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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阿尔比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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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陛下说到做到,果然给菲利普二世写信,让他收兵;法王都箭在弦上了,当然不乐意,让人快马加鞭的回:不是您老让我出兵的,怎么叫我收回来呢?教皇陛下只好好言安抚,以同意他跟丹麦公主英格堡离婚为条件,又许了不少好处,来来回回两三个主日,才把事情摆平。
呼,这个菲利普。
果然对得起他的外号狐狸:当年他在位的时候,挑唆理查对付他;等理查登基,就挑唆约翰对付理查;待约翰成为英王,他又挑唆侄子阿瑟造反——男人想到信里面那些你来我往就牙痒痒,言辞可委婉了,可要是人真在面前,哥不揍他一顿丫的!
至于英王发过来的感谢信,他拆也没拆。
其间教廷副大法官的任命尘埃落定,由于朗顿赴英,洛伦佐少了一大助力,眼看巴勃要胜利,教皇却在最后关头支持了洛伦佐一把,给了凯撒锡耶纳主教的职位,把他打发出去了。
芒扎屠城的事件却一直没有多大进展,以致蓬杜夫不得不亲身前往芒扎并一路查到了米兰;暂代他职的阿维图斯一面抱怨廷报堆积如山,一面不忘将宫内外各种大的小的、靠谱的不靠谱的消息挑拣着讲给教皇听,其中稍微能引起教皇陛下注意的一桩是关于萨维利的。
萨维利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都快四十了,有事的自然不是她,而是与她相差了二十岁的小女儿。小女儿名伊娃,长得十分漂亮,加之萨维利老来得子,也很宠爱,在她十八岁的时候为她寻了门好亲事,将她嫁给了西西里的贵族阿尔方索。夫妇俩过得不错,可是不知怎么,萨维利却突然宣布女儿要离婚,原因是婚姻生活并不愉快。
怎么个不愉快法呢?他说他的女儿仍是处女。
教皇陛下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什么?!
阿维图斯道:“伊娃被他接回来了,然后让当地教廷审判阿尔方索,逼他承认,阿尔方索却指天发誓,他早与伊娃度过无数个良宵。”
教皇笑过了,回过味儿来:“萨维利这老家伙打什么算盘,哦,定然是想女儿另嫁。”
阿维图斯道:“陛下一猜就中,据说阿龙德尔公爵的儿子的老婆最近病重,眼瞅活不长了。”
“哦——”教皇意味深长地。
“但阿尔方索那边始终不认,怎么办?陛下,好笑的在后头,他们就说阿尔方索没有性能力,证据是他与前妻离婚了。”
“那能证明什么。”
“是啊,后来调查,他前妻还生过一个孩子,虽然孩子夭折。”
“……”
“好吧,当地教廷又说,孩子并不是阿尔方索的,所以他们才离婚。”
“我要是阿尔方索,我就承认了得了——”话未说完,波拿第在门口报:“总院大人求见。”
教皇陛下正一正脸色:“让他进来。”
阿维图斯也立马恢复认真办公的样儿。
一身黑衣镶红边、戴四方帽的萨维利按例行礼,脸上端是无比凝肃:“我刚刚听得消息,说法国朗格多克地区有个叫阿尔比的小城,发展出了一批异教徒,是真的吗?”
“是真的,”教皇从廷报里抽出当地主教的信函,“你可以看看。”
萨维利接过,仔仔细细看完,一系列不敢置信:拒绝圣礼?十字架是邪恶的符号?否认三位一体?上帝有两个,一个善的,一个恶的?而教廷和各级修道院是恶的代表?
他气得发抖,“哦,我的上帝!我的上帝!”
“其实他们发展很多年了,”阿维图斯道:“不过最初并不显眼,慢慢流传开来,如今不单法国南部、连咱们北部也蔓延了,很多人暗中支持他们。”
“法王呢,让法王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阿维图斯玩着鹅毛笔:“菲利普二世虽然肃清了法国大部分诸侯,不过对他不买账的也不是没有,尤其法国南部这些爵爷,又有钱,又不像苏格兰那些未开化的地区,想想他们的葡萄酒,香槟地区、波尔多地区……啧啧啧。”
教皇:苏格兰惹你了?
萨维利道:“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我们的教民堕落!任何胆敢批评教会的人,都该被处以绞刑!”
“总院大人,不要激动,”教皇道:“请先坐下。”
他随手指了指椅子,萨维利表示谢意,山羊胡仍一抖一抖的。
“你看,阿尔比派的人认为,苦修、清贫、禁欲能更让人接近上帝,而相对地,各修道院过的却是奢靡放浪的生活。”
萨维利瞪大眼,“陛、陛下——”
“如果一名修士,他专注于祈祷,兢兢业业,却一贫如洗;”教皇支着下颔,“克己节制,缄默不语,把自己献给上帝,过着远离凡尘的生活……这样他还会遭到愤恨和攻击吗?”
