那是因为这个吗？”
　　“不是。”
　　我忍住了吐脏话的冲动，继续想着我和他还在哪些情况下有过接触。
　　“胡桑桑来找你借钱的那天，我跟着你去公园了，记得吗？”
　　“记得。”
　　“是那次吗？”
　　“那次……不是如烟叫你来的吗？”
　　“好像也是……”
　　再往前……我冥思良久：“你生日……喝醉的那次？”
　　问出口后，我又立刻自我否认：“应该不可能，那天你完全是昏迷状态。”
　　安澈点头，承认：“我确实不记得你来过。”
　　我幽怨地垂下了头，过了一会，又沮丧地问：“总不会是我带小猫来的时候吧？我承认我有在偷偷看你……”
　　“也不是。”他依旧含着笑摇头。
　　“可……再往前，就没有了啊……总不会是我在轶兰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觉得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吧？”
　　“我那天看到你，确实很惊讶……”
　　“你那天看到我……”我回忆起那天，安澈从美嘉那端走到我面前时，才看了我一眼，就皱起了眉，虽然那个动作非常细微，但是就安澈的素养来说，对初见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确实很不自然。
　　所以说，果然在那个时候，他就记起来以前见过我了？！
　　所以……
　　“所以，那个时候你已经知道，我和你是一个高中的了？”
　　“是的。”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曾经在高中里见过，可是我刻意隐瞒了这个事实……所以你就怀疑我喜欢你？”我叹气，“薛部长果然没说错。”
　　“薛部长？”他一愣，“哦，阿威……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不傻，而且记性特别好，应该记得我们曾经见过面。加上你长得这么出众，我肯定认得你的脸，可是我还装作不认识你，所以肯定会让你起疑心……”我叹气，“可是你怎么能只凭这一点就推出我喜欢你的这个结论呢？我完全可能见过你之后就把你忘了啊，学校那么大，每天都能遇上这么多人……”
　　“而且你的记性也未免太好了点吧？我不就给你拍过一张照片嘛……”我继续长吁短叹。
　　安澈抱着手听我抱怨，一直到我安静下来了，他才再次悠悠开口：
　　“在那天之前。”
　　“？！”他这话一出，我就彻底傻眼了，在这之前？
　　怎么可能？

　　见我最终傻成了一座雕塑，安澈这才纡尊降贵，开口为我解惑：“我记得……那天的温度和今天差不多，不过我见到你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那天是哪天？我愣住，又不好意思打断他，只能先听下去。
　　“应该是下午最后一节课，我们班上自习，我回宿舍去拿点东西。绕到小花园那边就看见你了……还有你的一个朋友，她比你高一点。”
　　说到这里，我已经知道是哪天了，只是这……也未免太早了吧？
　　那可是我第一次遇见他啊！
　　“呃……”我示意他停一下，“你一看见我，就知道我喜欢你？”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说：“你们说话声音这么大，我又没聋……”
　　我一惊：“所以……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他轻轻地点头：“印象还挺深的……”
　　我听完，瞬间无语了。
　　我转了个身，把脸埋进轶兰外墙的爬山虎叶子里。
　　十年啊，我丢脸丢了十年了，自己居然还不知道……
　　而且重逢之后，我居然还像个白痴一样装作不认识他，还……还装了一整年！
　　更绝的是程安澈居然就这么看我蠢了一整年！
　　这得有多恶趣味啊？！

　　“程安澈，我不跟你告白了，我回去了。”我说完，抬起头，摆了摆手，“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吧……”
　　“你确定？”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呃……算了，丢脸都丢到这份上了，我还是听下去吧。”我苦大仇深地看着他，“您继续！”

