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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8.
我始终想不通嬴政看上高渐离什么了——你要说爱才,那也不像,我就没见过哪个君王爱才若此的,想来想去也只有是小时候同生共死留下的情谊了。我同样也想不明白姜文看上我什么了,想来想去八成是和这俩小孩一样,被陈道明说准了,同甘共苦造就的贫贱之交。
我认识姜文绝对要比陈道明早,那时候他还没演《芙蓉镇》,我也不过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演员,两个人在一起大有意气相投之感。就算是后来他比我先火起来,也没忘了我,这就挺好,比在这个圈子里太多的人都强。在演艺圈混久了,什么糟心事儿都见过,姜文挺好,至少他能保持清醒知道什么事儿糟心什么事儿不糟心,这就行。
姜文说他之所以和我交心交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我总能在他最暴躁的时候,瞬间让他安静下来,像是身上涂了安定剂或是自动附加了安抚野兽技能一样,难不成就是那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他说这话时我正看着造型师把我的头发一点点拢上去,随口说:“你说,其实高渐离跟了嬴政也没什么不好,不用衣着不周——起码有人给梳头发了不是?”
他就叹息:“渐离若是有先生一半觉悟,政也不至于抱憾终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仿佛他就是秦王嬴政,而他面前看着铜镜里安静坐着被人细细绾发的,就是高渐离。我说大王那你是太小看高渐离,好歹也是男主,你梳个头发就收买了啊?他哈哈的笑,说只要先生愿意,寡人的钱财,寡人的子民,寡人的疆土,都是先生的。就算先生想要寡人,政也必然双手奉上。
周导在一旁插话:“还得是洗干净了,双手奉上。”
这时候许晴那小姑娘——那时候从年龄上来说她的确还可以算得上是姑娘——还有些不满:“不对吧导演,剧本里不是说葛大爷是我男人么?怎么和我父王搅合到一块去了?”
姜文嗤笑一声,手上拿着个剧本甩啊甩:“闺女,你看清楚了,什么你男人,剧本上写的那明明是你后娘!要男人,找王贲去。”
王宁正在旁边玩儿他那柄道具剑,听了这话立马一抱拳:“公主!公主有什么吩咐!王贲定誓死效劳!”
周导一竖大拇指:“姜文老师,对剧本理解的,透彻!”
许晴“哼”了一声跑了,我极力的扭过头去对他们喊:“你们——能不能别教人家孩子那些有的没的啊——”可说到一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够了就看见姜文一直看着我,目光柔和的要命:“现在开心点儿了?”
我几乎是心虚的转回头去,故意装作没听清他说话的样子。周晓文说:“这一幕要是加到剧照里,应该能加不少分吧?”
我觉得他们就是故意的,天天编排那些有的没的——还嫌姜文入戏入得不够深。黄河岸边坐车那场戏,许晴硬插进我们两个中间,他抬手把她扔在一边的怒气怎么看也不像是假的。之后我就听他和导演背地里嘀咕:“导演,我觉得其实女人在这部戏里特碍事儿。”
导演说:“芦苇说了,没女人,这部戏就要被封杀了。”
姜文说:“《霸王别姬》都没被封杀。”
导演说:“所以你得感谢巩俐。”
我还是比较喜欢许晴在这里的,起码能缓和一下我在片场的紧张情绪。我对许晴说,你和你的父王一样咄咄逼人。可咄咄逼人的不止嬴政与嬴栎阳,还有姜文。更要命的是他的那个老对头陈道明,此时倒不是那么咄咄逼人了——或者他是在用沉默的方式来对我咄咄逼人。我犹豫了很长时间才拿起手机给他打个电话——我真不想打这个电话,可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先低头。我这时都想先问问小刚了,自打拍完北纽的时候他们两个是怎么和好的,可是人和人的经验用在身上毕竟是不合适,他冯小刚做得来的我未必做得来。于是我还是找到了电话簿中“陈道明”三个字,看着屏幕幽蓝幽蓝的闪,心想,就打这一个,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电话“嘟——”的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非常快,好像就是在那故意等着一样。我“喂”了一声叫他:“哥,是我,优子。你现在——”
他“哼”了一声,啪的挂了电话,比接的时候速度都快。
我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的去找小刚:“老道还没生完气啊?”
