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见家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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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燕逢秋才慢吞吞地拉着柳泠之去漫山遍野寻找何破劫。
何破劫，男，可能有六十岁，爱好是漫山遍野隐居、下棋，顺便，他喜欢一段说走就走、说来就来的搬迁，经常换地方住。因城算是他常驻的落脚点之一。
而他的入室弟子有过好几位，关门兼晚年最疼爱的弟子是燕逢秋。
好吧，事情的真相是，燕逢秋的父亲早年时官场为官，替何破劫挡下一次无妄之灾，于是连哄带骗，把自家的孩子丢给了何破劫。
小逢秋可怜巴巴地蜡黄着脸，一张小脸委委屈屈，大眼镜澄净而无辜，看上去真是惹人疼爱。没办法，燕父丢了孩子就忙公务了，他本来不想理这孩子，可是想想恩公就这一个子嗣，若是自己不管，这孩子就得活活饿死了。
他只能拖着这个拖油瓶，躲进山里去，教导于他。
唉，真是罪过，把好好一个孩子教的不成样子，虽然会下几手棋，然而燕逢秋根本没多少为官之道，若是走上父亲那条老路，怕是不知道变通。
于是就这样，燕逢秋成了他此生最后一个弟子，也是最不成器的一个，十六岁才从太学馆卷了铺盖走人。
现在这个不孝的忤逆弟子，为了帮个姑娘，让自己匆匆赶回因城。
这种事情，是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做的吗？
于是何破劫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因城，泡好了一壶茶，坐等两位的到来。
多日不见的燕逢秋，气色很好，看起来喜上眉梢啊。
老先生捋须，点头。
再看柳姑娘，哊，似乎又长个了。
看起来，郎才女貌啊，真是璧人，一对活生生的璧人。
那就让老夫做个媒人，当回月老，牵次红线，看看小辈的风花雪月。
他眯着眼细细计划，唔，这事，有点难度。柳泠之顶着个公主的闪闪名号，燕逢秋就是一个穷酸秀才，秀才配不配公主？不太门当户对。要么，干脆让逢秋，去考个进士，然后一步步爬上去，到时候在朝里有份量了，能说得上话了，就差不多成功了一半。
可是就怕皇帝让这个公主跑去和亲、下嫁他人。
已为人妇的公主，除非和离、丧夫，一般不能再和别人私奔吧？
他半晌沉声，未道一句话，燕逢秋还以为老人心有不快，只得壮起胆子，替老人讲几个笑话，看看他心情能不能畅快一些。
燕逢秋郑重道：“老师，我给你讲个笑话。”
何破劫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青衫不动。
“我给您老展示下什么叫做笑里藏刀。”
燕逢秋又郑重其事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在空里挥舞了一下，气势惊人，像是一道闪电般的匕首破空而落，他大吼了一声：“哈！”
然后他开始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泠之无语的盯着他，眼珠子转了好一会，直到燕逢秋不好意思地别开了头。
怎么，难道这个笑话没意思？
于是他认真地道：“那好吧……换一个。”
“自从拜到先生门下后，我就发誓，我要努力的读书，考中进士。”
何破劫刚满意的露出了温温和和的笑容，慈爱的赞扬道：“徒儿长大了，知道了我的一片苦心，终于不再是那个毛病众多，一无所是的混小子了。”
他很尽心尽力的压下了心中翻滚着的情绪，苍老的眼睛里终于涌上了感动、如释重负、心安等等一系列感情，他颤巍巍的抓住茶盏，道：“好孩子。”
谁知下一刻，燕逢秋缓缓站直了身体，将匕首插回刀鞘里，继续道：“否则别人会……”
“会说燕逢秋的父亲如何如何，而他的孩子却这么不争气。”柳泠之闭着眼睛也能对出这一句。
“错！”燕逢秋开开心心的眨眼，笑容慢慢的爬到了嘴角上，心也不跳脸也不红，中气十足的宣布：“否则别人呢，会说我除了出众的潇然风仪，和俊美无俦的外表之外，无一是处。”
“……”
柳泠之和何老的面上出现了僵硬麻木的笑容。
尤其以何破劫为甚，他的嘴角一抽，连带着皱纹丛生的眼角也一斜，脸上的肌肉耸动，显然已经是无语到了极致。
接着，他威严十足地板起了脸，褪下了木一样的笑容，对着正自得的燕逢秋，捂着胸口，哆哆嗦嗦的大叫：“你以后出门去了，千万别说是我的徒弟！！师门里，还有谁能比你不争气？啊！”
