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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牛津大学 ...

  •   生日后不久,国王启程前往牛津,他十分关心牛津大学的建造情况。
      理查德携罗莎蒙德先启程,是他请父王去的,因为资金不足,要父王想办法。国王说采取书院制,一个一个小型书院建起来,然后广拉赞助者,倡导贵族们来捐助,可以以贵族姓氏命名,比如伯恩书院什么的。
      理查德很兴奋,但拜访了各个贵族之后,发现贵族们并不热情。王子再度求助国王,国王说你跟他们说,他们捐助后那个学院的管理制度可以由他们自定、自主设计学院院徽、自由设计学科课程等等,教育树人,流传千古,这么便宜的事,不干就是笨蛋。
      王子精力充沛,马上又骑马扬鞭投入于辗转各地领主间说服的伟大项目中,半年后,成效渐显,然而,一桩绯闻也从牛津流传出来了。
      人们说,在牛津附近的伍德斯托克,那片自埃塞尔雷德二世伊始国王们就经常狩猎的森林中,国王用坚固的木料和石头建造了一座迷宫,谁也不能进,只有他和他的新任情人知道路途,外人很难发现。
      谣言传得煞有介事,甚至连那秘密宫殿里的细微布置也描述得活灵活现:床是宝蓝色的锦缎华盖,床的四周围悬挂着用流苏,地面上覆盖着毛茸茸的地毯;床单是细麻布的,从床上到地下铺满了白色玫瑰。宫殿的主人有着无数上等的貂皮、东方的丝绸和埃及的金线锦缎,珠宝匣子里的首饰更是令人目不暇接,凡是你能想到的红宝石、蓝宝石或绿松石,或者手镯、金链、东方的珍珠项链,应有尽有。据说国王还专门叫金匠打造了一朵钻石制作的玫瑰花,嵌金浮雕玉石,价值连城。
      王子得知新任情人的名字,如雷轰顶,飞速回程;而在此之前,他的母亲已经知道了。

      王后的反应是怎样的呢?
      先暴怒,继而冷静。
      在她这个年纪,她觉得已经看穿了很多事情了。
      十年前,她以为国王会有情妇;国王没有。
      四年前,她生约翰,以为国王会有情妇;国王没有。
      一年前,她开始时常无端发脾气,以为国王会忍受不了而找情妇;国王依旧没有。
      现在,终于来了。
      她会忍耐吗?
      不。
      她可以看穿很多事,但对于国王的爱,也许永远看不穿。

      与此同时发生的一件事是,坎特伯雷大教堂的受俸牧师们集体反对自己的主教,而且不少享有崇高声誉的法官也加入到行列之中,这些人把写好的控告书通过议会呈给国王,国王看一看,压在了一堆案牍下,打算来个不闻不问。
      但有心人不会善罢甘休,一天得不到回应,各种各样的控告就一天接一天不断的呈上来,尤其列举关于克拉伦登宪章执行力度的报告,最大热点是:神职人员违法,是否果真像其他人那样在国王的法庭受审?过去,百姓们称陛下是法律的守护者、混乱的终结者,可如今看来,教会还是凌驾于法律之上——究其原因,自然是坎特伯雷大主教对教权的一力维护。
      克拉伦登不过一纸空谈!
      大主教是在不动声色的否定国王的权威!
      连伯恩这样近乎中立的人也开始谏言,如果国王不采取措施制止谣传漫延下去,那么多年来殚精竭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法律系统将功亏一篑。
      国王不得不重新宣召大主教。
      他再一次撇开了众人。
      “我有来自肯特郡的消息。”国王道。
      贝克特答:“希望这些消息能让陛下高兴。”
      “很好,”国王说,“这些消息好到让我知道谁是肯特郡最大异端的地步。”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针对大主教及其传道人的控告书,让大主教读一读。
      贝克特接过,才发现自己一向善待的法官和受俸牧师竟是如此诬告自己。他攥紧了纸张,指尖泛白。
      国王给他时间让他镇定一会儿,道:“上次是由上而下,这次是自下而上。你说我该怎么做?”
      “陛下……”
      “贝克特,你应该承认,教会里是有蛀虫的。我帮你挑出来,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
      “……”
      “你一味包庇他们,于是把矛头引向了你自己。”
      “陛下,我感到非常心痛。”大主教低头,“如果陛下还信任我,恳求陛下指派一个委员会,来调查这些控告的真相。”
      国王瞧着他。
      “我知道,平常人要是受到这些控告早被关押起来了。陛下,难道您真的认为我是叛徒吗?”
      “当然不是。”良久,国王给予了否定的答案:“事实上,我正是这么打算的,你可选择两三个合适的人组成一个调查委员会,由你亲自担任委员长。”
      大主教再次死里逃生,迎向男人的目光:“我做自己的审判官?人们也许会觉得不妥。”
      “我正是要你自己和你所指定的人来调查自己。若你明智地处理此事,你会发现其中有一个针对你的阴谋。你愿和谁一起调查此事?”
      他说一不二。大主教顺从地道:“请陛下提名合适的人选。”
      “我指定伯恩吧。另一人由你决定。”
      大主教答:“约克主教是我的朋友之一。”
      “好,你即可带着这个委员会去肯特郡,并把调查情况呈报给我。主教大人,”国王道:“希望你能洗刷你自己的冤屈。”
      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大主教不由瞟他一眼,看到他眼眶下的青圈。是为了修建大学弄的还是因为那个传闻?一瞬间他想。但很快他就自我摇了摇头:很久以前自己就失去了关心这个人的资格不是吗?一步一步,两人走到今日,教权与王权,原来,想象中的和谐共处是不存在的,横亘在前头的,纵然亨利想竭力阻止,他却似乎已经看到悲哀的结局。
      而自己,早骑虎难下。