他说:“难说,反正我看这次他是气的不轻。你知道的,老道从来不喝酒——”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还喝酒了?”
小刚仿佛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中:“别提了,简直不堪回首,你可把我害惨了——回去的时候就拉着我喝酒,我喝,他看,不喝醉了还不让回去。他自己就拿瓶矿泉水儿在那吸溜——你说这叫什么人呢......”
我悻悻挂了电话,走出屋子透口气。这时我看见了姜文,他坐在布景外的台阶上,我从他身边经过,被他拉住袖子,对我说:“葛大爷,陪我对戏吧。”
我说:“好啊,哪一场?”
他没回答我,自顾自地开始背台词:“渐离,你知道么,我从娘胎里一爬出来就是个人质,刀斧宝剑在我脖子后面悬架了十二年,什么时候砍下来,你没法知道。而只有你高渐离——只有你,只有你才能让我从死亡的恐惧中摆脱出来。”
我听着有些不对劲:“大王,你说的是高渐离的曲,还是高渐离的人?”
他说:“你的曲和你的人已经融为了一体,我得到了你的曲,就是得到了你的人。”
我试图把袖子从他手中拽出来,可是他拉的太紧,我要想把袖子拽出来就只好割断它,于是我放弃了。我低下头看他,他也仰起头看我,这时我看清了他神情中有什么东西燃烧了起来,在他的眼中流动,灿若星火。
我说:“王上,这场戏你是要喝酒的,你醉了。”
他说:“我醉没醉,渐离知道。”
他说:“我是醉了,醉在你三十年前就为我弹奏的曲里。”
他说:“渐离,是天道把你赐给了我,你已经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就算这样,你还是要走?”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几乎逃一般的离开,留下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空落落的摊着手心。阳光在他身边毫不掩饰的泼洒,无知无觉般游走,我逃了好远回头看的时候还能看见他坐在台阶上,迷茫的盯着自己的掌纹,好像要看破红尘赐给他的命运。这时不知是谁在用手机放歌,或者是来电话,我仓促中只能零星听见几句歌词。
——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独的自由。
到底是人生入了戏?还是戏入了人生?我想不明白,可戏里人生悲喜,戏外众生百相,都是一样的。晚上的戏拍摄起来向来是有条不紊还带着点慌乱的——可能是因为天黑吧,我想。我其实不怎么喜欢黑夜,太安静,就算此时现场人员声嘈杂,可出了灯光照射的那一小块儿,还是黑的,安静的让人心悸。你站在灯光的边缘,背对着黑夜便觉得那是张赤裸无情的大口,随时会肆无忌惮嘲笑着把你吞噬。周晓文导演还在那里忙:“二号机——再往左挪一点儿——”
我走过去,低声对他说:“你觉得姜文会不会太入戏了?我觉得不大好。”
他很奇怪的看着我:“你们演员最高的赞扬不就是入戏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那种奇怪的感觉——总不能说我觉得姜文喜欢我?:“可戏里的事儿过了,戏外的人要怎么活呢?”
我的手抚过那些摆放着编钟的架子,敲一敲它们就会发出嗡鸣,嬴政就从这些架子后面转出身来,唤我:“渐离。”
我低头行礼,语调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发现的颤抖:“高渐离见过王上。”
他摇头,那神情是苦涩的:“别这么叫我。”
今天的月亮怎么那么圆啊,圆的让我分不清能让我们看清彼此轮廓的那一层灰蒙蒙的光,究竟是月亮,还是剧组的灯光。月亮就很安静的挂在那里,我想起似乎陈道明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月亮,清冷温和,一点也不嚣张的俯瞰着人世。嬴政向我走过来,弯下腰从下面看我的脸,一半身子隐在黑暗里,一半照在光下,也没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你还是想离开我?”
我说:“高渐离身家性命都是大王的,怕就是死了,也算不上离开吧。”
他摇头,脸上的表情愈发苦涩:“不对,你是离不开,不是不想离开——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待见我?”
我沉默,我无法反驳他说的是对的。嬴政在大殿里踱步,突然一个转身,疾走两步走到我面前拎起我的领子把我抵到钟架上,坚硬的木料嶙峋地硌着我的脊背:“你说,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能给你,你爱琴,我便给你找来最好的桐木;你说停止屠杀燕囚,我照办了;你就是说要娶栎阳——”他狠狠闭了闭眼,“我也会尽力为你们创造机会。你说,你还想要什么?”
