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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森林迷路 ...

  •   只不过,不能忍受侮辱是一回事;有没有能力将这份脸反打回去,就得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他瞅一瞅同伴,红发青年稍微收起了不耐之色,显然觉得事情发展有趣了些,开始看戏。
      “怎么,”显然觉得自己处于优势,尤斯塔斯看着慢慢站起来的男人,乐于显现他的贵族风度:“我的表亲,你想亲自比一比?”
      菲舍兹扭动着终于咬到捂住自己的手掌一口,那人哇哇大叫,菲舍兹叫:“我们公爵两年前就获得骑士封号了——嗷!”
      他被狠狠揍了一拳,顿时嘴角裂开,青紫肿起,痛得半天说不出话。
      男人目光一沉,左手背后,右手出鞘,剑尖向下,脚步微弓,“拔剑。”
      姿态华丽而潇洒,带着说不出的味道,单此,已引得周围人高看一筹。
      更吸引了不远路过的一群衣香鬓影的女士们驻足。
      尤斯塔斯扬眉:“想比划可以,不过先打倒我的护从再说。”
      两名卫士自发上前。
      他们是自恃功夫不错的,本着立功的意思,讨主人欢心。
      两人呈合攻之势,互相使了个眼色,率先攻击。
      一个往上路刺出、一个朝下路横扫。
      尤斯塔斯满意点头,手套一下一下在掌心轻轻拍着。
      横扫的被男人几步轻巧绕了开去;上路的呢,才出一剑,男人格住,手一扭一拧,动作快得你根本看不清,然后一拳打上护卫的下巴,他仰面摔倒,昏了过去。
      尤斯塔斯的手套掉在了地上。
      下路的听到那“嘭”的一声回头,看到伙伴的躯体沉重倒下,再等他回头,握剑的手已经被男人踩在脚底。
      “啊!”他发出咆哮。
      男人用力,浑然不顾底下声音更刺耳,“谁来。”
      这下护卫们小心了,他们围上四个。
      “喂喂,”狮子亨利开口:“这不对啊,他一个,你们四个,待会儿难道要群上吗?”
      尤斯塔斯皮笑肉不笑:“我相信我的表亲的实力。”
      “你简直——”
      “他们不守道义,我们也可以不守,”腓特烈缓缓开口,手指开始活动,骨头关节嘎嘎作响:“正好我许久没活动筋骨了。看着吧,说不定用不上我们呢。”
      “这种做法,还是贵族、还是骑士吗?”狮子亨利目不转睛盯着场上轻松挑倒人肩膀的一剑:“好样的!腓特烈,你瞧,那角度、那力度!如果我不是练剑练了这么长时间……啊,简直让人心跳加速!”
      腓特烈眯起眼睛。
      狮子亨利越看越惊叹:“我担保他的剑法不输给你!还有他的拳!”
      片刻后,地上倒了一片。
      环顾脚边哀哀叫唤的一圈人,男人将斗篷解下,扔给同样呆住的为自家公爵前所未有的英武所震惊的菲舍兹——后者慌忙接住——剑指纯种马上的人:“可以下来了吗,我的表亲?”
      “我的表亲”四个字念得别具深意,尤斯塔斯舐舐嘴唇:“我、我的表亲,你的剑法老师是谁?的确不错。”
      “实际上,”男人将右手的剑换到左手:“我的左手剑更好。”
      蒂博特咕咚咽了下口水。
      勃艮第公爵打圆场:“诺曼武士的实力,名不虚传,尤以公爵为最!公爵又如此年轻,我看明天的比武大有好看哪,对吧,布卢瓦伯爵。”
      蒂博特岂能不懂,连连点头:“对对,就是最后的总赛,我看诺曼底公爵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们连连朝尤斯塔斯打眼风,然而尤斯塔斯咬着牙,无论如何不肯说句软话。
      “当年我母亲放弃王位,放弃伦敦,放弃消耗整整十年的青春,只为救回她大哥一命。”男人盯着尤斯塔斯,没什么表情,然而字字千钧:“那时她已经在战争中抓住了斯蒂芬,所以到底谁是失败者,谁辜负了亨利一世对自己的厚赐成白眼狼抢了他女儿的王位,谁自己心里清楚。从今以后,不要主动出现在我面前,见一次我削一次,听清了吗?”
