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沧海月明珠有泪（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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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圆月低垂，在遥远的地方与水幕相接，清风吹过，一片波光粼粼。
“啧啧——大哥就会吓唬人，这海面这般平静，哪会有风浪的样子。”身材瘦小的男子贼眉鼠眼，脸上是一片新奇模样。
“混蛋…不能大意，你第一次出海，不知道这海面上的危险。”旁边大汉皱起眉，脸上是海风吹出的痕迹。
“大哥，别太紧张了，等咱们把这次货送到…咱们就可以…嘿嘿。”瘦小男子淫、邪的笑了笑，低头望了一眼船仓方向。
大船无声无息地往前驶去，船仓最底部，一双眼睛透过窗口，惊怕的望着外面。这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脸上一片脏污，只能看见一双灵动的眼睛。在她的身边，如她一般大小的小女孩还有很多，她们都是被拐卖过来，送到一个叫花楼的地方去的。
夜渐渐深了，月亮似乎也累了，躲在了云层后面。阿云不敢睡，双手抱着膝盖坐在窗后面。波浪击打船仓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她盯着外面的海面，眼眶渐渐红了。手伸进胸前的袋子里，她紧紧抓住母亲留给自己的翠镯。
她不想去花楼，之前她听别人说过，花楼里面的姑娘都很可怜，她们要出卖身子讨好男人，如果不听话，就会被打死。
可是她跑不了，就算她逃出船仓，她也走不了，这浩瀚无边的大海足以吞没她。所以那些人不怕她跑，甚至连船仓门都没有锁。因为知道她们不敢跑，上一个想跑的女孩子，被找到之后，直接扔下了海喂了鱼。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云猛然间醒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睡了过去。她揉了揉眼睛，月亮已经移动到了另一个方向，似乎要天亮了。
隐约间，阿云似乎听到了吟唱声，她入了迷，从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声。阿云凑近了窗户，脸贴在了玻璃上，海水拍打过来，她似乎闻到了咸腥味。
她的眼前划过一截鱼尾，下一刻，一双眼睛出现在窗户外面，与阿云对上了个正着。那是一个清秀的少年，似乎是突然间就从水面下冒出了个头。两人对视了半响，那少年似乎是被吓到了，猛然间退开了去，鱼尾一翻，没入了水底，不见了。
优美的歌声近了，阿云惊讶的发现从海面下露出一个一个头颅来，他们不远不近的跟着船往前游去，歌声正是从他们口中发出。
阿云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些人，她看见那些人贩子们似乎在梦游一般，一个个竟然迷迷糊糊地从甲板上跃了下去。水中的那些人欢快的游过去，抱住落下来的人，鱼尾一翻，游远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泛白，第一缕曙光照在了海面上，那见过一面的少年忽然出现在窗外，好奇的望了阿云一眼，然后鱼尾一翻，消失在了海中。
阿云最终没有被送进花楼，她们这艘船靠岸之后，众人才发现船上的人贩子全都不见了，除了阿云，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阿云本以为那只是自己太累了做的一个梦，那个少年根本不存在人世间，却不曾想自己竟然能再次遇见那个少年。
那是在集市上，饿了好几天的阿云好不容易偷了一个包子，刚塞到嘴里就听到了一边吵吵嚷嚷。好奇心驱使着她，将包子往嘴里一塞，阿云挤进了人群里。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哟，这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宝贝，现在只要十两银子，只要十两银子就能带走——”
那男子吆喝着，周围人好奇的伸长头看着中间那盆里的东西，指指点点，又好奇又害怕。
这儿临海，渔民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这东西倒还是第一次见。那盆里放着水，水中卧着一个人，令人惊奇的是，他腰部以下竟然是鱼尾。
这种情景，不免让人想起了那传说中会用歌声引诱渔民的鲛人。这般千年难得一见的物品，十两银子并不算昂贵。不过现在那鲛人浑身伤痕，看上去就要活不了多久了，再加上这鲛人虽然是稀罕玩意，但到底被传的玄乎的狠，又向来不是什么良善的东西，所以虽然看热闹的人多，想要买的却没有几个。
阿云睁大眼睛望着那垂死的鲛人，那晚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里。恰在此时，那鲛人动了一下，露出了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来。他艰难的张开了眼睛，恰好跟阿云对上了个正着。
两人都愣住了，阿云抿了抿唇，刚刚塞下去的那个包子似乎还堵在嗓子口，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心怦怦跳的厉害。她的手捏着母亲的遗物，似乎捏了满手的汗。
那天，阿云最终还是用母亲的遗物换回了那只垂死的鲛人，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用当做生命的东西换了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少年。
阿云把他藏到了自己委身的破庙后院的井里面，那里不会有人来。每日白天她便跑出去偷些吃的，晚了就回到破庙，把东西摆在井边。
一开始鲛人不吃，他倔强的不跟阿云说一句话。阿云却不在乎，将最好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一件一件告诉他，这些是什么，是她从哪里偷来的。虽然鲛人从来也不回答，她一个人也说的不亦乐乎。她还给他起了名字，很好听的名字，叫海睿。
后来似乎是看到阿云真的对自己没有恶意，那鲛人也不再怕她，开始吃东西了。
海睿已经熟悉了阿云的叽叽喳喳，习惯了每天傍晚那个小丫头会炫耀一般将自己偷的东西摆了满地，让他先挑自己爱吃的东西。可是有一天，直到月上中天，那小丫头也没有回来。在井里游了一圈又一圈，他终于放不下心，出了井。
族里的长老说过，他们归墟一族来自海底，一辈子不能上岸。他们虽然有腿，但是却只能以鲛人模样现身，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在人类面前露出腿来。当时他有问过长老原因，长老只是摇了摇头，隐约间似乎听到了‘诅咒’两字。
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还没回来，她会不会出事？她是离开了么，她不要自己了么？
一路担忧，海睿在山路上看见了那个娇小的身影。她一身脏兮兮，沾染着血迹，毫无生迹地趴在路上。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心脏紧缩了一下。
他走上前去，将阿云抱在了怀里，小丫头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在看到是他的时候，小丫头咧了咧嘴，献宝一般从怀中掏出了一直抱着的半块烧饼。
“阿睿，今天、今天就吃这个…这个好不好？”
那一瞬间，海睿似乎是感觉到了心疼。他将阿云紧紧的抱了起来，往破庙的方向走去，那个时候，海睿心底就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感觉，自己这一生，和这个女孩是分不开了。
“阿云，我们回去，以后…我不会让别人再打你了。”
“阿睿，你、你说话了？”怀中的女孩不安分，抬起头来望着海睿。“阿睿，你怎么会走路的？”
叽叽喳喳，小丫头似乎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一路说个没完没了，开心的不得了。
那个时候，海睿并没有想到，他这番不忍心，最终将会害了阿云。所以后来阿云死在了他的怀里，他悲痛欲绝，宁愿逆天而行，将她的灵魂强行留在这世间。
毕竟有的人，是经不起一遇的。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