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离人归》迟颜

4、关于重逢

　　关于重逢

　　重逢
　　有些老掉牙的巧合
　　故事中的男女主角
　　往往如此
　　若没有这样
　　还哪来故事要讲

　　楚阡陌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回头，出门。看了看门上的牌子，哦，走错了。对面，正是自己的美术教室。班长，唔，好像是叫展云扬的吧，正站在讲台上，面前时一摞厚厚的作业。
　　楚阡陌发出细不可闻的轻笑，径自上前，把自己手里的画分别插到不同的位置里去。
　　展云扬露出玩味的笑，叫了一声：“楚阡陌。”语气里有明显的疑问。
　　抬头。是一张邪气十足的脸。楚阡陌微皱一下眉，随口应道：“哦，习惯。”心里却想：靠，是习惯不假。我能不习惯吗？再牛也做不到笔触完全不一致啊。万一老师眼尖，看破这画里乾坤，可不是闹着玩的。
　　展云扬看着面前这个女子。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她很安静，安静到有些漠然。似乎什么都事不关己。看着好像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可是很多人都喜欢她，而且她和舍友的关系又很奇妙的要好。半年了。他已经注意她半年了，从班里开始竞选开始，因为56个人，有54票是推选了他。剩下的两张票，是空白，相当于弃权。一张是他自己的，一张是楚阡陌的。
　　他本是自负的人，因为有这个资本——长的帅，学习好，家境好。从小到大他过得就是众星捧月的日子，女孩子喜欢他，男孩子服气他。可是楚阡陌，不知道她是装傻还是真傻，居然完全忽视他，甚至是忽略。他邪笑，觉得很有意思——这女子，到底是太过干净呢？还是城府太深让人无法看透？但无论如何，都是让人想去探究。
　　“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展云扬看着夹杂到一摞作业中的楚阡陌的四份作品，乍看风格迥异，显然是代人捉刀，不禁为她的行为探寻。
　　楚阡陌不紧不慢的走到教室门口，微微侧了下脸，似乎是在想原因：“你可以认为我是为了钱”。
　　声音清清淡淡，在讲到“钱”这个字的时候似乎还略带嘲讽。
　　然后楚阡陌不再理会展云扬的“我不信”三个字，往外走去——信与不信，与我何干？眼角掠过对面教室，阳光男孩子不见了，只剩下略微垂着头的莫苍离，在隐晦的阳光的剪影下，沉默，坚忍。

　　“楚阡陌。”陌生的声音。
　　楚阡陌从教学楼前面的最后一阶台阶上迈下，站定，才看向声音的主人，那个分外阳光的男子。
　　那个男子朝楚阡陌伸出手，然后扬着大大的笑脸说：“你好，我是陈曦。”
　　陈曦。人不认识，但名字如雷贯耳。那三位女士经常提起这位大哥。阡陌伸出手，指尖微微碰触那只手，感觉到手中的温暖之后，扯出一抹浅淡温和的笑意：“你好。”
　　陈曦调皮的喳喳眼睛，笑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认识你？”
　　阡陌微笑：“陈学长作为学生会主席，最大的兴趣便是搜集学校的奇人异事。我，不会刚还名列其中吧？”
　　“bingo！”陈曦异常兴奋，“阡陌你还真是冰雪聪明、兰心慧质！”
　　汗。阡陌觉得自己额头上隐约有三条黑线。因为据那三位女士介绍本届学生会会长陈曦的最大嗜好便是搜寻本校奇人异事，例如：本校谁是九头身美男？荣获最新一届丑女封号的是谁？等等。能被他认识并且称赞，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看着那双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眼睛里闪烁着“你快问我为什么”的期盼眼神，楚阡陌很无奈的发问：“敢问小女子哪一点入了您的法眼？”
　　“本校最安静最沉默最聪慧最容易被忽略却又最容易被记住的女子。”陈曦一脸激动。
　　楚阡陌并没有在意他这几个形容词，只是觉得如果是动漫的话，陈曦的眼睛里必然是满满的心。
　　那三位女士忘了告诉自己这位会长也很能言善道。眼看这位陈曦会长还要啰嗦，阡陌开口了：“陈学长——”然后在陈曦满脸的不乐意中改口，“陈曦，我现在还有点事，以后有时间再聊吧。”
　　阳光男立马一脸灿烂：“好啊，我的电话是135XXXXXXXX，再联络。”
　　楚阡陌“好啊好啊”乱没诚意的应了两声，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她回头，早就没了陈曦的影子，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然后似乎有什么感应，她抬头，反光的玻璃后面，有什么一闪而过。
　　错觉。楚阡陌对自己说，然后径自走开。

