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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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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1920年4月24日
这天,她表情羞涩的看了我一眼,“你知道么,你是第一个敢上山找我的男人,其他的那些一听到我是大王山的土匪头子吓得跟个什么似得,可我有什么办法,当爹的是土匪,当女儿的只能当土匪,我没放过火,杀过人,只抢劫那些为富不仁的土地主,比起无恶不作的林阎罗强多了,他们凭什么说我不好。”说罢,她像个孩子扑在我身上哭。
我很想告诉她林阎罗是我爹,可最后我只是拍了拍她的背安慰,“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
听到这句话,她破涕为笑,脸颊蹭了蹭我的,狠狠亲了亲我的侧颊,羞羞说道:“你说昨天我们洞房了,我会不会怀娃子了?”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傻啊,没那个过怎么可能怀孩子。”
不知为何说道你傻啊这三个字,我故意加重了音调。
她一双黑晶晶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我们那个过了,我偷看过人家洞房,男的对女的就是这样的,后来女的叫的太痛苦了我就没看下去,我怕痛,所以……”
我坏心眼一起,“洞房是该脱光光的,今晚我教你。”
受过西方教育,在这件事上,懂的自然多些。
她磨牙眯眼瞧我,“你这么有经验,是不是和别的女人洞房过?”越说眼里的狠戾渐渐化作委屈,她狠狠敲打我,哭的像个泪人,“我只和你洞房过,你怎么可以和别的女人洞房,我讨厌你。”
这句话着实不讲道理。
明明是她逼着我成亲的,明明我从未和别的女人洞房过,解释不清,于是我胡乱绉了个理由,“我见过人家洞房,你瞧的不全,所以我知道的才比你多。”
要是这句话被冯绍刚知道了,还不知道会被他笑成啥样,所以我轻声凑到张楚楚耳边,“嘘,偷看人家洞房是不道德的行为,我们要保密。”
她得意的挑眉,“你傻啊,我怎么可能和别人说。”
等起了床,她说要带着我参观大王山,见她手下的一帮悍匪。
时值中午,一个个大胡子喝酒吃肉好不爽利,吃的东西都是红白之物,我胃里泛恶心。
张楚楚兴奋的指着那些东西,“来人啊,给我家汉子来一块烤猪肉,要最大的。”
敌不过她晶亮亮的眼神,我小口的撕了块肉。
很快我这种文人吃法遭到了他们的鄙视。
“姑爷,你咋和个兔儿爷似的,吃东西扭扭捏捏的,投错胎了吧!”
“哈哈哈……”
听着刺耳的嘲笑,心里羞愤,自觉自己就是个关在笼子里的兔子,供人家逗弄取乐的。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我的,身旁响起女子洪亮的嗓音,“他是我的男人,谁要是敢欺负他,老娘让你们一个个尝鞭子。”说罢,往刚才口无遮拦的土匪身上挥了一鞭。
土匪们纷纷禁了声。
我低头苦笑,我是老子她是老娘,我们还真是绝配啊。
没多久,几个喽啰抽打着一群穿着黄底蓝边的人走到楚楚面前,一脸兴奋,“大王,这些个是想偷袭上山的丘八,该怎么处置?”
“杀了他们!”
“大王,剁了他们!”
