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入情网》谁赋深情

85、十一月物语（3）

　　今天，是徐朝阳同学参加游泳考试的日子。想让妈妈看见自己的进步，早上嚷着要枫红来观摩。
　　“妈妈没空，要不星期天，妈妈和你一起游泳？”指的是在他们家后院的私人游泳池。
　　“啊~~~那我打电话给大舅舅。”
　　枫红突然问了句：
　　“大舅最近好像一直去你们学校？”
　　“是呀~~”
　　枫红看着车窗外迅速闪过的一颗颗水杉，思忖道，弟弟看来，终究是与，那个叫董漱双的有缘啊！
　　宿进入五小后，还在犹豫，是否要出现在游泳馆，上次他的出现，不就引起同学们的大轰动了……正这样想着，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去游泳馆的路，急忙取出手机打给徐朝阳。
　　朝阳已在那头大呼小叫。
　　“舅舅快来！……掉进水里了！”
　　宿心下一惊，丫头不会游泳！他飞速奔进游泳馆，见到一群惊慌得不知所措的小学生，胆小的女生甚至已经有哭起来的。池中，一个纤弱的身影起起伏伏。他慌忙拖去西服及皮鞋，再也顾不了那么多，迅速跳进泳池。
　　义肢因是塑料材质，在水中浮力很大，使得宿很容易浮起，却也制造了不小的阻力，他前行很慢，动作甚至有些滑稽~~~突然，他的左脚触到了池底。
　　原来泳池竟是如此之浅，水只是到了他的胸口，他深呼吸一口，确认自己右脚义肢也已触到池底，这才一步一步稳稳向不断扑腾着的漱双走去。
　　浅水泳池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同样是致命的，扑腾的动静小下来。
　　宿心中愈发着急，幸好距离不远，及时拉住了漱双的手臂。
　　他将她的头托出水面，因为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她回过神，见到了湿淋淋的宿以及焦急的眼神，突然想起自己又在水中。小时候溺水的情形也浮上脑海，在水中乱颤起来。宿几乎扶不稳她，关键时刻，宿的话语起到了神奇的作用：
　　“水只至腰际，你踩在我脚背试试！我一直都在，不要害怕！”
　　她逐渐安定下来，玉足在水里探索着，终于寻到了他的左脚背，踩上去，厚实，定心。她不再惊慌，因为她发现，她站直后，水真的只是到了~~~胸口而已~~~宿为使她安心，故意把水说浅了。
　　宿突然停下。
　　“你，怎么了？”漱双见到他皱了一下眉，“一定是我太重了……”她的左脚向右跨去，踏到了他的右——下义肢上。
　　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没事，你很轻，现在抬起一脚，就更轻了！”
　　漱双有些心酸，他那里~~~不是自己的身躯……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抬起的那脚踏在了那里……可即便如此，他不顾一切冲下池子来搭救自己~~~~
　　脸上全是水，她敢确定，其中两道，是泪水。
　　终于到了阶梯边，同学们七手八脚将漱双拉上去。
　　王善群同学早已不顾小小男子汉的尊严，哭得稀里哗啦。
　　“董老师，对不起~~~~~~呜——”
　　“嘘！”漱双以手抵唇，轻轻摇头，同学们安静下来。
　　“老师也真真可笑呢，所以老师决定，以后一定要学会游泳，只是王善群同学，以后不可这么鲁莽了，知道吗？”
　　王善群点点头，鼻涕并着泪水滑下来。
　　“还不快擦去？”漱双道，“另外，同学们，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让我们一起体现五（2）班的团结！”
　　几十双小手和漱双的手叠在一起。
　　把不会游泳的老师推进泳池，这毕竟不是小事啊！
　　刚才在水中消耗了大量的精力，漱双见到同学们没事，身体这时出现了反应，她咳嗽起来，看来呛水了。
　　“漱双！！”
　　海潮也已经冲了进来。原来，今天他等在校门口，却见到王善群同学急急忙忙冲了出来，一问缘由，也忙飞奔进来。
　　他瞧见漱双已在水中的阶梯边，还有力气和同学们说话，稍微松了一口气，却又发现水中救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宿，心下有些怅然，漱双却又大喘起来，这才忍不住叫她。
　　同学们自觉让开一道，海潮走上前来。
　　“漱双！”他轻拍她的背脊，不一会儿，她咳嗽渐止。
　　这时，宿非常缓慢地走上台阶，看样子，似乎每走一步都用了极大的力气。
　　海潮看了他一眼，迅速又转向漱双。
　　漱双给了他一个宽心的笑容：“我没事……”可是，她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她----吓坏了，在水里的折腾也使她在刚才消耗了所有的力气。
　　海潮脱下外套，一把罩住漱双，然后大力抱起漱双，看了一眼宿，大步流星朝教学楼走去。
　　“大舅舅，你怎么了？！！”徐朝阳惊叫起来。
　　宿从泳池上来。
　　咚—咚—咚—
　　“什么声音？”
　　“是假肢的声音~~我知道，我爷爷也是……”
　　同学们小声议论着，突然看见宿左脚抬起，留下的脚印，留下了血迹。
　　“大舅舅！”
　　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刚才，就在漱双的双脚踩在他的左脚背后不久，就踩到了玻璃。
　　“好了，朝阳，帮舅舅外套拿来。”
　　徐朝阳递上，两眼紧张看着他的脚。
　　宿从西装口袋里取出创可贴----这是他随身必带之物。贴在伤口上。
　　“不许和外婆说，知道吗？”他皱了下眉，旋即笑开，这小鬼，刚才说什么来着？舅妈？

