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天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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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容被推进了牢房。
她小小一个宫女，却无意摊上了这么大的事，早都吓得面无人色。
若是有人严刑逼供，怕是她当场就能哭出来。
据说牢房对待囚犯很不好，非打即骂，而且若是穷凶恶极的其他囚犯关在一起，还会有拉帮结派的现象。
就她这样的小身板，这样的小骨头，放到恶人堆里，岂不是要被欺负死了？
天牢里的囚徒，都是严重违反律令的毒瘤啊毒瘤！
到了天牢，她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受到了优待，这和他们描述的不一样啊。
自己居然享受到了单人天牢，真是令人动容！
而且还有这么多稻草，还挺暖和。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玉容泪眼汪汪，对站在一旁的看守道：“多谢大人赏脸，给小的这么好的待遇，小的做牛做马也要……”
“咳咳……”她的话未说完，便被狱卒打断了：“做牛做马就不必了，又不是我把你扔进这里的。”
狱卒正在用看白痴的目光，细细打量着玉容。
玉容灰突突的面上犹是惊愕：“什么？”
“要谢就谢韩大人和公主。”狱卒翻着白眼，抬头看也不看他：“要不是此事牵扯到安乐公主，你这种宫女早就要被推到午门外斩首示众，或者圣上乐意的话，也可以将你在菜市场砍了。”
玉容打了个哆嗦，毛发倒竖。据说以前有个官员，因为谋反被杀，就是在菜市场行刑，是凌迟之刑。刽子手把刀锋磨利，然后用刀子一点点剔去囚徒的筋肉，鲜血横流，直到见骨，犯人的血斗流光了，才能停手。
想想那血流成河，囚徒被钉在柱子上痛苦沙哑的嘶叫之状，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玉容结结巴巴道：“还……还是算了吧。”
她意识到自己是惹祸上身，给人当了靶子使。但是要怎么办，才能洗白冤屈呢？万一牵连到安平公主，连累公主又该如何？
那日，她就不该去赴约和阿莲算账的。对方只是借自己二钱银子使，又没欠账不还，自己就那么心急吵着要对方还钱，这下可好，撞在了桩上，落下了口实。
悔之晚矣，可惜可惜！
二钱银子引发的血案，要不得。
费尽口舌也得伸冤，誓死不招！即使他们屈打，我也不招！
玉容的眼睛瞬间化作两颗星星，闪闪发光，她充满活力地暗暗抱拳，心道：我和公主是清白的！我一定不会被屈打成招！顺便告诉韩大人，请他给自己作主，要回那二钱银子，连本带利，只要三钱好了！
旁边的狱卒看着她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还指手画脚甚是快乐，眼角抽搐。
没想到这念头，还有这么少不知事的命案凶手，是装傻还是真傻，进了大牢里，还这么开心？
待到玉容静下心来，打量周围环境时，发现不少牢房都空着。
自己隔壁倒是有一个人，蹲在墙角，头发蓬松凌乱，上面脏乎乎的也不知道沾了多少杂草，头埋在膝盖里，双手背后。
她好奇之下，喊了一句：“喂。”
对方好像没听到，没有作声。
她复敲了敲墙壁，手上带着的铁链因为撞到墙壁一阵叮当响，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对方这下才呆滞而缓慢地抬起头来，吓了玉容一大跳。
那是个男人，他的脸上沾满了稻草，头发松松乱乱地，盖住了大半部分脸，在墙角的阴暗处，玉容只能看到一大片阴影模糊地落下来，盖住了男人的面孔。
尽管看不清对方面孔，但大体轮廓，应当是个男人吧。
玉容发现对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得尤为可怖。
“你怎么不说话。”玉容叫他。
男子并未作答，继续不理她，抱头就睡。
玉容气得咬牙切齿，看到对方睡着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至今没有吃饭，肚子瘪得震天响，就和过年时外面孩童放得炮仗一样隆隆叫，便胡乱扒了几口米饭，连米粒糊在脸上都不知道。她只想着尽快填饱肚子，去找个人说说话唠嗑。
小宫女吃完饭后，把缺了口的碗推到牢房门处，对狱卒道：“大哥，能不能再加一碗。”
“不能，你当天牢是你家？”冷冰冰的话是如此无情。
狱卒眼睛转了一圈，意有所指地嘿嘿傻笑了起来，做出个掏口袋的动作：“不过，若是……嘿嘿，咳咳，你懂得。”
“我明白了。”玉容恍然大悟：“大哥是说牢房是勒紧了裤腰带才能有饭吃？那我下顿少吃点，下下顿来两碗怎么样？”
狱卒气得七窍生烟，他跺跺脚，心里着急的挠痒痒，这宫女又装愣，银两呢，银两呢？！没听过有钱能让鬼推磨吗？不知道什么叫做孝顺吗？这宫女怎么当的！
傻了吧唧的！活该被抓！