我精神一震,那些都是老头子的东北军,其中有几个我还认识,他们满身伤痕,抬眼一字不说,眼神却是在向我求救。
我拉着楚楚的衣袖,开口,“别杀人。”
她反手握住我的,轻轻说:“放心。”
向前几步,她的声音具有上位者的威严,“放人,送他们下山。”
土匪们的目光愤愤的刺向我,低头,手背上,一只素净略带薄茧的小手抓紧了几分,“别怕,没事的。”
有她在,仿佛什么事情都能解决,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无能。
当天晚上楚楚趴在我身上,说是要我教她洞房。
瞧着她握鞭的手,闭眼,良久睁开,“让我离开吧,我不适合你。”
我终是个懦弱的男人,爱刺激,却被自尊这种东西困得牢牢的,我想我并不是很爱楚楚,不过是活在脱离现实的幻想之中。
再说,父母是绝不会答应我娶楚楚,没了父母的支持,我等于失去了一切。
她尖着嗓子,骂我负心薄幸,说我上了她不认账,是个畜生,对此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后来,她哭着把我关在房间里,禁止了我的自由。
(四)
1920年6月1日
看着还带着包子馅的纸条,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纸条上写的是,“今晚第二军张师长带兵围剿大王山,少帅放心,我们定会把你救出来。”
直觉告诉我,大王山里出了内鬼,书本子上说,一旦内部出了奸细,头头会死的很惨。
脑子里出现楚楚鲜血淋漓的模样,不由一寒,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没多久,门外出现敲门声。
和楚楚的性格一样,很霸气。
三日前,我和楚楚说,做人要有礼貌,进屋子先要敲门,她皱吧一双好看的柳叶眉,嘴里嘟囔,“坏毛病真多。”以后,她还是按着我说的做。
我合着水吞下纸团子,说了句,“请进。”一张漂亮爽朗的笑脸立刻引入眼帘,我想要是她活在大户人家,必定是个婉约娴静的好女人。
可惜的是,她没这个机会。
“再多敲几下,我觉得这门定会被我敲坏。”她笑着皱皱鼻子。
我不由搭话,“轻点不就成了。”
“这样你才能知道是我来了呀。”
不自觉的想到刚才的纸条条,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见我惴惴不安的样子,她又靠近了几步,“今天你见着我,没说要走,以往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嚷嚷着要离开大王山。”
抬眼,和她的对上,仿佛要看穿什么。
我下意识撒谎,“我说了,你也不会答应,我想通了,不说了。”
她坐在我身边,伸手戳我的腮帮子,“其实我就想让你想想通,你留在这里挺好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有美女陪你,多好。”
一副柔软的身子往我怀里钻,每天她都变着法的色诱我,不是没感觉,而是怕,怕真的生米煮成了熟饭,会对楚楚产生依恋,不是不爱,而是爱不得,我们注定没有结果。
这天,她说我对她的态度出奇的好,她还说处着处着就有感情了,我一定会爱上她的。
她不会明白,那是离开前最后的温存。
在她离开前,我拉着她的袖子,张了张口,始终没说一个字。
没有人能坏老头子的事,就算没了我,他也会变着法子铲除大王山,若是我告诉了张楚楚,让老头子知道了,一定会把我和母亲赶出家门。
夤夜,漆黑如墨,一个火点以燎原之势舔着舌头烧向山寨。
寨子的山林子里早被内奸埋了桐油火线,这冷子放的绝对让张楚楚措手不及。
“砰!”门猛地被撞开,我以为是救我的人来了,没想到来的是张楚楚。
她满脸血污,胸口右肩似乎中了枪,她说:“快跟我走,我救你出去。”
看我愣着,她索性拽了我的衣袖就往外跑,满耳枪炮声,惊起尘土飞扬。不知怎的,在那一刻,我觉得眼前女子镇定坚决的表情,我会记得一辈子。
她冲在前头,带我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看着流了一地的血,心尖微颤,仿佛觉得这辈子我再也遇不到另一个女子会为了我抛开性命。
低沉断续的声音响起,“你呆这,等外头声响小了再出来,我……”后面的话我没听清,看着她用杂草掩盖我面前的光明,透过缝隙我看见这个女子用树叶一寸一寸的掩盖地上的血迹,她是那么拼命的维护着我,而我却害了她。
懦弱如我,始终没有拉住她的手,告诉她自己的身份,我怕一旦说了,她会毫不犹豫的掐断我的脖子。
可我还是忍不住大喊了一句,“楚楚,我喜欢你,下辈子,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记得埋我。”声轻轻地飘风里,宛若落花随流水。
缝隙里,她的笑朦胧而明媚,我想要是她真的死了,也会开心吧。
现实太过残忍,不如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