燕逢秋立正了身子，忧伤的回复老人，“我家有二叔家的堂兄，这就够光耀门楣了……就不需要我多事掺合了吧？”
你确实不适合迈入朝堂。柳泠之默默回想起上世的燕逢秋，记得这家伙开始时是考科举爬上去的，之后一直爬不上去，在朝里备受排挤。因为父兄一事，差点被捎带着连坐砍头，幸好皇帝脑子里想起来燕父昔年的功劳，没有把这根燕父的独苗苗给掐死。
她悄悄扯了一下燕逢秋的手，示意他闭嘴。然后，柳泠之低声嘘道：“你暂且别说话……看何先生的脸色都什么样了。”
视线上移，何破劫一脸郁闷，自责的痛哭流涕，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我对不起恩公……我教坏了孩子。”
这……好像与刚开始的老师，不太一样。明明小时候，那个老人还很严正，一板一眼都是规矩，怎么越活越像小孩子了，这是返老还童，成老顽童啦？
他汗颜，内疚的擦了把冷汗，真心实意的道歉：“那个，我也就只是想逗您老乐乐，千万别当真，当真您就错了……误会了学生的意思。”
何破劫脸上终于云开月明，鹤发一颤一颤：“你一定不能辜负你父亲的殷殷期望。”
一股无形的压力，乌云盖顶，沉甸甸地扛到了燕逢秋的心上。他望着这山大的压力，郁闷的想哭。
这一切都被一旁观望的柳泠之看在眼里。她面上不动，心里却淡淡的抽痛：那些年她错过了燕逢秋的许多事，是以不知道后来的变故，对这个天性乐观的少年，打击有多么沉重。
此时她的心突然被石头堵住了，出不来气，喘不过呼吸，无处安放的疼痛。
燕逢秋转头看到她一言不发的沉默样子，还以为她也在生自己的闷气，又转身去安慰着这个冷冰冰的板着脸的别扭姑娘：“泠之啊，你怎么总是板着脸，就算你是华朝的公主，一举一动都有好多人盯着看着，也不能这么规规矩矩呀。我刚才的话都是骗人的，别当真。”
她连忙闭眼，此时自己的眼底泛着一层雾蒙蒙的雾气，若是被燕逢秋看到了，多不好。
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是重生一次再世为人，在这个世间走第二遭，想到上一世的糊涂是非，真是自责到极点。
可是还有眼泪滚落了出来，划过她素白的脸。
燕逢秋见她眼里噼里啪啦冒出来这许多眼泪，吓了一跳，连忙一手扳过她的肩膀，一手在泠之后背不停拍着，温暖的温度隔着衣裳传到她的心脏处，他口里不断安慰着：
“你……，别哭了……别哭了好不好……，我再也不随便开玩笑了……”
话语中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温暖，反而让泠之心中又一窒，哭得更汹涌澎湃了。
她自重生以来，每日每夜都在担忧着日后该怎么办，孤零零的在深宫中策划计谋，养精蓄锐，心思一直憋在胸口出不去。这样担忧受怕的生活，让她不得不冷静的分析形势。
这一路来，都是孤单寂寞的。这世间，只有她一个人是被抛弃的，必须独自面对以后一定会发生的所有事……
她用层层清正的躯壳掩饰着两世经历中脆弱不安，敏感多愁的心脏，难过也只能在深夜里偷偷流露。
柳泠之憎恨着不坚强的泪水，所以她一直在竭力忍着哭泣。也许是太累了，此刻感受到一丝丝来自燕十七的温暖，才想要拼命抓住，更因为那好像让自己不再寂寞的温暖，而感到欣慰与释放。
她把头埋在燕逢秋怀里，如墨的秀发有几缕轻轻擦过他的脸。燕逢秋心下又痒又软，一低头便看到少女盈盈的晶莹眸子，不觉间又放低了声音，手忙脚乱地掏出怀中的帕子，小心地替她擦去眼泪：“我在这里。”
柳泠之哽咽着应答，把头凑得更紧了，抽抽搭搭的：“……我真的好害怕……好怕……一个人在宫里……每天都想起来那些很不好的事。”很不好的事，指的是上世的记忆。
她常常梦见自己一个人在幽黄昏暗的回廊里走啊走啊，一直走不到尽头，她竭力奔跑着，却跑进了一片滔天的大火中，大火的烟气好呛啊，几乎呛坏了她的眼睛，那么的刺痛……
好在这一切都没有真实发生，至少还有燕逢秋，在她的身边，悄然投下点点的温暖来……
胸口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了，暖洋洋的……好舒服……
她浓密羽睫下，两弯水眸同浸墨般漆黑，肆无忌惮的眼泪啪啦啪啦，浸湿了男子胸前的衣襟，洁白细腻的脸蛋真比蔷薇花瓣还要秾丽，不经意间，就勾走了人的神魂七魄。
燕逢秋想，我的心脏是不是就要跳出胸膛里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见家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