      明明眼前人才才十九岁,可在场众人莫名觉得霸气威武是怎么回事?
      天生王者吗?
      尤斯塔斯没有回答。
      男人手一扬,剑当矢掷来。
      尤斯塔斯反应算快,急忙矮身,然而男人算准了他,角度起先就是低的,但闻风声剌剌,尤斯塔斯大叫一声,肩窝被刺中,眼看就要歪斜着倒下来,蒂博特的一个侍从连忙上前扶住。
      “听清了吗?”男人问第二遍。
      尤斯塔斯满头冷汗,低如蚊呐的应了一声。
      “菲舍兹,你听见了?”男人问。
      菲舍兹还楞楞地,“啊”“哦”了两下,反应过来,飞速摇头。
      “没人听见,我的表亲。敢输如果不敢认,没人看得起你。”
      “我、听、清、了。”
      尤斯塔斯抬头,一字一顿,眼中射出恶毒的光。
      菲舍兹又忍不住一缩。然而他的主人似乎毫不受影响,拍拍手:“那么剑就留给你做纪念了。菲舍兹,贝克特,走。”
      他率先离开,菲舍兹抱着斗篷,看看众人,飞快的行了一礼,屁颠儿屁颠儿跟着走了。贝克特望望从头到尾没跟自己说一句话的背影,也优雅的行一礼,追上。

      回到房里不久,埃克托尔、哈默、弗朗维三个匆匆回来了,一进来即下跪赔罪,男人表示无事,故意忽视欲言又止的贝克特,挥退所有人,表示自己要单独呆会儿。
      然而由于他的身份,总是有人来求见,加上中午的事传了出去,谁都知道他们和斯蒂芬家族是对头,闻此不免有些动摇的墙头草来探消息,应付了两拨之后他换过一身黑色装束,带上一只大帽子,避开外厅正应付的诸人,神不知鬼不觉出门。
      牵马,往森林驰去。
      郁郁葱葱,橡树与山毛榉、冬青和形形色色的矮树丛交叉在一起,挤挤挨挨,却又在错综复杂的间隙中开拓了一条狭长的林荫道,通向深处。
      和伍德、波伊提乌走过的画面仿佛如在昨日。
      中间,却已相隔四百年。
      如果现在的我是我,那么四百年后的那个我,还是我吗?
      ……
      “亨利二世,才是你真正的‘现在’。”
      贝露丹迪说。
      ……
      曾经满腹的怨怼,满腹被背叛的伤心,在经历了一切的一切后,他也许可以放下了。
      但,并不代表他要重新经历一次。
      如果说作为亨利二世,他的前半生意气风发,那么岁月沉淀后回头来看,他与埃莉诺闹掰,整个王室家族就被越来越浓重的悲剧阴影所笼罩了。
      啊,埃莉诺。
      阿奎坦的女继承人,法国一半领土的占有者,无数诗人、骑士倾慕的对象,她的美丽轰动整个欧洲,学识渊博出手大方资助艺术,数不清的人专门为她写诗为她赋曲,被誉为法兰西的明珠……
      当初她是怎么一眼看中自己的?
      小径变得崎岖曲折,他下了马,放松缰绳,干脆牵着它漫游,继续想着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埃莉诺。
      除了失去阿奎坦,他还是会继承安茹伯爵爵位,继承英国王位。只是法国部分的领土一下缩水一半。
      老子争再多的领土有什么用?他想,有约翰这个好儿子,“失地王”一出,法国别说一半,半点也不剩了!
      浮华如过眼云烟。
      要是他现在还看不透,那么他不配重回一世。
      曾经的亨利二世,骨子深处,最爱的不是埃莉诺,不是约翰,不是罗莎蒙德,而是他无比庞大的王国。后来他和儿子们闹那么僵,说来说去,不过不想领土被分割,那是他苦心经营了一世的事业。
      执。
      破。
      破执。
      但……
      如果没有埃莉诺,他的英伦登陆战会那么顺利吗,是不是也意味着没有后来的“狮心王”?金雀花王朝的子孙世系会发生改变、整个历史会影响吗?是否还有玫瑰战争、都铎王朝、斯图亚特王朝、以至于——克伦威尔?
