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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条顿之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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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找艾波尼多的麻烦,这让黑衣主教感激涕零。
他找他要了一样东西。
“最厉害的骑士?哈哈,当然是我啦,圣玛丽骑士团要是没有我,能发展成如今这样?”远远的离着房间,就能听到赫尔曼的大笑。
病人的声音相比低多了:“我觉得是我师傅。”
“莫莱?好吧,我承认他也挺厉害的,但是我把王子您救出来的啊,您不觉得我最英勇?您真的不这么觉得?”
“是教父救了我。”
“对,教父才最厉害!”中途插进一个,是亨利。
“咳,咳咳咳咳咳!你们说我不如首席也就罢了,哪天我认真跟他打一场,看看到底谁更厉害;可你们说我连教皇陛下都不如,我生气了噢!”
亨利道:“教父才不跟你比呢,教父动动手指头,莫莱师傅就上来了。”
赫尔曼发出吐血的声音:“不能这么比!”
房中诡异地静了会儿,直到赫尔曼的声音再度响起:“怎么了,我的王子殿下,伤口又疼了?”
亨利道:“腓特烈你别伤心,教父为我们报仇去了,他处理完就会来看你的。”
“啊对对,教皇陛下这几天都很忙,好多人都请求来见他,再说他也受了伤——”
“……是我连累了他吧。”
“才不是呢,是我连累了他,”亨利道:“所以我决定开始练剑哦,你看你看,你看我手上的水泡!”
“王子殿下怎么能说连累这种话呢,您表现得够好了!何况就是连累,能为王子殿下,那也是心甘情愿!我还巴不得呢!”
两王子:……
“既然你愿意被连累,从今以后,也不用躲躲藏藏了,往后就跟着他吧。”男人跨步而进。
“教父!”亨利欢呼一声,扑过来。
男人拍拍他脑袋,看向床上直坐起来的病人,以及听到他的话没反应过来的棕发骑士。
“傻了?”这却是对赫尔曼说的。
“我我……您的意思是……”骑士竟然开始结巴。
男人颔首,“就是你想的意思。”
“真的?真的让我追随王子殿下?您不怕——不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您是认真的吗——不不不,您当然是认真的,我的意思是——”
他激动过头,语无伦次,只好去亲教皇的权戒——啊不,教皇现在没戴权戒,只好亲他的手,然后掉转头,扑到病人床前,咚地跪下,把自己的手放到红发少年手上,起誓:“我,赫尔曼·冯·萨尔扎,在此发誓,认西西里王国、神圣罗马帝国王子腓特烈·罗吉里奥为主人,向其效忠。从今后,以主人的朋友为自己的朋友,以主人的敌人为自己的敌人,坚决摒弃任何使主人不快的言行,上帝见证!”
男人提醒腓特烈:“你可以亲吻他的面颊了。”
腓特烈:“可我不明白——”
“他是日耳曼人。”
腓特烈怔怔。
“他们整个团都是。”
“是啊王子,请您相信我,我在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您,要不是康斯坦丝太后把您交给教皇陛下——”骑士住口。
“你见过我母后?”
“是的,是的,”骑士的眼中充满感情:“我的王子,您本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王子!您的爷爷,您的父亲……您将使我们日耳曼人恢复荣光!”
少年眼神渐渐清明,吻了下他的脸,完成仪式。唯有亨利还懵懵懂懂:“教父,那么以后腓特烈就是拥有自己的骑士团了吗?”
不止拥有骑士团这么简单。
男人笑笑,“是啊,不过赫尔曼,我建议你是不是把名字换换,什么玛丽骑士团,你又不是个女的。”
“是圣玛丽,圣母玛丽亚!”赫尔曼抗议:“我们可是行善的医护组织,还参加过前几年你组织的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呢!
“以你们的武力,去照顾伤患不会太浪费了?”
“那又怎么样,你看看医院骑士团!人家可不比圣殿骑士团差!”
门口的莫莱瞟他一眼。
“哦——那你们是比不上人家了。”男人啧啧道。
“谁说的,”赫尔曼不服:“只要给我们时间,给我们头衔——”
他灵光一闪,看向男人,男人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他心脏狂跳,单膝跪地:“我最最尊敬的教皇陛下!”
两个孩子被他吓一跳,随即一个觉得颇有意思的看着,一个手在被下紧紧握成拳。
“最最尊敬、无私、仁慈的教皇陛下,我请求您,恳求您的怜悯,为我们骑士团加上十字!!!”
“哗!”亨利倒吸一口冷气。在他的知识里,骑士团能加十字的,除去十字军外,整个基督世界里迄今为止,只有两个。
就是他们才提的,圣殿与医院。
这两个,也是欧洲所有大大小小骑士团里实力最强大的两个。
赫尔曼太敢了!