　　莫苍离看向楼下的那个女子。陈曦正在跟她交谈着什么，很是热切，那个女子却有些意兴阑珊，几句话之后便走开了。莫苍离觉得很有意思，因为对于这些在日本动漫熏陶下长大的少男少女们，在看到陈曦这样动漫男子般的人的时候，莫不是无比中意，当起了陈曦的忠实粉丝。可是这个女子，居然对陈曦无动于衷。
　　有些不一样。莫苍离也只是这样想了一下，然后思维便转到自己的父母身上了。可是就在他分神的一霎那，他看到那个女子居然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他确信在玻璃的反光中，她根本看不清楚自己。但是他确定她是在看他，虽然看不清表情，他却感觉到那眼神中的平静。他一下子想起刚才他和陈曦在谈事情的时候，她误闯进来时候的表情。看自己时平静无波，看到陈曦时，却孩子气的遮了一下眼睛。
　　多么奇怪的举动。那双眼，居然让他想起那个小女孩。

　　莫苍离并不想回忆自己的童年。因为他的童年充斥着母亲声嘶力竭的叫骂，还有父亲沉默中巨大的愤怒。或许也有快乐吧，在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乡村中，三年短促的快乐，在自己悲苦童年的时间洪流中，逐渐的遗忘，遗忘成一片粉红的桃花，和灼灼桃花下的那个红衣女孩。

　　莫苍离记得，自己离开那个村庄后，回到家，却发现一切都变了。父母不再住在一起，“离婚”的字眼开始充斥在他的生活里。
　　那一年里，莫苍离曾经叛逆。他只是不明白，仅仅三年，那貌合神离的两个人连住在一起都成了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他像所有叛逆的孩子，抽烟喝酒，打假斗殴。父母挣扎的婚姻，最终也没有在他自我毁灭般的成长中维持。直到母亲试图割腕自杀。
　　那血的颜色，鲜艳的眩目。他忽然想起那个喜欢穿红衣的女孩来，安静而悲哀的远远的注视着他。
　　于是，那个冷静的少年回来了。
　　又是一年的时间，莫苍离忙着接受父母的新关系，忙着溶入新的学校，忙着重新和离开前的那些孩子打成一片，忙着接受大都市里的繁华，忙着接受全新的知识……
　　那个少年，智商再高的脑袋里也装不下太多的琐碎。当孱弱的母亲渐渐恢复，当冷酷的父亲渐渐温和，当一些事实开始充斥在他的思维里，当莫父再也没有提起那个村庄，还有那里的人，那已经是三年之后的事情了。
　　三年之后，这个冷静的少年，逐渐在这些繁杂的事情中变成了一个冷漠的人。

　　如今，站在这里，面对阳光，莫苍离恍惚得忆起那场逃亡般的离别，却只记得有个黑发红衣的女孩站在灼灼桃花下，笑得一脸阳光明媚，却夹杂着莫名的悲伤。
　　面对自己现在的漠然，顿觉那曾经的幸福快乐，只是在透支。而那个女孩，不知道还是否记得他这个哥哥。
　　年少抛人容易去。
　　何如薄幸锦衣郎。
　　时间，摧枯拉朽的力量，让他害怕——他竟然连快乐都在遗忘。
　　莫苍离打了个寒颤。
　　“滴——滴——”手机适时的响起，打断了他的冥想。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母亲。这两个字，这个人都让他疲惫。想起母亲没完没了的哭诉，莫苍离在第三声“滴”后，利落的拔掉了电池：既然决定了不爱了，却为什么还要自我折磨？

作者有话说

　　额，回来了。