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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执手 ...

  •   半夜的时候,雨还没有停。
      雨势却明显缓慢下来,滴滴答答的,没精打采地掉在山石上。
      香逸海自吃过晚饭后就累得睁不开眼睛,眼下睡得正沉,李从容则站在洞外,伸出双手,感受大自然赐给所有生物的甘露。
      人生为什么要这么复杂?他询问自己,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多不同甚至是互相抵触的愿望?
      为什么我不能满足于一心一意的做一件事情?
      不知站了多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李从容转头,只见香逸海披着防水外套站在了他旁边。
      她脸容肃穆,眼中带着一点凄惶,不像是刚刚从安稳睡眠中醒来的样子。
      这是有原因的。
      香逸海方才梦见了楚铮。
      若干美好的前尘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呈现,鲜活的仿佛中间不曾隔了七百多个日子。
      醒来时,唇间似乎仍有接吻带来的缠绵触感。呆了片刻,才忆起自己身在何方,而与楚铮最后一次见面,已是两年以前的事情了。
      天,这两年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似乎脑海中只残留下几个浓缩的片断:当读到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时,心中产生的那一丝雀跃;当获知依然不得回家时,那一抹淡淡的失望;当假期出外旅游抵达水城威尼斯时,那一份由衷的赞叹。
      楚铮在哪里,在做些什么,她不是完全不曾猜测过,然而,总是开了个头便被理智强行制止。
      过去的事情,多想无益,她的生命不可能倒带重来。
      在一生短暂的轨道上,人与人经历匆匆忙忙的交集,然后,各奔前程,两条交叉的线从此分散,渐行渐远。
      她与楚铮之间,想必如此,不是没有缘分,而是缘分不够长久。
      那么,李从容呢?
      他与她是否会因为家族大势所趋而最终走在一起?
      香逸海脑海中一片混乱,她对李从容抱有好感,然而她不知道这份好感有多少是来自于面对外界压力的顺水推舟。
      换言之,她并非单纯的,像喜爱楚铮一样的,喜爱李从容。
      太多太多的因素,注定她不能够心无旁鹜的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男人看待,专心致志的感受他针对她所释放出的那股属于两性之间的吸引力。
      今晚之前,香逸海一直以为,自己只把李从容当作一个兄长一般的人物。
      然而此刻,当他们一同站在细雨里,她突然生出一股这一生也不过如此的伤感。
      楚铮已是逝去的陈年旧梦。放眼未来,她还有什么选择呢?李从容性格成熟稳定,为人勤奋踏实,生活作风严谨,情趣高雅。除非香逸海决定不结婚,否则李从容定是她最理想的伴侣。
      香逸海并非缺乏见识的小女生,她知道在大学,甚至在工作场所里,所遇见的男生都是什么水平。男人的成熟期远远晚于女人,他们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的日子可以过到三十五岁为止。
      这样的人,香逸海与他们坐下吃饭时连共同话题都找不到,谈何携手相伴一生?
      相比之下,李从容是不可多得的极品。他除出正职,对于人文学的各个领域亦有所涉猎。他能够理解她的内心。
      更难得的是,他有一股沉静的气质,就算默然不语的伫立在一旁,也可以影响香逸海,带给她一份久违的平和。
      李从容不具英俊的相貌,然而单凭笼罩在他周围的这片温暖的气氛,已经足够使得香逸海深深眷恋。
      孤独的日子她经历的太多了,如今,她一点点温情都不舍得放过。
      香逸海强烈渴望身边有一个人,一个愿意在她因寂寞的寒冷颤栗时给予她结实拥抱的人。为着获得他的陪伴,她甘心付出自己忠诚的承诺,即使她并非纯粹的爱这个人。
      香逸海注视着不远处奔腾不止的由冰川融化而成的溪水,缓缓地探出右手,握住了李从容垂在身旁的左手。
      李从容浑身一震,自冥想中回过神来,不知所措地望着两人交握的双手。
      香逸海不允许自己临阵退缩,她一鼓作气,道出自己的决心,“李从容,如果你也愿意的话,我们交往看看吧。”
      因为紧张,她的手指尖稍稍渗出了一些汗液,李从容敏感地察觉到了,他不忍拒绝面前睫毛如蝴蝶薄翼般微微抖动的少女。
      同时,他也不舍得拒绝。
      在人世间,感到寂寞孤单的,又何尝只是香逸海?
      难道他便没有么?
      在眼下金钱至上的社会里,结交一个真心的朋友都成了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幸事,更何况邂逅一位志同道合的情感伴侣?
      香逸海年龄虽小,却难得的毫不浮躁,兼具一份赤子之心,让所有与她相处的人心情愉快,如沐春风。
      李从容轻轻拥住她,肯定地答道,“好吧,让我们试试。”
      这是个力道特意放得柔和的拥抱,与楚铮那一身蛮横的霸气截然不能相比。
      香逸海的下颌靠在李从容的肩膀上,眼前飘过楚铮的脸,一阵阵的魂断神伤的感觉浪花般席卷而来,她垂下眼帘,露出片刻缅怀的神色。
      夜晚的风声呼呼吹过耳畔,传入香逸海耳中,仿佛获得了生命,化成一首优美的旋律。
      那是她的心声,正在唱给她听--
      水往哪里来,又往哪里流,
      我从哪里来,又往哪里走,
      爱从哪里来,为何会泪流,
      人生怎么过,又该怎么快活?
      看花开花谢,听潮落潮涌,仰望这海阔天空,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我只求这简单的快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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