      委员会来到肯特郡,花了三个礼拜的时间调查谁是这次控告的肇事者,但无人敢出面承认自己与此次控告时间有关。肯特伯爵一手遮天,竭力掩盖任何有助于发现真相的事实。此事唯有国王能制止,但大主教不愿去恳求国王,独自调查,辛苦支撑,此事被委员会的另一位成员、同时也是勒贝克埃卢安修道院院长的罗杰看在眼里,他写信给国王:如果陛下不派其他人来帮助大主教,而只利用现有成员的话,就不可能有任何结果。因此希望陛下能助一臂之力。
      国王遂派出了埃克托尔,他领着一支亲兵,搜查所有涉嫌此次阴谋的人的书桌、箱柜和内室,所搜得的信件一律交给国王,不到四个钟响,整个阴谋便被彻底查清!
      在所搜得的信件中,有这样两封信,一封是多佛副主教李察写的,一封是书记官雷金纳德写的。说起来,李察曾得过大主教的提拔;雷金纳德呢,更不用说,多年来可谓大主教的心腹。虽然贝克特知道李察早跟自己不是一条道儿,但雷金纳德居然也参与进去,背后欲致自己于死地,不禁心寒。
      他得到两人写的信后,把他们叫到自己的书房,说:“请二位随我来,我有事与你们商榷。”
      待书房坐定后,大主教道:“关于针对我的控告,两位有什么看法?”
      李察道:“我相信大主教是清白的。”
      雷金纳德道:“清者自清。”
      “好个清者自清!”大主教似笑非笑:“雷金,你说得很好。”
      雷金纳德觉得有些不对,
      “施恩我并不求报,但我没想到,有些人是毒蛇。而雷金,你,我信任你如同信任我自己,我不怕向你坦白我所有的秘密,可你呢,你是怎样回报我?你不但不能赢得信任,还做假证陷害我,控告我是传异端者!我的朋友!如果这就是朋友,那什么又能称无赖和恶棍呢!”
      他一声厉喝,书记官顿时吓得从椅子上溜下,双膝跪地:“天主,我错了!”
      李察也知道行为暴露了,他一言不发,深谙可屈可伸的道理,也一同跪下。
      主教取出那两封信,掷地有声:“主啊,仁慈的上帝,现今还有谁可信任呢?”
      “大人,我错了,我只是受人命令办这件恶事!我后悔了,乞求您宽恕我的罪吧!”
      “不该祈求我。被你们得罪的是上帝,理应请求上帝宽恕你们的罪孽。”