　　宿到了教师办公室，见漱双躺在沙发上，海潮坐在一边。
　　“没事吧？”
　　漱双点点头。
　　宿也点点头。镇定地消失在门口，一秒后，一瘸一拐走进洗手间。

　　“你果真伤得如此严重！”
　　宿一抬头，看见海潮吃惊地望着他。
　　海潮手里拿着拧干的毛巾。
　　海潮见到的宿，是正取下义肢，倾倒着渗进内里泳池水的宿。
　　他归国后，隐约听人提起，宿曾经出过车祸，但事已久远，而且自己所见，一向是神采奕奕的宿，根本不作他想。今番见到，才大出意外。
　　“你这样，她知道？”
　　宿知道指谁，他只是笑笑，从旁边抽出纸巾，擦拭义肢。
　　“我不会因为如此，而放弃漱双。”海潮说。
　　宿说：
　　“快把毛巾拿给她吧！”
　　海潮走在路上，不断在想，这个慕容枫宿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可以如此大度对待情敌？要么就是根本不把他叶海潮放在眼里？还是慕容没有打算追求漱双？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时，一句话再度冒了出来：
　　“只要都是为了漱双好，就好。”
　　他决定不要再继续想下去，因为，这样比较起来，他的爱远不及慕容枫宿那般无私、深沉！