我摇头:“大王,这些都不是渐离想要的。”
他把我拎起来,又掼在木头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我说了别那么叫我——你说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
我说:“渐离此生,唯求嬴政一人。”
他说:“嬴政就在你面前。”
我说:“不对,嬴政在你我十二岁那年就死了,现在我面前站着的,是秦国王政,即将成为天下主宰的那个人。”
他说:“渐离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可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明白。我要怎么对你说,我这些年都在想再次见到你会是什么样子,可你却用最残酷的方式迎接了我——也许暴虐的影子在你我十二岁那个夜晚随着埋着活人的土坑被填平的时候就已经种下,你说这是活下去的唯一选择,可我还是不愿见你眼中的淡漠冷厉如同实质一般,剑锋一样的抵在我的心脏。
我要怎样告诉你,你是错的?我又怎样对自己说,这些年你爱着的不过是一个痴迷中的幻象?
我不知道,求你放过我。
我突然就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对所有东西的兴趣,迟缓又坚定的握住他的手腕,试图从那个桎梏中解救我的衣领:“大王,夜深了,就放我回去吧。”
他说:“你回去要做什么?找栎阳?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看上的东西没人能抢得走,我自己的女儿也不行。”
我说:“可是大王,我不是你手中的玩物我是高渐离。”
他用尽全身力气压制即将从胸膛挣扎出来的嘶吼:“别叫我大王!世上有多少只蚂蚁就有多少人叫我大王,没几个是真心的。人世间,叫我大哥的只有你一个——渐离,我放你走,我把栎阳嫁给你,可在这之前,你再叫我一声大哥——”
他多么期待啊,可是我听见我自己说:“大王。”
发生了什么?我看见他身上所有只会在我面前显露出来的狼狈不堪的激动在一秒钟之内如潮水般退去,看我的眼神如同陌生人一般可怖。然后——我感觉到了唇齿间激烈碰撞的疼痛感,靠在我身后的钟架禁受不住轰然倒塌,我就这样被他扑倒在这里,头磕在实木的边缘上,在眩晕与舌间苦涩的血腥味中我听见他说:“渐离,是你逼我。”
他在做什么?我几乎被吓傻了,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剧本上有这段么?你小子擅自加戏?你这么突然的加戏我会很难办的。就这几秒间的空档内,他已经扯开了我身上的戏服,半个上身都裸露在空气中——那场戏我只穿了一件单衣啊,我抬头就看见了他背对着光,撑在我身上姿态像一头择人欲噬的兽,他狠狠看着我,俯下身一口咬在了我的锁骨上。我吃痛大叫:“嬴政你做什么嬴政你清醒点我是葛优嬴政嬴政嬴政嬴——”
其实我知道只要喊一声“姜文”就能让一切恢复到正常,可我喊不出来,那两个字随着我的呼吸一同卡在了喉咙里,脱口而出的只能是他在戏里的名字,嬴政。摄像机就在我们的周围,工作人员的脸躲藏在青蒙蒙的暗影里,像是鬼魅一样的审视着我们的荒唐,这让我越发的不安。姜文双手用力按着我的肩膀,尖锐的指甲划过我的皮肤带来痛楚,然后他颤抖而又虔诚的俯下身,吻在了我额头的“囚”字上。
“停——”周晓文急吼吼地跑过来,死命抱住姜文往后拖。我难得的见他发了火:“停!都别拍了别拍了!你们怎么回事儿!都这样了就不知道拉着点儿?!”
这时我才看见所有工作人员的脸上都浮现了恍然大悟的惊慌,手忙脚乱的冲上来把我们两个分开。其中一个年纪不大的摄影师嘀咕:“不能怪我们啊,谁知道这不是戏啊?”
周晓文恼火:“闭嘴!”