      一阵颤抖涌上。
      他不敢深想下去。
      如果一切都是注定,不可更改……那么,能改变的,唯有自己。
      人生就是一场修行。
      他忘了在哪里看过这句话。
      也许是教皇时,也许是大航海时代荷兰人出版的那些东方书籍中。
      如果他不偏心约翰,如果他不嫌弃埃莉诺因年纪比他大而明显衰老的容貌……
      但想想,还真是不甘心哪。
      他可是亨利,一切都按照设定好的走,未免乏味。
      胡乱不知走了多久,肚子饿了,也有些累了,他这才打起精神观察四周,周围尽是参天古木,偶尔有林间空地和几条羊肠小道,看来却是成群的牛羊经常来这里吃草,或者猎人不时在这一带追逐猎物留下的痕迹。
      抬头看太阳试图辨别方向,然而他发现,太阳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了——不会吧,要下雨?!
      往回走吧,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转到这里来的,毫无头绪;因此只能仔细观察是否哪里有人走过的痕迹,也许它能通往一间牧人的小屋,或者一个护林人的住所。
      跟伍德他们来的时候明显没这么不好走嘛!
      好吧,他承认,大多数时候是伍德在带路。
      此时格外思念你啊,我忠诚的护卫。
      不知我死后你过得可好?

      同一时间,在森林中迷路的另一群人。
      “香槟伯爵,我们真不该听您的,”半个身子探出的时候树枝勾破了帽上昂贵的花边,勃艮第公爵的妹妹比阿特丽斯心疼的蹙起细细的眉:“您确定您能找到所谓的蝴蝶泉?”
      一行足足二三十人,最显眼的是四顶骡轿,披金挂银,显示着它们的主人不同凡响。
      “小姐,”香槟伯爵擦汗,为弯来绕去的路头疼不已:“您知道,这片森林大家都是头次来,不过我向您保证一定有美丽景致,不然国王陛下不能将行宫建在这,对吗?”
      “可我们已经出发这么久了,”路易七世的妹妹、同样也是布洛涅伯爵夫人的康斯坦丝公主道:“早知道应该找我哥哥。我看我们还是返回吧,不然晚饭赶不上了。”
      香槟伯爵朝图卢兹伯爵打眼色,康斯坦丝公主骄纵,夫家都不放在眼里,唯独跟图卢兹伯爵青梅竹马的关系,对他有几分好颜色。
      图卢兹伯爵会意,柔声安慰道:“别急,我们有纳瓦拉国王在呢,国王是打猎好手,一定找得到路。”
      康斯坦丝哼了一声:“要不是嫂嫂在,我断不会来的。”
      最前头的骡轿轿帘半掩,隐约可见其中金色华服的丽影,靠得近了,一股馥郁的香气扑面袭来,而那人的声音,含着笑意,并不娇脆,未免动人:“我的性情,你是知道的,在王宫呆久了烦闷,总免不了外出走走。”
      “可不是,”香槟伯爵马上道:“王后连十字军东征都自带军队去了,何况乎这小小树林!”
      马匹拍在了马腿上。
      所有男士集体瞪他,没人接他的话。
      伯爵自知失言,尴尬的笑笑,好在当事人倒是没有生气,反替他解围,道:“下午我们出来时远远觑见的那人,是诺曼底公爵么?”
      康斯坦丝噗嗤一笑:“尤斯塔斯可真丢人!”
      伯爵忙道:“对对,正是诺曼底公爵,可真看不出来!”
      “之前的比武倒没见着他?”最后一顶骡轿里的萨里女伯爵开口。
      “伊莎贝尔动心了不成,”康斯坦丝调笑:“那可不行哦,你跟尤斯塔斯的弟弟订婚了哟!”
      “他是近两天才来的,不知参与了挑战骑士没有。”香槟伯爵道:“此次大会真是人才辈出啊,雷蒙德,你打得过他吗?”
      雷蒙德就是图卢兹伯爵,他摇头:“虽看得不仔细,然无论如何,一个人游刃有余对付那么多人,我是头次见。”
      “国王怎么看?”香槟伯爵再接再厉。
      纳瓦拉国王没接话,他发现他们回到了不久前才做过标记的树前,看看天边的乌云,面色凝重:“各位,我想我们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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