　　米花新村是有着十年房龄的公寓，与现在新建的住宅楼一梯两户不同，每一层楼都有六户人家。分别有一室一厅、两室一厅和三室一厅。他想着，现在，不得不慨叹，世界真奇妙，一加一真的大于二！他的两室一厅比起他以前所住的房子不知道小了多少，可是漱双的一室一厅就在旁边，加起来不就成了三室两厅？比米花新村任何一套房子都大！
　　他的心情太好，站起想要走到他们共同拥有的那堵墙边，一丝疼痛从脚底涌上。他倒抽一口冷气，重又坐了下来。
　　他坐了一会，叹了口气，到浴室，取出轮椅。
　　“伤成这样，看来得在上面坐两天了。”他自言自语。
　　不过，想到自己现在和漱双拥有“三室两厅”，心里依旧甜甜的，尤其漱双还敲了门。
　　他打开门。
　　漱双双手交叠在一起，有些忐忑，毕竟这是晚上10点了。
　　她见到宿坐在轮椅上，又见到他左脚裹着纱布，眼圈一下红了。
　　幸好贝克汉小跑着出来，围着漱双转啊转，尾巴摇啊摇，漱双看到狗就没辙，又想笑。这情景，怎会不让宿开心呢？
　　“进来吧！”
　　漱双于是第一次进了米花新村的两室一厅。这里，依然是宿一贯的风格，简单，干净，大气。
　　“我……”
　　“力气恢复过来了吧？”
　　“嗯……”她撅着嘴，眼泪流下来。
　　“对不起……”她双手胡乱揉着眼睛，可是眼泪就从指缝间流下来。
　　“好了，傻丫头，我没事，皮外伤而已……”他站起来，递过餐巾纸，笑着说，“你再这样，我也只好不顾疼痛立着了。”
　　“我—我不—哭了。”她哽咽道，“那我坐下来，你也是。”
　　虽是陋室，惟吾德馨。宿想着，一直笑着，心情岂能不好？
　　这实在是美妙的一天啊！
　　“我还不能……”
　　“不能像从前那样，是吧？”
　　漱双点点头。
　　“我还不会……”
　　“不会叫我的名字，是吗？”
　　漱双又点点头，她咬着下唇，痴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的每一个想法他都知道……
　　“所以……”漱双轻声道：“我……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这倒有些意外，随即宿使她放下心来。
　　“哥哥也好，四爷也罢，只要你喜欢，怎样都好。”
　　她眼底闪过一抹欣喜：
　　“哥哥----”
　　“嗯！”
　　“哥哥----哥哥----”
　　“漱双！”
　　“哥哥！我有哥哥了！”
　　宿只能在心里苦笑一声，但是，看到漱双已和先前拘谨完全不同，不由又欣慰起来，与和心中有结的前度恋人相比，不如这个随性率真的妹妹，不，不是妹妹，尽管她叫他哥哥，可是他却把她看做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漱双！
　　接下来，就更开心了。
　　谁让漱双喊了哥哥后，完全放松下来，如此自然，和恋人有什么两样？！只不过，这个笨丫头自己还不知道吧！宿心里偷着乐，好像随时会按奈不住，那只快乐的小鸟会破笼而出一样。
　　“哥哥，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吧！”
　　微风从窗口轻轻吹进来。地上泛起银白色的光。
　　两人坐在窗前，许久没有说话。
　　这时左手牵着右手，每个人的心中感受到了温暖。
　　“哥哥，我要学会游泳。”
　　“好呀。”
　　“我~~发现，一定要面对……有一件事……”漱双想起来，正是这个，才使她当初没有颜面继续留在宿的身边，她现在，还没有勇气说出来，可是她觉得，自己已能稍稍面对，因为，小时候溺水之后，她就不再肯学游泳，如今，她却迫切想学会，救了她的是宿，使她不再怕水的也是他，这样的话，她也许会慢慢克服心里的梦魇也说不一定呢？
　　“我就从学游泳开始，嗯。”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并且点了点头。
　　“漱双？”
　　“嗯？”
　　“以后想起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他知道她心里还想着那些事情。

　　海潮发现漱双对宿的称呼改作“哥哥”后，有喜有忧。最后自告奋勇教会了漱双游泳，觉得总算扳回了一城。
　　“海潮，看我游得美吗？哈哈！”她好不容易把狗爬式改为自由式，自己先骄傲起来。
　　海潮发现，漱双和以前有些不同，究竟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可是这样的漱双，更令他着迷。
　　他壮起胆，问了一句。
　　“漱双，我在你心里面，是弟弟吗？”
　　“当然不是，你是海潮！”
　　“那么，慕容枫宿呢？”
　　她在水里停止拍水，认真地说：
　　“是哥哥。”
　　海潮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