他不知道，玉容是真不懂这些“孝敬”的门道。柳泠之见她年幼，遂没让她干过什么大活，也从不让她去办事。
“抠门！”狱卒碎碎念着，幽怨的想。
在一旁沉默着一言不发的男子突然动了动。
这动作轻微而缜密，玉容却几乎是立刻便被惊得跳了起来——突然有团黑黑的影子罩在她的旁边，遮挡了窗里射下来的仅有的余光。
男子正对着自己，徐徐开口道：“……小姑娘。”
他的声音却异常沉稳而年轻，格外优雅好听。
玉容这才借着男人背后的日光看到，这位仁兄原来四肢都被戴上了厚重而笨拙的铁链子，铁链子紧紧地钉在牢房之上，锁住了他的活动范围，以确保他不会逃出大牢。
面前的这个有着年轻声音的男子，整个人裹在一身黑色的衣料中，脸色苍白而冷峻，几乎是懒洋洋地张开了眼睛，声音飘忽不定地响起：“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对着玉容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容里充满了遗憾，看不清更加深刻的神态，玉容却觉得他的笑意在慢慢放大，看似漫不经心的，却如同一只斑斓的毒蛇，毒牙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她摇摇头，下意识地退后，以便保护自己，说：“我没犯错，我是清白无辜的。”
“哦？”男子拉长了声调，他低低咳嗽了两声，这次带着赤裸裸的、不加修饰的低笑声，悄悄道：“能来到这处牢房的，必然是最为恶劣的囚徒，我奉留在这里被关了这么久，怎么会连这点都不知道。”
他高扬起了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尽管有些吓人，狭长的眼梢上吊。莫名给人一种妩媚的感觉。
而玉容终于看清楚了男子那极为俊秀的面庞。
她呆了呆，没想到对方不仅这么年轻，竟然还是如此俊美。只是，听起来像是个恶人。
唉，这样的人，怎么好好地想不开就去当恶人了呢？
她竟然替对方感到微微的遗憾。
名为奉留的男子愣了一下，收回了笑意，凝定着冷冷说：“你在叹什么气？”
毫无意外地，他收到了玉容怜悯的眼神，似是感知了对方的遗憾。
“我在替你遗憾啊。好好年纪，不去当好人家。”玉容真心地劝着奉留：“其实你长得很不错，比我见过的所有男子加起来，都要好看。”
“小姑娘，看你是宫中的宫女吧，你才见过几个真男人？”他愉快地轻笑起来，这个笑容此刻无比真实，带着一丝揶揄的暧昧气息，优美唇形微微变化：“在宫中，像你这样年纪的小姑娘，一定没有合适的意中人吧？”
玉容听到对方轻快的话，面上不动声色，并未理会他的取笑：“奉留，你自己说，自己在江湖成名已久？”
“是啊，我的外号叫桃花风流。”他淡淡道：“我是孤儿，被师父捡回去了，师父乃是江湖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我的名号，正是传自恩师。”
奉留如是说道，话语里颇有自信与得意，扬扬道：“我没名字，师父喊我臭小子，江湖上的人便尊我一声：奉留，取的是风流之意。”
他说这话时眼睛微睐，薄唇带笑，颇像一头勾引人的狐狸，长着一张媚而秀丽的脸。
“那好吧，桃花风流仁兄，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大理寺洗清我的冤屈？”她一脸郁闷地问。
奉留皱眉想了想，开始细细以手指细细梳理鸦发，乱蓬蓬的杂草瞬间变得整洁了不少，连带着半张脸蛋儿也漂亮起来。
“你是怎么被关进来的？”他先要弄明白对方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方知是否有逃脱的机会。这小宫女看起来无害单纯，却能被投入重牢，这么真心实意地问自己，自己当然要赏脸：“奉留不才，当年连杀十二名皇宫高手后，又被围攻，终是不敌，只好束手就擒，迄今，已有三年。”
“我也想知道韩大人为什么不肯信我。”玉容苦恼地举起来手挠头，铁链子哗啦啦的响声格外突兀：“我就是和阿莲姐姐有口角之争，那晚商量她还我二钱银子未果，我和她就各自离开了。结果第二天，阿莲被发现溺死在池塘里。”
“于是你便到了这里。”他嗤笑，讥讽道：“不过杀了一个宫女，也不至于投到这种高等牢房，大理寺的人现在都这么窝囊了。”
玉容摇摇头，说：“安乐公主在同一时刻被投毒，导致昏迷不醒，所以罪名都归我了。”
“什么？！！！！”奉留的神色突然一变再变，煞白煞白的脸上带着惊惶失措，眼神深处的痛苦在一霎间强烈无比，整个身子都不住颤抖着，连带着锁着他的铁链都摇摆不定：“你说，李晚她中毒了？？！！”
身着黑色衣裳的、英俊的男子，一脸苍白，灵魂仿佛都在战栗，双目中空洞洞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木栏，碎屑刺入他的手指里，他却宛若毫无感受，只是无力地喃喃，薄薄的嘴唇里不断重复着：“怎么会……怎么会……”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天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