男人俯首望他,两人视线相对。
赫尔曼有两种预算,一种,对方问他有没有信心,他当然是最大声回答有!接着对方问他如何保证,如何实现,然后他当然也要中气十足的回答。
一种就是对方玩儿他,他会错意思,对方发出嘲笑,他竭力争取,其结果当然是不了了之。
其实以对方从前对腓特烈的态度来看,现在能承认他的位置已经够好了。所以第二种情况,才是十之八九的情况吧。
可惜。
对方既不在他的十之八九,也没在他的十之一二。
他完完全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道:“我还是觉得圣玛丽这个名字不怎么样。”
“嘎?”
教皇陛下,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腓特烈,你来说,”男人慢悠悠走向病床,“这阵子你也跟着我念过不少书了,如果让你起名,有什么想法?”
红发少年张张嘴,发现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唔?”男人坐下,揭开他衣领看了看,伤口恢复得不错,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等待他的回答。
“我……”少年艰难地、涩然地:“我的骑士团?”
“是啊,你的。”男人勾唇。
赫尔曼扑过来:“如果王子殿下起的话,您就给我们加十字吗?”
他满怀希望的看着他,男人慢条斯理:“如果我满意的话。”
“王子殿下!”
赫尔曼觉得今生最重要的时刻就在此处了!
腓特烈想了很多。
幼年模糊的记忆,母后温柔的笑脸,童年塔楼上孤寂的生活,众人的嘲笑,乌戈利诺的鞭打……
西西里与日尔曼之王。
神圣罗马帝国之王。
“条顿。”他道。
“条顿?”男人道:“条顿堡森林的条顿?”
“啊,我们曾经打败屋大维的地方!”赫尔曼跳起来:“我们日耳曼曾打败古罗马的地方!我们日耳曼立国之战的地方!啊,是的,条顿,条顿骑士团!”
他疯了似的满屋子乱转,欢呼,以至于亨利不得不提高嗓音:“教父,那是我们之前读德意志历史开头的时候读过的那个地方,对吗?”
“是的,让屋大维喊出‘瓦卢斯,把我的军团还给我’这句名言的地方。”男人笑了,像常揉亨利脑袋般抚抚红发少年的头:“很好,这个名字我喜欢。”
“那么陛下——”赫尔曼一下子跳过来。
“我将颁布训令,规定条顿骑士披圣殿骑士一样的披风;戴黑色十字章;执行医院骑士团同样团规——唔?”
“谢陛下!陛下简直英明得不能再英明了,陛下是全世界最英明的陛下!”
“得了,你少在背后吐槽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就好。”
棕发骑士梗住:“您怎么知——”
男人觑他,懒得理,另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来,递到病人身前:“拿着。”
小小的、上尖下圆、底部带着几颗小麻点儿。
“这是——”
“哇,教父,这是什么?”亨利迫不及待道。
“算后补的复活节的礼物吧。”
虽然少年不说,可男人知道,亨利总说他在复活节收到了教父的礼物,是个人听了,都会产生想法。
其实所谓礼物完全一场误会,那天他不过漏了本书在亨利那儿,就被小孩自以为,他难道还跟小孩计较?
不过后补这个词本身就缺乏太大诚意,菲利普不像亨利那么好糊弄,冰蓝色的眼珠一动不动看着他,男人心想,还怪我没来探病哪,你又不是亨利,啥时也变得这么黏乎?
“不要?”他手指弹一弹蛋壳:“如果我了解得没错,法尔肯是你亲自孵养长大的,那么你不会看不出,这是一枚鹰蛋。”
“鹰蛋!”亨利在旁边睁大眼。
“拿着吧,复活节彩蛋的意义,你懂的。”男人将蛋塞进少年怀中,离开。
“教父等等我!”亨利忙追上。
莫莱再跟上。
赫尔曼想起什么,也跟上。
众人背影消失。
良久,少年握在被子里的拳头松开,伸出来,触到那光滑的、温热的表面。
似乎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生命的颤动,与热度。
垂眸。
良久,良久。
“谢谢。”
当夜,心情不错的黑衣主教进入临时辟作的标本室,决定完工。
笼中猎鹰已经饿得不剩什么脂肪了,时间正好。
这鹰也算享了他不少时间爱宠,凶猛也可进入他所有养过的鹰类中前十了,他还是很喜欢的——不过照白天教皇陛下找他要鹰蛋的情况来看,也许他亦爱好标本?如果这只制作完美,就献给教皇陛下吧,反正他虽然喜欢,末了却也不过是几年来被他制成上百只标本中的又一只而已。
戴上手套,将半死不活的鹰从笼子里提出,按常规用铁丝固定,在其头部打入一枚大钉,吊起。然后他倒了一杯酒,坐下,慢慢啜着,等待它的死亡。
老鹰抽搐着,抽搐着,终于,慢慢静止。
很好。
放下酒杯,将铁丝和钉子取下,换上另一副薄手套,准备进行去除内脏的程序。
猛然间!老鹰突然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如刀!
在艾波尼多的记忆里,此后的世界,便是一片剧痛和黑暗。
——那只被认为已经死去的猎鹰啄去了黑衣主教的一只眼睛,并在他疼痛昏迷中从开着的窗户中飞去,山袤水阔,从此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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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三大骑士团~擦汗~总算凑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