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坟》暮之南城

18、复合

　　“顾帆？！”天气暗了下去，秦雪收起画布，突然发现我在她身边，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笑了笑，刚想说话，却不小心扯到舌头下的伤口，她也发现了，说：“没关系，你不用说话。”

　　我拿出手机编辑了字给她看：“我用这个说话。”

　　她看到后哈哈大笑，说：“真是个聪明的办法，不过你也一直很聪明。”她把画布收起来，问我：“你准备去哪儿？”

　　我说：“本来准备去超市的，我帮你拿吧。”

　　“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面，那个，你女朋友呢？”她将工具装在布包里，一只手拿着依旧很轻松。

　　我说：“那不是我女朋友，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她性格比较爱闹，开玩笑的。”

　　“这样啊，”她尴尬地笑笑：“那你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是的。”

　　“哈哈哈，”她看到我的回答后笑着：“不会是在等我吧。”

　　“是的。”

　　她沉默了，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任性的回答就这么不自觉的通过指尖的敲打传递给她，她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断掉所以的联系方式避开我？

　　我慌乱的编辑道：“你放心，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的，如果你担心你老公看见会吃醋，我会保持距离。”

　　她看了，踌躇道：“我没有老公，我也单身很久了。”

　　那你那个富二代男朋友呢？我心里问道。

　　“其实，”她低着头，一手拿着画袋和画布，一手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天色已经暗了，但她的侧脸依旧明媚：“其实我并没有喜欢上别人，那个人，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

　　“顾帆，这是我现！男！朋！友！比你有钱，比你学历好，也比你爱我，所以，我们分手吧，你以后不要在联系我了！”记忆里最后的秦雪化着浓妆，穿着一字肩的小短裙，高跟鞋让她变得咄咄逼人，她搂着一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男生的手臂和我说分手。回忆里的场景争先恐后地跳跃在我面前，直击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近十年的感情在她看来难道只是儿戏？就这样，没有丝毫感情的，随便找了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男朋友”和我分手？

　　“为，什，么。”舌头下的伤口让我说话变的很慢，可再疼，也没有我此刻的心疼。嘴里的铁锈味儿仿佛是为了响应四年前一遍一遍凌迟着我的感觉又降临在了我的身上，好不容易爬出了深渊，又被她一句话打回了原地。

　　我可以恨你吗？

　　她停下脚步，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小心翼翼地问我：“如果我说我得了绝症，你信吗？”

　　绝症？

　　她没有给我消化这一消息的时间，说：“那时候刚好找工作做体检，意外之下发现我得了种很罕见的病，医生说我最多只能活五年时间。我那时候害怕极了，一个人在宿舍里哭，可我更害怕你发现这件事，所以，我就用了这种办法，想让你放弃。

　　可是后来，我有些后悔了，但我却没有勇气再去找你。我看了很多关于爱情里一方得绝症的电视剧，最后两个人都痛苦着。我曾偷偷去找过你，看到你很难过，可我心里更难过，可是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去面对你。”

　　“那你......”她伸出手捂住我的嘴巴，依旧是以前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担心道：“既然舌头受伤了就别说话。”

　　我点点头。

　　她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其实很久前我就告诉自己，只要我们还有缘再见，我就再也不躲，告诉你一切事情的真~相。既然相爱，就一起承担对吧，瞒着你确实有些不太公平。”她轻轻微笑：“对吧。”

　　“嗯。”我点头。

　　我拿过她手里的画袋画布，牵起她的手。依旧是记忆里那般细腻和柔软，她有些害羞的偏过头，落下来细细碎碎的头发，一如我们当初手牵手放学回家的模样。

　　很多年过去了，那些原本依旧老旧的场景却清晰的出现我在眼前，手牵手一起走过的街，她害羞着接过我买给她的棉花糖，咬了一口，却弄花了脸，我哈哈大笑，却防不胜防的被塞了满口软软的糖丝，就像是第一次接吻时她的嘴巴，软软的，带着甜味。

　　“我到了。”

　　别墅里灯火辉煌，隐隐约约从里面传出女孩子的声音，她说：“我和朋友租了间别墅教小孩子们画画弹钢琴。客户基本都是这片别墅区的，我们帮他们带带孩子，所以他们也很乐意睁只眼闭只眼，不举报我们无证经营。”

　　我失笑，点头认同她的小调皮。她以前就很喜欢小孩子，甚至讨论过我们将来要生几个孩子，给男孩子取什么名字，女孩子取什么名字，为此专门买了本诗经来看。

　　只不过，以后也许没有这个机会了吧。

　　“小雪？”有个女孩子跑出来，看见我表示非常惊讶，说：“这位是？”

　　“顾帆，我......高中同学。”秦雪迟疑了下，依旧用了这个称呼。

　　“哦~~”看着那个女孩儿意味深长的表情，明显她不相信，秦雪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没打算解释什么。

　　“对了，”秦雪说：“你帮我把东西拿进去吧，他要去超市，我陪他去。”

　　“不用了......”我大着舌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责怪的看我一眼，说：“你这样交流都有问题，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正好我也没事，就陪你一起去吧。”

　　“嗯。”出来的时候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假如有什么需要口头交流的，超市的工作人员可不会等我拿出手机编辑好文字给她看。

　　秦雪的同事拿走东西，挥着手跟我们再见，顺便让秦雪帮她买一些零食。

　　“你现在住在这儿？”她问。

　　我写道：“暂住在一个朋友家，在等个人。”

　　“等谁？”

　　“另一个朋友，他帮了我很多，这次遇到了危险，我在等他的消息。”

　　“哦，”她说：“那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嗯。”我握着她的手，写：“和你一起去感谢他。”

　　她低下头，握着我的手更用力了些，像是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像是在宣誓，宣誓她爱我。

　　如今我的状况也不比她好，遇到秦雪之后我差点忘记自己所处的境地，提起慕小白的同时，我也想起了在去往村庄之前他对我说的话。如果再不解决那只老鬼，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看着秦雪隐藏在碎发后的侧脸，默默地想，那样的话，是不是我们谁也都不用再痛苦？

　　和她一起逛超市的场景曾在我脑海里幻想过很多遍，我们一起下班，一起去超市，一边商量着晚饭吃什么，一边选购着食物，再买一些水果和零食，我陪她看剧，或者她陪我看比赛的时候吃。两个人裹在同一张毯子里，互相温暖着彼此的身体。

　　而现在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我推着购物者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边细心地挑选着食物，一边絮絮叨叨地和我说准备做什么菜，然后一番纠结之后，把选好的东西放在购物车里，然后突然之间红了脸，说：“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说着在脸上抹了抹。

　　我拿开她的手，双手捧着她的脸。她真的瘦了好多，原本肉嘟嘟的脸现在只摸得到骨头，我一只手都能盖住她整张脸，我也确确实实这么做了。

　　“干嘛。”她轻轻地打掉我“欲行不轨”的手，像是在撒娇。

　　我拿出手机编辑道：“我只是想好好看看，这张让我朝思暮想的脸，这四年来都变了多少。”

　　她看到后，仰起脸，说：“看吧。”有种视死如归的精神。

　　瘦了好多，眼睛却因此便大了，我迅速低下头，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笑着跑开，看着她反应过来后变的通红的脸。

　　“顾帆！”她气的想拿手里的花椰菜砸我，就当我准备跟她道歉的时候手机响了，是Alina，

　　刚刚接通，Alina的声音便传了出来：“顾帆，小白找到了。你不要太难过，也别太愧疚，我们都明白，你是不得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