      国王听闻,感叹大主教真的变了,道:“他将雷金纳德从卑职提拔上来,给了他全部。哪怕是条狗,也不该反咬一口。”
      伯恩道:“如此一来,总该风平浪静一段时间了。”
      “这下没人敢陷害咱们的大主教了吧!”菲舍兹道:“陛下,我得说你待他真是好。”
      “我待他同待你们一样。”
      “反正他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坎特伯雷主教,我是跟他说不上几句话啦。”小时小胖子、大时大胖子的人道:“我必须说,咱们当年那一行里,就贝克特变得最莫名其妙,他可是和咱们一起宣誓过一辈子效忠您的!”
      国王笑笑,不再讨论这个话题,瞧着远处歌舞欢腾的场景:“是丰收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是的,”伯恩答:“正是新酒酿成,陛下,去试试?”
      夕阳漫天,牛津外的小集市将散未散,卖水果蔬菜的、果酱蜂蜜的、面包奶酪的,支着简陋的摊位,而住户们则把桌椅都摆了出来,拉着风琴,小号……有人演奏,有人翩翩起舞,乐在其中,过路的人看得兴起,再加上起舞者的热情相邀,于是纷纷加入。
      一会儿工夫,一群人就牵手搭背,手舞足蹈,从庭院跳到院子,忘乎所以,一切拘谨和客套没有了,人和人的距离消失了,大家都为新酒庆祝。
      这样的情形吸引住了一对骑马经过的男女的视线。
      “二王子,那是什么?”
      女骑手穿着一袭缤纷的碎花细布连衣裙,她脱了帽子,一头金发比丝还纤细轻柔,裙下微露一双白缎子红后跟的鞋子。男骑士听她的话矫健的停马,利落翻身下来,一并为她持缰,看了看:“哦,应该是庆祝苹果酒新酿吧。”
      “好像很有意思。”
      “走,过去看看。”
      刚走过去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了便装的国王。
      得知消息后,他快马加鞭回程,不敢跑去质问国王与自己心仪之人的关系,但罗莎蒙德倒是回答相当坦荡,她说她也不知道那些流言是哪里传出来的。
      在王子外出期间,她确实与国王接触过几次,不过牛津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礼节性的碰面。至于传说中金屋藏娇的迷宫……国王的确有在伍德斯托克森林里动工,但她没见过,王子要不带她去看看?
      听得这样一说,王子的疑虑解消了,并且觉得很愧对父王。好在自他回来三人同时出现的场合几乎没有,且他和父王谁也不提,他是认为这事儿赶紧烟消云散得了,至于父王呢,大概从未放在心上?
      但不管怎么说,真见了,王子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的。只是既然来了,他只好先扶罗莎蒙德下马,她有一只手没戴手套,却拿着一朵小花,王子想想,吻了下那朵花,同时吻住那只握着花的手。
      罗莎蒙德嗔他一眼,似乎并未生气,但他第二次忍不住去吻那雪白的手时,她却抚摸上了一旁的马头。
      王子便顺着道:“我去系马。”
      “嗯。”
      理查德在栗树下将马系好,先去见他的父王。
      国王正在一个木桶前品酒,跟摊主侃侃而谈。
      “……不错,苹果酒不像葡萄酒那么耐放,”国王道:“一般一年之内都得喝掉。”
      “是唷,”摊主道:“这位老爷,听您说话口气,一定喝过不少酒!”
      男人笑:“各个场合不同,不过这样子喝酒,算是喝得尽兴的一种,也有很多乐子。”
      “哈哈哈,”得到夸赞,摊主大笑:“老爷,我再多送您一杯!一大杯!”
      “父——”王字吞进口里,理查德道:“父亲。”
      “哟,你们也来了?”国王转身,扫过罗莎蒙德,后者心跳加速。
      男人自然的收回目光,朝儿子道:“喝一杯。”
      理查德点头,摊主瞧这一身贵气打扮,赶忙从木桶里舀出一杯淡金色液体,理查德先递给女士。
      罗莎蒙德摇头:“我不擅喝酒。”
      王子劝:“试试,苹果酒而已。”
      姑娘偷偷瞄一眼国王,恰被王子逮住,于是也投向男人。男人心内叹气,道:“苹果酒酿制有三阶段,初期呢,还没有发酵,只有一点点浓度,类似果子露,你一尝便知。”
      姑娘闻言,这才接了酒杯,小小抿一口。
      王子问:“怎么样?”
      罗莎蒙德惊喜:“啊,真的!带着浓浓果香!”
      王子笑了,跟着试了一杯:“难怪女士们喜欢,比我们常喝的淡了些?”
      摊主指指地上一排桶:“第二、三阶段的在下面,刚刚老爷说的一点不错,第三阶段才是真正的苹果酒哇,少爷我给您试试?”
      理查德欣然同意。
      接着他们又去看了菲舍兹拼酒,所谓拼酒就是五杯酒在桌上一字排开,度数越来越浓,在乐队激昂的旋律下,看谁能一饮而尽。此刻,人人都很豪迈,是啊,音乐和美酒,谁能压得下亢奋的心情呢。
      年轻人们乐不可支,喝完一杯又一杯,停不下来,最后全喝高了,对着痴痴笑,罗莎蒙德向后一倒,理查德慢了半拍,没扯上,男人顺手接住。

      “萝丝,多年前我对他一见钟情,也是这样远远看着。”
      高大的栗子树下,华丽马车停伫,观望着那一幕,一众仆从谁也没有答话,谁也不敢答话。
      “半个月前他回来,我就闻到他身上有股香味,”马车里的人继续道:“而那,绝非我惯用的香水。”
      “陛下……”
      “你喝过苹果酒吗?”
      “当然,陛下。”
      “不,是那种苹果才酿、才发酵一点点的酒,清新、清爽,犹如娇俏可人的青春女子,有着清香芬芳和最动人的气息。而我,早已陈旧。”
      “陛下,如果一定要以酒譬喻,您是葡萄酒。”
      “哦萝丝,我真爱你。”女声笑了,但笑着笑着,渐渐悄无声息。
      一众不知立了多久。
      看着那些人载歌载舞,尽情欢乐。
      与他们如同两个世界。
      “啊年轻人,趁最美时光,享用它吧。”女声道:“我可怜的儿子,理查。萝丝,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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