“陛下,”萨维利不安的挪挪屁股,“您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
萨维利嚅嚅。
教皇笑:“好了,我只是在思考。阿尔比派有些行为确实越线了,总院大人,我正想跟你商量,派一名特使过去。”
“这是完全应该的,”萨维利满口赞同:“给他们以训导,让他们改过自新。”
“那么,你有推荐人选吗?”
萨维利想想:“阿莫里主教吧,他的神学知识很丰富,而且口才灵敏。”
教皇在脑海里搜索了下这个人,同意。
正说着,一封紧急廷报送上来,阿维图斯瞧着那上面的火漆印记,没敢拆,呈给教皇陛下,教皇打开一看,神情奇特:“英国和法国打起来了。”
“啥?!”阿维图斯叫:“英王不是才训得跟孙子似的回去吗?”
“他宣称要夺回原本属于他父亲手中的土地。”教皇把廷报递给阿维图斯,心中有点儿五味杂陈。
“哈,他当年上台时因为支持的人少,所以把土地让出去,让人顶他一把,现在难道是觉得实力累积够了吗?”阿维图斯哈哈笑着,然神色很快变了,指着廷报:“奥托?英王联合了奥托?”
“你没看错。”
萨维利听闻也皱眉:“奥托四世?”
教皇点头,抽出另一份昨夜连夜送达的廷报:“猜猜咱们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现在在哪儿。”
两人在教皇跟前多年,别的不说,对陛下任何细微动作是深有领会的,立马察觉绝非好事,萨维利没说话,阿维图斯试探地:“没有陛下扶持,他根本坐不上皇帝之位,他理应明白。”
“是啊,当初叫他答应我两个条件,他包口两百个也不在话下,结果呢,转头就带兵往托斯卡纳赶!”
萨维利道:“那里现在是我们的地盘!”
“是啊。”教皇答。
阿维图斯气愤了:“这是什么意思!嫌他头顶上那顶皇冠戴得太顺利了吗?”
“我也这么觉得。”教皇敲敲扶手。
其实托斯卡纳最开始也不是教皇国的,是霍亨斯陶芬家族的,不过两个条件里说了,凡是亚平宁半岛上之前的德王领土,全部过户给教廷——你不答应就罢,答应了却出尔反尔,那就别怪我不给你上上课了。
下午把这事拿到枢机会议上一说,大家都义愤填膺,表示要给奥托点颜色瞧瞧:你要和英国联合打法国我们没意见,但□□们一刀是什么意思?胆儿肥了?——不过这回英法一联合,还拉拢了佛兰德尔伯爵,怎么看,法王怎么不太妙啊!
佛兰德尔位于法国西北部,羊毛纺织业尤为兴盛,它的羊毛原料主要来自英国,但本身又是法属领地,因此英法两国在这一块向来冲突不断。之前菲利普二世送给了佛兰德尔伯爵两块土地,老伯爵乐坏了,向法王表示效忠,之后,老伯爵女儿结婚,没两年女婿成为新的佛兰德尔伯爵,碰到了菲利普二世的儿子路易,路易年纪轻轻,却十分英武,从小跟随在父王身边南征北战,有“狮子路易”之称——两边不知怎么一闹,路易就把新伯爵的两块土地拿走了,新伯爵咽不下这口气,反身投靠了英王。
而奥托呢,本就是约翰的外甥,再加上法德边境的纠纷从古至今就没消停过,打是不需要理由的。
于是乎,以三人为首,加上其他一些小地区这些年老受菲利普忽悠有怨气没地方出的伯爵们,反菲利普大同盟很快成立。
“啊呀,如果英德两国一个从西、一个从东,那法王不是境遇堪忧?”主教们不少还是有见识的。
“是啊,日耳曼人本来就不好对付,如今统一在奥四手里,大家想想,单单一个奥四,实力也要强于菲二了。”
“莫非这次失地王真的要一雪前耻,扬眉吐气不成?”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让陛下征发十字军嘛!”
“约翰就是想到了这点,所以前面才来求陛下的吧,我们可不好插手。”
“就是,十字军是为圣战而存在的,不能随便干预凡俗事物。”
“保卫教皇国领土怎么算凡俗事物呢!”
“对对对!”
巴勃清清喉咙:“各位大人们,欲灭德皇,扶持乱党!”
这句一针见血,大家恍然大悟,纷纷拍掌:“没错!”
“对!”
“还是巴勃主教厉害!”
众人望向主位上的教皇,待他定夺。教皇想,要是奥托不来那么一手,其实他更倾向于削菲二一顿的。
但是……
哎,立场不同了。
只见他懒洋洋道:“连扶持乱党都不必。”
“咦?”
“大家忘了我的教子吗,奥四那顶皇冠,我既然给他戴得上去,那我也给他扯得下来。”
霸气!
众人眼冒星星。
唯独克雷西安支支吾吾:“陛下,您说的是……那个孩子?”
“不错,就是腓特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