芦苇写的戏太暧昧,我们又演的太真,这让他们分不清这是剧本还是一时情急的发挥。我把掉落在腰下的衣服拉起来紧紧裹着自己,止不住的一阵又一阵打着冷战,与姜文对视。他的目光中带着痛楚和绝望,让我不忍心,可又挪不开目光。
周导跑过来苦着一张脸对我说:“葛老师,对不住,我这就回去把这段洗了。”
我嗓子干涩的发哑:“我觉得这段剪到片子里一定很刺激。”
他说:“算了吧,我还没做好被总局炮轰的心理准备。”
我摇摇晃晃站起身,越过他向外面走去:“那你可以拿给芦苇啊。”
姜文像白天一样,坐在台阶上大口大口的吸着烟,我走过去把烟头从他嘴边拿走,扔到地上踩灭:“别抽了。”
他苦闷地挠挠头:“葛老师,对不住。”
我扯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难看的笑试图安慰他:“演员么,入了戏就刹不住,我懂。我上一次看入了戏就停不下来的演员还是张国荣。”
“可是葛大爷我觉得拿入戏这个借口骗自己我都不信——”他声音中带着从来不曾有过的迷茫,我又把自己裹紧了些,伸手去拉头上发套垂下来的干枯的头发——多好啊,干枯的头发也是头发,我已经很久没能体会到在自己头上摸到头发的感觉了:“那就把自己变得好骗一点吧。”
“葛大爷,问你个事儿。”他说,我努力的使自己不去看他,“你介意——喜欢一个男人么?”
我说:“什么样的男人啊?”
他说:“比如像我这样的。”
我说:“我可以喜欢男人,可是不是像你这样的。”
他说:“我知道你喜欢谁——可那是溥仪那不是嬴政!”
我说:“可我是葛优,我也不是高渐离。”
之后我们再也没谈论过这件事情,他似乎也可以把戏与现实分的很清楚了,只不过在戏外他再也没有和我单独说过一次话。不过不要紧,我们很快就要杀青了。剧组撤离那天我最后一次抱着我在剧中用的琴,盘膝坐在黄土地上,把琴横放在膝头,一弦一弦拨过去,宫商角徵羽。姜文从我的身后走来,在我身旁停下:“这么多天,学会了么?”
我自嘲:“哪敢说学会,就是能作几个手势,摆弄出几个音罢了。”
他和我一样盘膝坐下,目光里满是期待:“那你给我弹一个简单的吧。”
简单的我倒是会一个。都快要走了,我不忍拂他的兴,便调了音律,拨了几个弦:“不好听,就是戏里那个。汪——汪——汪——汪——汪汪——两只小狗,梦见骨头......”
他就这么安静的听着,突然跪坐起来打断我:“先生。”
我被他吓了一跳,手指崩在琴弦上发出一声断音:“干嘛?”
他像是在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那日姜文对先生所说之话,句句是真。”
我就叹气,像对孩童一样的无奈:“我知道。”
他把手覆在我放在琴面上的手指,神情庄重:“那么先生,可愿一生为寡人抚琴?”
我说:“你求的是高渐离还是葛优?”
他说:“都有。”
我说:“那你是秦王还是姜文?”
他说:“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说:“夫秦王者,天子也,胸有雄兵百万,天下之志,不该为小小一个高渐离而止步——当然实际上也没有止步,这很好,大秦之幸。”
他说:“可是姜文,只愿求先生与我携手,在污浊之世道,淘金砾于泥沙,世人皆浊,唯你我二人独醒——相识多年,这你都不能点个头么。”
我说:“你想多了年轻人,你面前这个人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可我这时却悲哀的发现,我情不自禁的,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陈道明。想像他听到这番对话的样子,会不会像那天一样,冲过来对姜文怒吼,不行,这个人是我的。我完了,这个想法让我眼角的肌肉不受神经控制地泛起了笑纹,慢慢的把手从姜文的手中抽离,手指划过琴弦发出一串声响,随即消散,在这个空旷的片场只是一闪而过的影子,捉也捉不住。
姜文问我,语气却是笃定的:“你是有什么顾虑么。”
我说:“我怕陈道明会不高兴。”
他说:“陈道明高不高兴很重要么?”
我说:“没有比这还重要的了。”
1.因为视角原因......姜文这个墙角挖的有些突兀啊......
2.我说怎么昨天写的不在状态果然今天就发烧了
3.我觉得为了保证陈葛主cp不动摇所以这一章葛大爷像秦颂里一样的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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