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罗米]日食》子规maya

4、（4）

　　（4）

　　秘密据点之一居然是海尼森大学学生活动中心一个由乐队与无线电爱好者合用的地下陋室，军情处代号为B-45，和银桥街军官宿舍区只隔两个信号灯的距离。三天前，银桥区宪兵分队队长贾斯蒙德上尉刚刚在那里遭暴民殴杀，宪兵队于是将整个银桥区严密管制起来。而海尼森大学刚好放寒假，空旷的校园中只剩下部分学生由校方看管，集中居住在图书馆一带，恰好是在管制范围内，竟然就使这座古老校园变成了“灯下黑”。

　　拜耶尔蓝身上冷汗、热汗交织，指挥直属卫队将抓到的人一个个搜身缴械，不管会不会抓错先用特制的牙托将嘴巴掰开堵住，拆开衣领、检查指甲。自从五年前谋害齐格飞•吉尔菲艾斯的凶手安森巴哈将毒药藏在牙齿里自戕成功后，罪犯自行了断的手段越来越高明，实施抓捕任务者不得不想出各种提前应对之策。在费沙的时候，拜耶尔蓝曾经跟随上司米达麦亚参观过伍尔利•克斯拉一级上将组织的抓捕演习，没想到他现在自己也干起这种秘密警察的任务了。

　　两男一女俱是学生模样，衬衫解开，大腿赤裸，双手反剪上了电子铐，背靠墙壁，以屈辱的姿态在热线枪射程范围内蹲着。木制长桌上堆放着被聚拢来的杂乱证物。

　　拜耶尔蓝努力解读他们眼中波澜壮阔的情绪：羞耻、愤恨，不过更多的是恐惧。他叹了口气，示意副官问宪兵队要一个女警来，给那个女孩裹上毛毯，带到隔间去问话。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暗中咬了半天嘴唇，开口时声音低沉而温和：

　　“你们没有做无谓的抵抗，这是个好的开始。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自己的危险处境：虽然海尼森大学档案馆的资料可以清晰地证明你们至少在身世上与地球教无关，但已经有确切的证据将三天前发生的贾斯蒙德上尉被杀案指向了这个地下据点。”

　　文学青年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希冀对方理解在剑拔弩张的强硬状态下做如此柔和开场白的苦心。

　　“现在，能否避免作替罪羊的命运，端看你们提供的解释。”

　　一阵难熬的沉默，时间在对峙中无意义地走着。

　　终于其中一个男孩开口了，却提了个文学青年没有想到的问题：

　　“我在帝国的电视节目上见过你，可我的帝国语不那么好。请问你就是那个平民勇将‘疾风之狼’吗？”

　　此时真正的疾风之狼终于等来了自己的目标，狼的速度转身之间已经拔枪瞄准了猎物。

　　“不愧是帝国双璧之一，果然电光火石的速度啊！”对方空着手，满不在乎地笑道，声音暗哑中带点犹如破锣般的金属杂质。

　　米达麦亚的惊讶只是一瞬，以前似乎也碰到过同样的情况：“真是像，双胞胎么？”

　　“不错，今夜星空十分美丽，我那弟弟大概也不会把这美好时光浪费在睡眠上吧。米达麦亚元帅，您会猜不到舍弟有幸伴随在哪位贵友的身边么？”

　　罗严塔尔！这家伙果然不简单，煞费苦心将自己钓到这里，莫非他们的目标同时也是……

　　久经沙场的蜂蜜色头发勇将心头也不免窜过一阵战栗的乱流。

　　“你主子给你的任务难道不是我么！”

　　“哎哟，帝国双璧莫非不是同生共死的交情？真令人失望，亏得尊主还特遣我兄弟出阵，虽是无法比美您宇宙中大名鼎鼎、日月齐辉的二位，可我们也是享有暗影双璧之称的施隆多夫兄弟哦。”

　　“放屁！”米达麦亚心里虽然焦急，但持枪的手臂没有丝毫颤抖，“就凭施隆多夫，也撂得倒罗严塔尔？难道你没有调查过在那家伙手下有去无回的暗杀者排到第几号了么？”

　　“维尔纳！维尔纳•施隆多夫中校！亲爱的米达麦亚元帅。至于我的名字则是雷纳•施隆多夫。”对方心情愉快地啧啧了几声，靠近一步继续说道：

　　“关于罗严塔尔元帅传奇式的决斗史和反暗杀史，我等也有幸了解一二，因此我等一致认定，没有比这种方式更完美的结局了！”

　　再次端详着灰眸青年纠结成一团的眉毛，雷纳•施隆多夫比出一个开枪的手势，以一种咏叹调般的语调吟唱道：

　　“就由您来叩动扳机，如何？”

　　罗严塔尔在海尼森大学学生活动中心下车前看了仪表板，时间凌晨十二点十分。
　　之前果然在地下室起出了定时炸弹，引爆时间设置为三点零五分，届时将把半个古老校园炸成废墟，对于至今仍然缅怀国父亚雷•海尼森留下的点点滴滴的民众来说，冲击不可言喻。但罗严塔尔关心的是，到底这是不是三个预定爆炸地点之一？另外两个地点在哪里？匿名情报后面有没有别的乾坤？
　　因为名义上的直属上司米达麦亚不在，施隆多夫中校——一个看上去有点木讷的年轻人就暂时充当罗严塔尔元帅的贴身侍卫，跬步不离地紧随着那修长矫健的身影。
　　“到底怎么样？拜耶尔蓝，你要的无线电专家我给你带来了，难道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作为交换吗？”
　　拜耶尔蓝上将相当苦恼地把话题从电码破译的问题转开，否则这个嘴不饶人的妖瞳元帅又要挖苦说什么“超光速通讯时代居然对这种沙拉不清的电台束手无策，让敌人的情报网屡屡得逞，我军科学部门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位名叫杰克•本雅明的电信学方面研究员三年前租用了这个地下室，并且鼓动了一批学生爱好者课余从事以复活西元时代古老的无线电技术为目标的研究活动。因为这项毫无现实意义的研究活动申请不到海尼森大学的公共经费，除了活动中心租赁事务册上有简单记录之外，就查不到任何踪迹了。一年前本雅明研究员因病休职，只是通过邮件，还和爱好者组长有着指导和沟通。
　　“这个组长一个月前放假回乡下了，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见过本雅明先生。但是在电台里听过他的声音。”
　　罗严塔尔不耐烦地打断了繁琐的细节：“那就做一个声线拼图，立刻从资料库进行比对。”
　　“抱歉总督阁下。”坐在一旁的男孩似笑非笑地说，“我想您是误会了，我说的‘声音’是电码发报声，那种单调的‘嘟嘟、嘟嘟嘟’，在这里我们都是用这种方式说话的……”
　　这让金银妖瞳的耐心几乎崩溃：“……拜耶尔蓝，那就请你协助这两个原始人，用原始时代的方式解决好了。不过，我只给你们三十分钟的时间。”
　　于是总督坐在不知从哪里专门为他搬来的雕花扶手椅上，合上了在夜色中尤显惊心动魄的美丽眼睛。
　　“拜耶尔蓝。”在僵滞的空气和单调的发报声中忽然响起低语。
　　“是，总督阁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跟着米达麦亚已经有五年了？”
　　“……是。”
　　“这两天，他什么都没和你说过？”
　　被这样问到的文学青年提督沉默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阁下，如果是对您都不方便说的事情，元帅恐怕不会对全宇宙任何人说了吧……”
　　暗棕色俊美的头缓缓地摇着，端丽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磁一般的声音很低很压抑……
　　“拜耶尔蓝你不知道……”他说，“我和他……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