　　“我听见你们说……”他顿了一下，也没好意思重复我们的话，就跳了过去，“那个时候，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说我，所以还挺在意的……”
　　“等一下，你是说，在我以前，都没人说你长得好看，说喜欢你？”
　　他摇头：“没有。”
　　“可能都和如烟一样，憋着不告诉你吧……”我叹着气表示理解，“然后呢？”
　　“我走在你们前面，后来就进了宿舍楼……从楼道口的窗户里看了你们一会儿。”
　　“所以，你就这么记住我的脸了？”
　　他点了一下头。
　　我窘迫道：“然后呢……”
　　“刚开始你应该不知道我是谁……”他说，“不过到了冬天，那次你应该是来检查卫生，然后就在我的教室里看见了我。”
　　“你还真记得……话说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没用的东西？”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安澈再次笑了起来：“你的长相很好记。”
　　我眨眨眼：“应该不是因为难看才好记吧？”
　　“当然不是。”
　　“唔，那我就安心了。”我笑笑，“虽然有点唐突，不过你……那天为什么没去课间跑？”
　　“应该是感冒了。”
　　“谢谢你的感冒，那这之后呢？”
　　“这之后，你知道了我的班级。你可能还去向阿威问了我的名字……”安澈说，“后来就经常能看见你了。”
　　“……”我默了默，自己戏谑道，“一有空就去看你，能不经常么。”
　　“不过……我都是偷偷去找你的，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第一次发现你，是看见你从我教室外面走过去，我那层楼可没有你这种长相的，太显眼了。这之后就稍微多留意了一下，你还真是……”
　　我自嘲：“跟踪狂……”
　　他也叹气：“你坚持了一年半，很不容易。”
　　“……”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到我面前来。”他垂着眼看我，“如果你来，我想我会答应。”
　　听到他说他会答应，我的心脏狠狠的抽痛了起来，但是想想，他说的是那么久以前的可能性，就又不动声色地平复了心绪。
　　我回答：“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你身边的那个人，我喜欢你，但是我害怕了解你，我怕自己不会喜欢真实的你……说来惭愧，当时的我只是一个肤浅的外貌主义者。”
　　安澈点头表示了解，又继续道：“毕业后我去了北京，你再也没来找过我，我也就慢慢把你忘了。没想到你会是我们的编辑……”
　　我“恩”了一声：“这件事也在我的意料之外……我高中的时候看了你很久，所以一直都知道如烟的存在，也知道她的名字。两年前我审查小说时看见了‘澈烟’，心说又是澈又是烟的，有可能是如烟还喜欢你，所以用你们两个的名字取了笔名。加上这文章写的很不错，所以我立刻就签下了……结果协议寄回来，签的居然是你的名字……你知道我有多震惊么……”
　　“可以想象。”他倒体贴。
　　“其实，从你高中毕业到我再次看见你，中间过了这么多年，我已经不那么想你了，所以刚签下你的时候，我都没打算去找你们。后来被林未逼着说‘要好好谢谢人家’，我想这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才下决心去拜访你们。不过当时我还是挺想见见你的，想知道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只是没想到我会再次喜欢你。”
　　“而且，我也没想到，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其实你瞒得不错……”他低头，笑了一下，“比如烟高明。”
　　“也就是说，如果你一开始不知道我喜欢你，很可能就被我骗过去了？”
　　“还不至于。”
　　“没意思……还以为你对这种事不在行，没想到还真不傻……”
　　他承认说：“以前确实不懂，不过人是会变的……”
　　“因为经历过了？”
　　“可以这么说。”
　　我点头，觉得还是这样的程安澈更有人情味。

　　“对了，我还有一个疑问。”我顿了一下，问他，“《二号》的小烟，为什么性格和我这么像？”
　　他听完我的问题就弯起了嘴角，虽然没有笑出声来，但是我看他连眼睛里都是带着笑意的。在我的印象里，安澈很少会有这么明显的表情。虽然这笑容事实上是很温暖的，但是我总还觉得有点瘆人。
　　“到底为什么啊？”
　　他笑够了才回答我：“纯属偶然……”
　　“……”我叹气，“我本来都没感觉，后来看到了实体书的封面，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还以为你暗恋我呢……可是想想时间又不对……”
　　“小说写到第二本快要结束的时候，如烟突然问我‘小烟的原型是不是江尘’，我自己才意识到……”
　　“我说如烟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怀疑你喜欢我……”
　　安澈想了一下，道：“她心思很细，也很敏锐……”
　　“确实……她一开始就认为我喜欢你……”我说到这一句，发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等等，我说如烟怀疑你喜欢我，你说她很敏锐……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你真的喜欢我？”
　　“不止是高中……就是现在，我开口，你也会同意，是吗？”
　　安澈站在那里，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我浅浅地笑。
　　这种情况，应该算是默认吧？

　　我呆呆地愣在那里，慢慢回想着那些和他相处的片段，我想起了在他那里所得到的特殊的优待，也想起了在我消失时他那些不明显的反常。
　　原来我隐隐感受到的那些感动和温暖，都是因为……因为他心里有我。
　　我是何其有幸，能够得到安澈的青睐。
　　我又何其有幸，能拥有一次和他执手白头的机会。
　　可是，是真的吗？没有亲耳听到他说出那句话，我总是不能安心。我甚至怕现在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黄粱梦。
　　“安澈。”我上前一步，拉着他衬衫的衣摆，“回答我……”
　　他微凉的手掌覆在我的手背上，轻握了握，又放开：
　　“去年，在我生日那天，我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她说自己是高中时暗恋我的学妹。”他看了我很久，才又开口，“那个人，是你吧？”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于是问：“你怎么知道……”
　　“猜的。”
　　“喂，别转移话题！”
　　他转过身去，推开轶兰的门跨进去：“你不告而别，又只敢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感情，这让我很生气。所以，在我消气之前，我不会说那句话。”
　　那句话？那句“喜欢”吗？
　　“喂！”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快步跟上去，“你别生气啊！你……我错了，我认错可以吗？”
　　“可以。”
　　……

　　————完————
　　The love between you and me ,is simple as a s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